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气氛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尴尬,谁也不开口说话。
·
等出了城,从马车上下来。
白空看着数百个或是搀扶流民,或是安慰着流民的士兵们死死抿紧唇。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一派淡然的冷漠男人,目光掠过男人又看向站在后面的青年:“长苏,我们走。”
然而,刚刚转身,便听到男人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怎么,九弟出来就是来看一眼这些流民吧?”
白空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流民看西长赋充满感激和畏惧的眼神,然后毫不留恋的同西长苏上了马车,让车夫打道离开。
男人站在流民外围沉默看着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进了城门,他才抬手按了按胸口。
啧,果然,又疼了。
·
马车内。
狐乄嘴唇微动,刚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让小公子不要去想主人,却听到少年开口。
“狐乄,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啊?”青年有点懵,因为小公子叫的是他真名,他不知道小公子问的是作为凤鸢那段曾经,还是作为小包子白空那段时间。
白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说:“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傻?明明一个高高在上,明明另一个自由自在,偏偏要爱的如此卑微,为了在一起,在见不得光的夹缝中求生。”
“爱一个人,如果是连累,那么真的希望根本没有遇见过。
彼此毫不相干,彼此过着自己的生活……”
“小公子……不是,你在说什么?”狐乄心中一突一突的,有点害怕。
“狐乄,你跟过我,你应该了解我。”少年目光移动,慢慢看过来,“既然没有未来,又何必执着?不如忘记好了,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又何必去勾起回忆,去影响忘记的那个人?”
“不如,一起忘记好了。”
一起……
忘记……好了……
狐乄瞳孔瞬间放大,在少年话落的一瞬间跪了下来:“小公子!不可啊!万万不可!”
“小公子,你想想主人,想想你自己!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波折,如今已经相遇,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给主人一个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这么多年,小公子,还有什么是撑不下去的?小公子,请你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主人啊!”
“是啊,这么多年真的撑不下去了。”少年有些残忍的一笑,“或许在你的眼里,我与凤吟哥哥之间分开了,是遗憾,或许你是感动,可是,你可知道,对于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何等煎熬?”
“不能在一起,却又爱的无法自拔,时时刻刻都是痛苦,是求而不得,是爱而不得,而这种痛苦永远没有尽头。”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就当做没有爱过,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比起在爱情里挣扎的凤吟哥哥,我更想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统领千军万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人敬畏的凤吟战神。”
“狐乄,我不是没爱过,我爱过,我知足了,但是这样下去,我很累,他也很累。”
“这是放开他,是解脱彼此,不是残忍,不是背叛。
凤吟哥哥是神,不是人,他陷入这样的爱情是永远没有尽头的痛苦,作为神明,他又能感动谁?谁能开恩我们的爱?”
“我知道,你可以,抹除他的记忆吧。
我的记忆,我自己拔出。”
“小公子——”
“嘘……”少年抬手,“你听我说,好吗?”
“狐乄,我本是万法意识,没有灵魂,没有感情,与凤吟哥哥相爱,是我这辈子的奢望。
当初,我将凤吟哥哥拉下神坛,如今,我再将他送上神坛,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我累了,早就累了,他也累,能够再见到他,知道他还活着,我已经很满足了。”
“狐乄,爱而不得,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又何必呢?反正,我会消失,不是吗?”
“小公子!”狐乄真的慌了。哪怕白空说的不假,但是这么多年,叫他怎么舍得,怎么替主人和小公子甘心?!
而,白空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完,身上冒出淡淡的光芒,身形缩小。
“小公子,求求你不要,下个世界好不好?最后陪陪主人好不好!”青年伸手一把拉住变成小孩的白空,“最后一个世界,好不好?”
“几个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白空稚嫩的脸上露出有史以来第一个温柔的笑,“狐乄,请你帮我让他忘了我,我消失了,万法的怒气就平复了,就没有什么针对他了。”
“原谅我,受不了凤吟哥哥的冷淡,毕竟因为他永远都是那么宠我啊。
消失之前,我想让我记忆里的凤吟哥哥,还是那么温柔。”
对不起,我做不到对你的爱无动于衷,做不到成为你的累赘,做不到忘记你,不如让我们带着那些美好的的回忆消失好了。
“小公子!!!”
青年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小孩消失。
“小公子!!!为什么!!!”
“老天!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连机会都不给一次啊!”
“小公子……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城门口。
西长赋心口一阵剧痛,瞬间跪倒在地上。
片刻后,心痛病消失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不会痛的那颗心仿佛死了。
等男人从地上起来,就看到才离开的西长苏竟然又回来了。
“主人,他走了,我是来帮小公子完成遗愿的。”一切都那么快,让他完措手不及。
西长赋茫然的看着西长苏,因为西长苏的话,心里空的可怕。
狐乄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块失去颜色的石头,“这是小公子的本体,请主人收好。”
说完,狐乄蛮横的塞进男人手里,然后吐出一口浊气,在西长赋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化成一道白光冲进男人的身体。
凤吟作为神界第二强者,他要彻底摸出凤吟记忆,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而就在白光要彻底包裹住西长赋时,有一道银光打来,打散了狐乄的灵魂。
封齐带着白天出现在西长赋面前。
俊美冷漠的男人挑了挑眉,看着西长赋道:“吾最后帮你一次,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说完,抬手一挥,解开西长赋的封印。
脑袋一疼,西长赋脸色顿时扭曲,握紧手里的石头。
西长赋的目光缓缓扫过来,身后是冰凤虚影。
“神主……”
“凤吟,吾给你一个机会,作为真神,或许你可以替白空报仇,毁了万法。”
“呵。”凤吟冷笑一声,“难道,害死本座爱人的家伙,本座还会放过吗?”
说完,凤吟化为冰凤直冲云霄。
站在封齐身边的白天抬头看着开始碎裂的位面,轻轻一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毁了万法,所有世界都会崩溃,我们,凤吟也会消失,从此世上将再无生灵。”
“我是在帮他,也是帮我们。”男人眼中闪着冷光,“万法折磨我们这么久,这口气我早就咽不下去了。忘记爱人,才是凤吟一生最大的悲哀。
“阿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算了,都结束吧,这样也好。”白天握紧封齐的手,缓缓闭上眼睛,二人身形渐渐消失。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一无所有的来,一无所有的离开。
————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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