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其他人看到眼前的一幕,或许心中会产生“这个年轻人莫不是疯了”这样的错觉。前一刻还在向某处疾冲的刘璃,下一刻便毫无征兆地折返,亦或是瞬间划出一道折线,甚至有时会勾勒出螺旋形的轨迹。元素化形体状态下的身体时而扯得细长,时而聚成一团,唯有“归亡”依旧锐利无匹,偶尔能看见它一斩而过划出的冰冷锋芒。
岩核是海渊之影的本体,也是它的要害,却同样是它最强的一点。刘璃以身武“叠”的力道挥出的一记斩击,即使没来得及以心武的力量加持,却也凌厉至极。只是这样的攻击命中岩核之后,只是将它击飞了出去,于其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岩核的强大并不仅仅是坚不可摧的质地。作为海渊之影的真身,岩核同样也是它催动类法术能力的源头。为了隔绝虚假的幻象,刘璃将构成自身元素化形体的元素全部转化成了“虚幻元素”。只是这样一来,他那奇特的液态元素化形体,受到“霜寒元素”的影响更甚,越是靠近那枚岩核,刘璃就越有一种整个人都被冻僵的感觉。
久攻不下让刘璃心中出现了一丝烦躁。虽然完全由“虚幻元素”构成的元素化形体几乎免疫了幻觉对战斗造成的影响,但无孔不入的幻象侵袭却多少对他的情绪造成了一些影响,即使有持续不断的霜寒侵蚀也无济于事,他根本没办法保持一贯的冷静。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在这样的战斗中失去冷静是致命的,但放在刘璃身上,却是海渊之影弄巧成拙了——刘璃直到现在也并未发挥出全部实力。
“呼,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刘璃的身形猛然一滞,悬停于深海之中,位置恰是海渊之影类法术能力作用范围的中心,“既然你那么喜欢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虚幻元素”构成的元素化形体,散发出的淡蓝色彩在这深海之中极为明显,一眼就能分辨出与周遭海水的不同。而此时,刘璃却像真正要融入水中一样,逐渐在这海渊之影的领域之中消散开来,而随形体一同扩散的,还有那刺骨的深寒。
从刘璃察觉到周遭的异常,一番追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海渊之影笼罩的这片海域中,海水在类法术能力的作用下变得凝滞粘稠,偶有碎霜悬于其中,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冻结。海渊之影即使接受了“虚幻元素”的洗礼,依然改变不了习惯生活在海水之中的本能,但刘璃却丝毫没有这种顾忌。
“我在你的领域之中抓不住你,但如果你的整个领域都在我的体内,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这就是刘璃付诸实践的想法。
若是海渊之影有智慧,现在差不多该开口骂人了。以前它不是没见过妄图用“霜寒”的力量将它冻住的敌人,但本就具备“霜寒元素”亲和的它却从未在争夺元素的掌控权上失败过,哪怕面对的是六阶强者亦是如此。它的依仗,正是铭刻在岩核之上的天然魔纹——经过简化的“霜寒符文”。只可惜今天,他遇到的是凝聚了蓝色专属符文的刘璃。
深海的碎霜越聚越多,最终连成一片,形成了一颗直径接近五百米的冰球。冰球晶莹剔透,在中心那枚蓝色符文的映射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将周遭的海域映射得美轮美奂。巨大的冰球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寒冷刺骨之感。只是这比钢铁更坚硬的坚冰上,那寒意却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冰球周遭的海水,温度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霜寒元素”在符文的约束下,没有半点散逸的迹象。
坚固的冰足以无视深海的水压,却改变不了自身的本质,在刘璃的放任之下,这颗硕大无朋的冰球开始上浮,于海渊中搅拌出阵阵暗流。
……
“安……安娜格里大人,海渊之中出现……出现异常!”负责监视海渊情况的人鱼施法者还未走出壁垒,就看到了临渊城主事者的身影。
“废话,没看我都已经过来了,这么大动静还需要你去通知不成?”安娜格里一把抓起了面前的人鱼,将这个可怜的家伙“带”回壁垒之中。被海巨人抓在手里的人鱼法师按理说也算是身形修长——将鱼尾伸直了超过两米——但被一个身高超过二十米的海巨人抓在手里,从比例上来看……的确没有任何违和之处。
刘璃之前并未在临渊城久留,自然不知道这里的主事人,正是带自己来海族界域的莫洛格里的母亲。而他在海渊中冻出的冰球,上浮的动静着实把这个强大的海巨人吓了一跳——冰球的上浮对于整个海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看它上浮的轨迹,估计与临渊城之间只有不足二百米的距离。
