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第七章 星光黯淡（2）

    “十二月还有这么大的降雨，真是见了鬼了。”陈启辰闪身进来，宛如一条落水狗般狼狈。他随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发动引擎。
    “别动。”陈思远有些无奈地样子，拿着毛巾帮陈启辰擦掉脸上的雨水，“我说你对自己就不能好点么，”她说着看了陈启辰一眼，又伸手去擦他的头发，“这样子很容易感冒的。”
    陈启辰愣了愣神，陈思远凑得近了，他能闻见陈思远淡淡的的发香，她的动作很轻很轻，眼里却装作满是不耐烦的样子。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不愿打破这种安静的气氛。
    “我刚才看你站在外面，心里突然在想，这么多年一个人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陈思远深吸了一口气，“你住的地方从地下室变成单间，再变成公寓，如今已经有钱在任何一座城市的CBD买房了。可是不管是地下室还是豪华别墅，你始终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启辰愣住了，目光呆滞般地看着陈思远，突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还籍籍无名，想着这辈子就混吃等死的时候。其实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般成就，如今他是畅销书作者，年年霸占富豪榜首，工作室也开了起来，很多ip都在拍影视了，当年的梦想可谓是爆炸式实现，可这么多年里，他也并没有觉得开心。
    当作家不过是排在第二位的梦想，第一个是娶陈思远。归根结底，还是太贪心了吧，他想。
    因为贪心地想拥有你，所以才会不开心。
    19岁的时候他和苏天两个人口袋里一毛钱都没有，两个人蹲在路边抽烟。那阵子陈思远交了新的男朋友，他万念俱灰，烟一根接一根。苏天也很惆怅，很是想把陈思远抓来打一顿。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兄弟如此失落，都是因为陈思远。但他从来都不是只会甩锅的人，很快跟陈启辰聊起了现实。
    他说陈思远不喜欢你，这是既定的事实了，悲伤有个屁用，你为什么就不想想人家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有什么？看脸的时代你长得不帅就算了还要啥没啥，人家211大学生，你他妈中专毕业！换了我也不喜欢你，凭什么要喜欢你？苏天开了口便滔滔不绝，拍着他的肩膀又叼起一根烟点火，“兄弟我拜托你现实一点好吗？你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吗？嗯？不说人家不喜欢你，就算你泡到了人家又怎么样？你有车有房吗有存款吗！就算人家愿意跟你，你好意思让人跟着你受苦么？”
    苏天一连串的问句甩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
    “你现在应该努力学习，充实自己，变得牛逼起来！你遇见陈思远的时候，你是个衰仔啊你知道么，所以你错过了她。可是你想遇见下一个你心动的女孩的时候自己仍然是个衰仔吗？你还想再错过一次么？第一次遭遇陈思远的时候是你最衰的时候，你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一点准备，所以你无能为力，你惨败！如果有第二次你还想再重蹈覆辙么？第一次的时候你手无寸铁，而陈思远对于你来说就是武装到了牙齿的那种狠角色......你们不搭你知道么？但是现在的你还来得及武装自己，争取在遇见下一个人之前副武装。那样至少如果那个人不从你，你还可以拿起刀剑......”他突然大声咆哮起来，声音狠绝而愤怒，“你他妈个垃圾！你已经错过一次了，醒醒吧！”
    苏天真的把他骂醒了，他以前觉得如果没有了陈思远、那人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那么努力啊梦想啊这些东西还拿来干嘛呢？
    可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真的就是他太差了，所以才错过了陈思远吧？就算不是，至少也是一部分原因。他突然无比渴望变成别人眼里优秀的人，这样至少还有一丝争取的希望。苏天是骂醒了他，让他知道为何活下去，却没能把他骂死心。
    他还是喜欢陈思远，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也许有些人的相遇就是注定要一见误终身的，只是很多人穷及一生也未必能遇见自己生命里那个一见误终生的人。
    “喂！傻啦？”陈思远的声音把他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回来，她手里的毛巾在他眼前来回晃，“兄弟你是淋雨淋傻了么？”
    陈启辰轻轻地笑，“没事。”
    “所以我说你还真是傻子。”
    “啊？”
    “哎你怎么就......”陈思远顿了顿，“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对你这种人来说住地下室和住别墅怕是没啥差别吧？”
    “有台电脑就够了，住哪里，重要吗？”
    “个屁！”陈思远把帮他打理好的头发挠成鸡窝，“你为什么就不能不对自己好点？”
    “重要吗？”陈启辰自嘲般笑笑，“其实这些年我越来越有钱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我心里始终都是空落落的，那些走进我生活里的人不仅没能填补我心里的空白，反而让我觉得惶恐不安。我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走进你的生活，他们会不会善待你，会不会有人对你造成伤害。其实对我来说，晚餐吃泡面和吃牛排并没有差别，都是填肚子，住地下室和住别墅也没有什么差别，能睡觉就好。以前我觉得我努力变得优秀也许还有机会，可惜我现在才懂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死缠烂打的。我需要的是你，不是钱，你不喜欢我的话我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账户里的数据罢了。你知道的，我对数字一点都不敏感。这样的我，你要我怎么对自己好呢？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活着而已。”
    陈启辰突然哽咽了，他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情绪和眼角的泪都逼回去，“原来活着那么难啊。”
    “所以我其实是害了你吧？”陈思远叹气。
    “怎么会呢。”陈启辰头靠在窗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暴雨，眼里满是疲倦，“只是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没认识过你就好了。”
    陈思远沉默着，车外暴雨滂沱。玛莎拉蒂的大灯勉强照亮了前方不到五米，更远的地方只是漆黑的雨幕，什么也看不见。这样的暴雨即使是这座海滨城市也是很少见的，能见度已经极低了，排水系统过载，街道上很多地方已经积水。玛莎拉蒂是征服赛道的高手，但跑积水的路面是搞不定的。
    “不重要了吧？”过了一会陈启辰说，他好像是在问陈思远，又好像在轻声的自言自语。
    陈思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知道陈启辰说的不重要了吧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是他的心已经死了，如他所说的那样，他的心里空空荡荡。她想起陈启辰以前跟她说的一个比喻来，他说如果把人比作花的话，那么他就是那种盛开失败的，余生都不过是等在枯萎的过程罢了。
    “这么大的雨，我们回不去了，找家酒店住下吧。”
    也不等陈思远回答，陈启辰打开地图导航，片刻之后引擎轰鸣，车冲破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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