《北冥密卷》595，姑娘

    却说程阳跟那人，穿堂过巷来到地牢，一路上看到不下百人轮守，心中也是暗暗的慨叹：“我六方门有朝一日能得此威势就好了。”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六方门在这武道之中大放光彩。
    “门主，就是这里了。”那人道，“百多弟子都在此处，被关押的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程阳皱眉，“带我去看。”
    “是。”那人毕恭毕敬，带着程阳走到地牢最底层，走廊尽头一个浑铁栅栏制成的牢房外。
    “就是他了。”那人指着牢房内的一口大缸对程阳道。
    程阳皱眉看去，却见这牢房里干干净净，地上铺着稻草，并无其他牢房内所特有的臭气，倒是多了一丝药香。再去看那大缸，比普通人家的缸要大一些，深一些，里面却是露出一颗头发散乱，双目紧闭的脑袋，着实是把他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又被如此囚禁？”程阳指着那人惊问道，同时再仔细观察那人，虽然牢房内光线昏暗，可却是不妨碍他的视线，却见那人头发胡须都很散乱，脸上满是污渍，五官却很硬朗，轮廓分明，看起来以前也是个英气逼人之人，只是如今如此落魄，却不知是为了哪般。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长老以上的人才会知道的事，要说那尤长老定是知道，只是……”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看了那人一眼，程阳便是忍不住要多看一眼，一眼又一眼，他看这人的时候心中却是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萦绕着他，让他心慌心乱，既不舒服，又不能挣脱。
    “他为何要泡在这药缸里？”程阳又问道。
    “据说是受了伤，很严重，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泡着，每三天换一缸药水。”那人又答道，此刻他对程阳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的程阳发怒，落个惨淡下场，一辈子的辛苦努力就化为乌有。
    “这药是什么药你可知道？”程阳又问道。
    “这个倒是知道。”那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便道，“有桂枝、桑枝、鸡血藤……大抵有个十来样，三缸水熬成一缸，给他泡着。”
    “鸡血藤……这是活络经络的灵草啊，这人看来是经脉出了问题。”程阳身为炼药师，哪能不知道这些药的作用呢？当下心中便是暗暗的嘀咕，既然收了开阳宗，破了开阳山，那这人不妨也收了，一般给他用药泡着。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但程阳心里却是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这么做。
    吩咐诸人把这人从地牢里抬出来，放置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小院子里，白日晒太阳，下午抬进屋里，无论如何要好好对待。做完这些，程阳才知道原来李壮等人已经来到了，心中大喜，便即刻将他们找来。
    “门主，没想到这么顺利。”李壮一看到程阳便是欣喜若狂，他身上奔涌的气息也是告诉程阳，自己进阶了。
    “呵呵，不曾想这一战却是给你带来了好处，也好。”程阳欣慰的点头，“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的整顿这个地方，匾额要换掉，弟子们好好的训导。”
    “哦，那你呢？”李壮莫名所以。
    “我要赶回去救治他们。”程阳道，“这里就交给你，我把小黄也留下，刚好这里山林茂密，灵力充沛，它想必也很想在这里好好的玩耍几天。”
    “是！”李壮道，心中虽然不舍，但是却知道程阳一定是有他的用意，也就不敢多言其他。
    接着程阳又交代了几样事务，免得李壮打理门派的时候出岔子，毕竟这里本是开阳宗的地盘，就算那些门徒表面上臣服，内心如何想谁都不得而知。按道理，那宗半鬼也是一派宗师，留他下来最是妥当，不过他入门较晚，与程阳等的感情远远不如李壮来的牢固，留下反倒会有隐患，是以只能如此安排。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程阳便和雷、宗半鬼匆匆往回赶，一路上默念催血手的要诀，待回到离火城时，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并且将真意部理解透彻。修炼了一晚之后，催血手已经修的七七八八，做的有模有样，除了一些深奥的内涵之外，他已尽数理解。
    修炼了催血手，程阳才知道这催血手的来历和伤人的路数，原来是用念力使血脉逆袭，心脉为求自保，自我封闭，导致人陷入沉睡。
    “如此说来，只要将之再逆一遍应该就可以了吧？”程阳心中暗道，这催血手自然没有什么解救的秘诀，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来领悟，而这个法子便是他苦思冥想之后所想到的法子。
    虽然心中忐忑，不知究竟是否奏效，程阳却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从离火城到开阳宗，一来一回加上路上的耗费，已经是把时间都浪费的差不多，最早受伤的李伯已经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匆匆来到李伯住处，程阳便是运起催血手，一掌抵住了他的后心。在众人忐忑的注目下，李伯终于是片刻之后，一声激烈的咳嗽，悠悠转醒，喜的他家人是眼泪交加，纷纷朝程阳跪下道谢。
    “何必如此，李伯本就是因为门派遭难，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程阳说着，扶起李伯家人，又掏出一锭银子放着，“这些钱权给李伯补身子用吧。”
    李伯家人自然是感激，要留他吃饭，程阳哪里能留，心中惦念着门派内的几个弟子，便告辞回来，一一救回不提。
    玄冥北海上，一阵阵氤氲气雾流荡着，其中那几十丈高的一个巨大身影不住的挣扎，似乎想要挣脱某种束缚，却始终不得自由。怒吼不时传来，震彻山岳，附近隐居的武道高人纷纷搬离，不敢再靠近，整个蛮荒之境迅速的被一种恐怖气息笼罩了起来。
