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终于醒了。
在昏迷了一百多天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妈?妈?”林浅太过惊喜了,她正一边哼歌一边给她擦身,刚想帮她翻身,她就睁开了眼睛。
“妈,我是浅浅,”林浅重新把她放平,趴在床边上,整张脸凑到了何歆的面前,“妈,你能看见我吗?能看见的吧?妈?”
惊喜过后,林浅开始担忧,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何歆睁着眼睛看着前方,没有什么焦点,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就是平视着前方。她不说话,嘴唇也不动一下,手指头也不动。她的心跳和血压都很稳定,除了眼睛睁开,其他的症状跟平常无异。
“医生,医生,我妈醒了,我妈醒了。”
医生和护士闻讯赶来,医生一拿出手电照一照她的瞳孔,她就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畏光,说明她能看见。
“医生,我妈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反应啊,她怕突然来的强光,”说着,医生伸手在何歆的眼前晃了晃,何歆的目光就追随着医生的手移动,“你看,她是有反应的。”
“可是,可是……”
“你别着急,毕竟她刚刚苏醒,无论是身体的各个器官,还是她的大脑细胞,都要有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她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身体醒了,大脑没有醒。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抑郁症情况如何,还需要观察一下。”
林浅稍稍放心下来,她坐在床边上,紧紧握住何歆的手,妈妈的手确实不再像之前那样软绵无力了,她能感觉到妈妈也在用力地握着她,妈妈在回应她。
医生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给她擦身,正要翻身她就醒了。”
“只是这样吗?其他还有没有做什么?比如放音乐,放视频。”
“我在唱歌,”林浅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家孩子总唱的儿歌,我一边帮她擦身一边唱,唱了好几首,对了,我正在唱‘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她就醒了。”
医生建议道:“那就继续唱,刺激刺激她的听觉神经。”
“嗯,好。”
何歆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
林浅兴奋地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打给了何远。
“喂,舅舅。”
何远立刻紧张地问道:“是你妈有什么情况吗?”
“对,舅舅,我妈醒了,醒了。”
“真的吗,太好了,这太好了……”何远激动得有些哽咽,“我们马上过去。”
“舅舅您别太激动,姥姥和姥爷年纪都大了,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好,好。”
“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我们马上过去。”
隔着手机,林浅都能感受到舅舅的喜悦,她握着何歆的手,说道:“妈妈你听到了吗?舅舅,还有姥姥姥爷,他们马上就过来看你了,你开心吗?”
“妈妈,你是不是很喜欢听儿歌啊?小南南最喜欢唱歌了,一回到家嘴巴就不停,等他们放学了就把他们接到这里来,给您唱歌陪您说话,好不好?”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妈。”
果然是这首歌起到了效果,何歆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她的手劲也更加大了,牢牢地握着林浅,渐渐地,她的鼻子和眉毛也泛红了,一眨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何歆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这眼睛和鼻子一红,非常的明显,连带着整个人都有了气色。
“妈,妈妈?”林浅帮她擦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就跟打开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擦了还有,擦了还有。
“妈妈,我是浅浅,你的浅浅,你不要哭,浅浅一直都在身边陪着你。妈妈你别怕,你的浅浅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浅浅长大了,变强了,有能力保护好妈妈。”
何歆虽然没有张嘴,但是可以看出来她的嘴巴正在用力,她脸部的肌肉都在动,她的四肢骨骼也都在使劲,不像之前,软绵绵的就跟死人一样。
这样的变化,林浅已经心满意足。
“妈,你别着急,医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你昏迷太久,不可能一醒来就跟正常人一样。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就捏我一下。”
林浅静静地感受着,何歆没有捏她,她怕妈妈理解有误,又说:“你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话,就捏我两下。”
何歆非常清楚地捏了她两下。
林浅放心下来,安抚道:“好,妈妈,你听着,你现在要安静下来,如果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事找我,你就捏我,我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
何歆听懂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情绪也都安静下来。
何歆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笑,眼中带泪,“太好了妈妈,你终于醒了。我告诉你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消息,舅舅找到表哥了。”
何歆睁大了双眼。
“呵呵,是不是很震惊?舅舅、姥姥、姥爷,他们都很震惊,都非常非常开心,特别是姥姥和姥爷,他们知道自己有了外孙女,有了曾孙,还有了亲孙子,开心得不得了。遗憾的是,舅妈已经过世三十年了。现在大家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
何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她扯了扯嘴角,尽管略显生硬,可还是能看清楚,她是在笑的。
林浅开心极了,“太好了,太好了……妈妈,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浅浅,好吗?不管浅浅再大,浅浅都想在妈妈的怀里当一个小宝宝。”
这话,又把何歆给惹哭了,她眼泪直流,喉咙里也发出了一些哽咽的声音,她的肌肉正在复苏,她的各个器官也正在慢慢地苏醒。
与此同时,她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地苏醒了,那些被金柏明暴打的画面,不停地钻进她的脑袋。
何歆的眼神变得惶恐不安,她从热泪盈眶变成了哭声凄惨,她很害怕,很慌张,可是,她不能说话。
“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胸口疼?……”
何歆艰难地从嗓子眼发出一个声音,“浅……浅……”
“我在,我在,妈妈,你别激动。”
“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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