“快!全力张开魔法屏障!法师们,赶快启动‘沉静法阵’,稳住那些湍流!”安娜格里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按照那颗冰球上浮的速度,估计再有不到一分钟就要与临渊城“擦肩而过”了,再耽搁下去天知道城内的士兵要被冰球带起的湍流卷走多少,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冰球并没有泄露出丝毫寒意了。
“大……大人,魔法屏障……张不开,魔力不够!”回应安娜格里的,还是刚刚被她拎上来的那个施法者,这位可怜的人鱼法师此时哭丧着脸,只想找个奥丁的神棍算算命,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才总是如此诸事不顺。
这倒是怪不得人鱼法师。如今海族的战力有九成九都守在空间裂口处,临渊城只是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在空间裂口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时留下的一条后路。驻守在这里的士兵,要么是没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新兵蛋子,要么就是应对海渊巨兽后,不得不退回来修养的重伤者。而施法者也多是如此,除了余晖海渊刚刚毕业的年轻海族,就是在前线透支了精神力的法师。再加上前一阵子又向海渊防线输送了一批魔晶,护城法阵的魔法屏障根本得不到足够的元素补充,全功率开启有心无力。
“什么!?”安娜格里又惊又怒,却也知道这并非是面前人鱼的责任。
“唉,就知道这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非得搞出点什么幺蛾子不可,还好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传入安娜格里耳中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海巨人俯身看去,不知何时出现在壁垒之中的,是一个身着红色法袍的人类,那一身如同跳跃火焰般的红,给冰冷的海渊之侧带来了一丝灼热的气息。
“您是……威尔斯阁下?您不是在王城吗?”两人同为六阶,而且安娜格里晋升的时间要比威尔斯要早了近百年,但对于掌握了专属符文,又是来帮助海族封印空间裂口的存在,依然表达了应有的敬意。
“本来是在王城呆得好好的,奈何感知到留在学生身上的精神印记被触发了,就过来看看。”威尔斯脸色微红,显然之前在王城时已经喝了不少,“这不一来就看到他弄出那么大一颗冰球,也不知道这臭小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不过先不说他了,看样子你这里需要帮忙。”
没有等待安娜格里回答,威尔斯于掌心处凝聚了一团紫红色的雷电,举重若轻地将之抛出壁垒之外。凝聚了专属符文的威尔斯再也不必受到操法专精的限制,瞬时间凝聚的雷电不仅爆发出六阶法术的威势,甚至操控起来也是如臂使指。
红色法术本不适合防御,但在威尔斯的精细操控下,那一团被他抛飞出去的雷电扩展成一面密不透风的帷幕,将整座临渊城囊括其中。帷幕外侧的深海暗流涌动,帷幕之内却平静如常。
“这……这是什么法术!?”安娜格里震惊了。海巨人与娜迦一样,都不是深海种族,他们习惯生活在浅海区域,甚至有一些氏族更喜欢海滨的沙滩。他们熟悉海绵的风暴与雷电,但身为海巨人中的最强的几位存在之一,安娜格里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闪电——密不透风、毫无缝隙,连无孔不入的海水都被隔绝开来。
“一点小把戏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威尔斯习惯性地解下腰间挂着的酒壶,美滋滋地呷了一口,尽显资深酒鬼风范。如今威尔斯已经晋升六阶,又凝聚了自己的专属元素符文,这样的法术对他来说已经可以信手拈来,甚至都不需要拿出法杖进行增幅。
……
一望无际的外海平静如常,微风吹拂下,泛起点点浪花,只是这一切的平静都被一颗巨大的冰球打破。冰球跃出海面,于惯性和施法者精神力操控的双重作用下直升上百米高空,在阳光的映射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忽然,升至顶点的冰球猛然炸裂,碎冰如同利刃一般飞散。在爆散的中心,刘璃的手正紧握着一颗铭刻着繁复图纹的岩核,脸上还挂着胜利的微笑,“跑?再跑?看你往哪跑!”
可怜的刘璃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顿训斥正在临渊城中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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