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何文远家中坐着的老者不是别人,而正是整个东林党的精神领袖叶向高,也正是他在东林党势弱,赵南星又萎靡不振的情况下复出,将东林党拧成一股绳,并且快速靠拢誉王,成为了王权之下的第一个政党。
可是,这叶向高就算声誉再盛,威望再高。可他那混账侄子,已经成了他无法抹去的污点。
何文远也为了他这混账侄子操碎了心,不但如此,还多次遭到了魏麒麟的殴打,让他这张老脸实在是羞的没有地方搁了。虽然在审讯现场上,他还能保持镇定,可是当他回到家中后,这股怨气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而叶大勇的叔叔叶向高就成了他最好的出气筒。
李宗延也明白何文远的心情,如果自己是何文远,连续遭到这种羞辱,肯定早就破口大骂了。
因此连忙来劝解道:“叶老您也别生气,何大人他也是心里有气,说出来就好了,并不是想要针对你。”
叶向高笑了笑不以为意。
何文远这才说道:“你侄子的脑袋挂在午门上了,短时间怕是收不回来,身体又让城南的那些百姓一刀刀给分食了,他是得做了多少恶,才会招来这么多恨啊。”
“既然如此他的事儿就顺其自然吧,最后捞一点骨灰做个衣冠冢也行。有今日的结果,也算他罪有应得没什么好议论的,到是你们可不能被这事儿所打垮啊。”叶向高忽然认真的盯着何文远两人说道。
何文远闻言表情沉闷没有说话。
李宗延则摇了摇头道:“打垮到是不至于,就是觉得有些失望。不懂皇上为何如此偏爱魏麒麟,反而对于我们这些一心为国的老臣却无动于衷。”
“皇上偏爱魏麒麟是有原因的,从他的经历以及我和他的接触可以看的出来,这个年轻人,确实有治国之才,也有勇有谋能做一些大事。他若不是魏系,而是我们东林党一系,必定是我们的一大幸事,将来就算成为东林党的党魁也有可能,只可惜……注定是对立局面。”叶向高闻言叹道。
何文远与李宗延想了想也是这样,如果魏麒麟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的话,那真是东林党之幸,只是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如果一说。
随后叶向高端起身边的茶杯,小嘬了一口,又道:“而且这次的失败,也有我很大责任。我们不应该把皇上逼的这么紧,以至于让皇上重用魏麒麟来破开我们东林党一家独大的局面。缓一缓,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的。毕竟皇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总有一天得将这继承人身份的事儿提上日程。
那信王本就与魏麒麟不和,王恭厂大爆炸的事儿,又与他脱不开干系,这事儿之后,他想要继承大统的几率微乎其微。而朱家此刻又是青黄不接,只要誉王继位,就到了我们大展手脚的时候。到时候何愁不能名垂千古。
到那时候,我们就将是扫荡阉党最黑暗的时期,并且为大明带来新的盛世。”
何文远虽然很想说誉王朱由崧与魏麒麟的关系貌似也不怎么好。
可是想到了他们所有人的抱负后,又只好将这事儿咽到肚子里面。
虽然他们一直专注于党争以及自身的利益,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家大业大了,没有点钱,就明朝这微薄的俸禄,养活自己一家就已经非常困难了,又如何能够养活家仆丫鬟呢,若是将这些家仆丫鬟全部都赶走,又何来上位者的优越感。
要知道像何文远这种正二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才六十一石米,而这些米有时候还不能全部发下来,会被皇上以绵帛一类的物件替代。而除了这些东西外,他是从朝廷哪里拿不到一分钱的,六十一石米就是他全部的俸禄。平常所需的柴油盐,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都得卖米来换。而万历年间到天启年间的米价都不高,因此这些官员有多拮据可想而知。
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当人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让他天天啃白馒头,谁愿意啊。
这也是为何东林党不停的维护那些给他们资金支持的地主阶层。
另外一点他们之所以陷入到无休止的党争之中,也正是因为他们需要在朝廷上有足够的话语权,只有他们拥有足够的话语权与地位之时,才能够巩固自身的地位与利益啊。
而这些东林党人士如此钻于党争与利益,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一点抱负没有,全都是一些鱼肉百姓的混蛋。
反观,他们很多人还都是好官,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他们整体的利益是相同的,有时候为了集体利益,也只得去庇护一下那些有污点的官员。
而为人一世,功名利禄总有所求与所需。
这些东林党人一直与其他党派勾心斗角,甚至参本如雨一样呈到皇帝面前,还不是因为小皇帝朱由校继位以后,为了快速打开局面,就重用阉党,以至于将东林党这些人打压的已经成了边缘势力,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来以图自保。
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样,能够击败其他竞争中,拥护誉王登基,那么他们这些从龙之人肯定就能够得到重用,这时候东林党也就将恢复一家独大的局面,等没有了生存压力之后,自然而然就可以着手一些利国利民的政策,来为大明做一些好事儿与贡献,好让自己的薄名,能够在这浑厚的历史中留下一笔。
可就算东林党这些大佬们,有着这样的远大抱负,并不代表所有东林党的成员都跟他们一样,能够洁身自好,并且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而绝大多数的东林党人氏,都是跟他们这些人有着裙带关系,要么就是想要抱一根大腿,然后仕途轻松。随后就依然鱼肉乡里。
这也是东林党此刻尴尬的环境与皇上一次次不信任他们的原因。
因为他们自己屁股都没能擦干净,皇上又如何敢将国之重任交付与他们。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何文远忽然开口道:“魏麒麟动手打我的事儿,也就这样算了吧。这段时间皇上一定会袒护着他,就算我们闹起来,也未必能讨到好,不如低调一些。”
叶向高闻言点了点头道:“文远,委屈你了。这段时间,皇上一心想要查清楚王恭厂大爆炸一事,在这件事儿弄明白之前,魏麒麟做什么事儿,他都会袒护的。”
李宗延也拍了拍他身边的何文远,道:“委屈你了,老何。”
“为了我们的抱负,这点委屈算什么。”何文远一脸正气的说道。
而这时,魏麒麟已经一身麻衣的来到皇宫,并且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上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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