    却说程阳，自从救回门人之后，心心念念就是想着开阳山那个奇怪的泡药缸的男子，也不知为何，梦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徘徊，后来便是增加至两个，模样模糊，看不清是男是女。这件事一直令他牵挂无比，安排好了这里的事务之后，便星夜兼程，带着宗半鬼、冉凤、梓潼和雷一道，往开阳山而来。
    自从程阳灭了开阳宗，他的名号以及整个六方门在这彼苍大陆的武道之中便是声名鹊起，大部分的人都在心里暗暗的赞叹，少年英雄，带领一个年轻的门派如此轻易的就抹去开阳宗的数百年基业，可见其实力强悍至极。另有一部分人却是在心里对他和六方门看不起，这部分人无非都是些自持家族、门派根基深厚，历史悠久的，对这些新兴门派和新人都是持有一种排斥的心态。
    程阳这一路走来，对这些也是略有耳闻，但是混不以为意。虽然是惦记那个药缸，程阳一路上却也没再像上次一样紧赶慢赶了，而是驾车骑马，慢吞吞的前行，顺便也领略这一路的好山水，好风光。
    这一日晚间，他们行至一个叫做宝鼎镇的小镇子，见这镇子虽然是小，但是晚饭之后却是灯火通明，街道上行人如织，便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镇子不大，却是附近几个大城池往来通商的要道，因此颇有几家客栈酒馆。程阳捡着十分干净，并不惹眼的一家，准备在此休息一晚。
    “就在这里吧。”程阳望着客栈匾额，客如归，名字虽然是乡土了一点，可是却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也好。”梓潼点头，从车上下来，立刻便有小二跑上前来牵马拉车，看到宗半鬼那半人半鬼的样子，吓的一个哆嗦，再看那绿幽幽的眼睛，便是吓的冷汗淋漓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吃掉！”宗半鬼最是不耐烦这种人，于是大嘴一张，露出一口黑黄、参差不齐的牙齿，吓唬道。
    小二再一个哆嗦，险些就尿在当场。程阳皱眉瞪了宗半鬼一眼，他这才老实起来。程阳念头一转，念力便是隐隐扩散出来，覆盖住那小二，让他不至于出丑。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二连忙朝程阳作揖道谢，虽然不明白为何，可站在这白衣年轻人跟前，他人就感到无比的舒服，也不那么害怕了，心中自然是知道跟这人有关，是以感谢。
    等小二牵了马车到后院，程阳便带着众人进了门，刚刚坐定，便有人端上一桌好酒好菜，似乎是预先就安排好了一样。
    宗半鬼疑心重，犹犹豫豫的坐定，又拿吓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盯着店里的掌柜和跑堂，顺带吓跑了两桌客人，最后被程阳按倒在桌前坐了，依旧是皱眉闷头，一声不吭。
    坐定之后，冉凤看到桌上鸡鸭鱼肉一应俱，虽然客栈很小，做的菜色却十分出彩，当即就拿了筷子要吃，却被宗半鬼一巴掌打掉。
    “吃，吃死怎么办?来历不明的东西……”宗半鬼嘀咕着，看了程阳一眼，揖手道，“门主，此事蹊跷。”
    “是啊程大哥，我们又没要酒菜，怎的他们就送了上来？莫非这是一家黑店，要强买强卖不成？”梓潼也是疑虑重重。
    程阳呵呵笑着，淡淡说道：“就算是一家黑店，能黑的到你我么？这菜里酒里都没毒，放心吃吧，一切自会见分晓。”说完自己就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在嘴里慢慢的嚼着。
    众人见他如此，也就暂时把心中的好奇压下，一桌人慢慢吃了起来。饭后，程阳便让宗半鬼去柜台办理入宿，片刻之后宗半鬼却是一脸茫然的回来。
    “怎地？”程阳问道。
    “房间已经订好了，五间，就连雷都有一间。”宗半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端的是古怪。
    “哦？”程阳道，“你动作倒是快。”
    “不是我定的。”宗半鬼终于是忍不住了，“究竟是谁在暗中跟踪咱们？娘的，老夫就要忍不住了，又是请吃饭，又是帮忙订房间，有本事就出来一见！”
    他这一声，却是吼的很大，而且还是朝着门外去吼，又是在客栈大厅，唬的那店家连忙跑来作揖：“老爷们，出了什么事么？小的们是否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老爷们见谅。”
    “我来问你，是谁帮咱们订的房间？”宗半鬼喝问道。
    “宗老，你吓到这位掌柜了。”程阳淡淡道。
    那掌柜原本是被宗半鬼的样子和语气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心中暗暗的叫苦怎么惹来这样一个煞星。现在听了程阳的声音，简直是如沐春风，如醍醐灌顶，心中一阵舒坦，紧绷的神经自然也就放松。他也是看出程阳地位要比宗半鬼高出许多，便冲他作揖道：“这位老爷，是前日有一个姑娘来到这里，说不日将有一行人路过此处，定会在这里休息住宿，要我们提前预备着。”
    “哦？一个姑娘？”程阳也是感到惊讶，“你又怎么知道她说的人会是我们？”
    “唉，老爷们太好辨认，不说别的，就是它……”那掌柜的指了指雷，有些惧怕的说道。
    “哦？”程阳这一下也是心头感到疑惑了，他这一辈子认识的姑娘可不算多，算梓潼在内，也不过是那么三四个，庄小兰已经嫁人，在明州城过安稳日子，梓潼又一直跟在身边，总不会是那筱月儿吧？想起这名字，程阳心头便是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袭来。
    “程大哥，怎么办？”梓潼在一旁看到程阳脸上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便是开口问道。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我想那姑娘给咱们开的房间应该是上等房吧？”程阳笑道。
    “老爷说的是，正是本店最好的几间房，小老儿这就带您去。”掌柜的见程阳这样说，慌忙就在前头引路，将他们带上二楼不提。
    看了房间，程阳也不再做别的打算，就决定在这里住一晚，无论如何那人总不会一辈子都躲在黑暗里，更不会一辈子包着他们的吃喝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