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第六章 各奔天涯（20）

    陈思远没有说话，她沉默着，陈启辰甚至能听见她轻轻的呼吸声。
    他心想陈思远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他好了吧，或者连安慰的话都不想说了。毕竟他这么废物，她又何必在他身上花心思。
    “别这样，我隔着电话都能想象你苦着那张脸，考不上琼山还是有学校上的啊。”过了很久陈思远轻声说。
    “不一样的。”陈启辰苦笑，他有很多话想跟陈思远说，可这时候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一样呢？其实是哪所学校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有你就好了。可除了琼山，哪都不会有你，没有你的学校，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很想跟陈思远说他的心思，说他喜欢她，如果陈思远说她也喜欢他，那他就为陈思远去复读，下一年一定考到她的学校去。就算被拒绝也好，至少不会留有遗憾。可他又很怕被她拒绝，怕万一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他接受不了那种结果。
    那天陈思远没来，他除了遗憾之外，心里也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一边觉得他们是有可能在一起的，一边又充满了悲观的情绪，那种盲目而矛盾的心理让他百爪挠心，日夜难寐。
    “那你怎么打算？”陈思远问道。
    “要不然我去复读吧，然后考到你的学校去。”陈启辰试探着说，他希望陈思远能表个态，哪怕给他一点语言上的支持也好。
    陈思远顿了顿，然后说，“你的分数可以第二批学校啊，何必复读浪费时间。你不会还记得我们那时候说的要上同一所高中、大学吧，阿月都不在了，说过的话也没什么意义了。”
    陈启辰叹了口气，他知道陈思远什么意思了，这就算是委婉的拒绝了他了。他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泄了一股气，大脑慢慢地沉重起来，难过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吞没。
    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吧？不管是陈思远还是黄月，她们都是那么优秀的人，她们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扶着他走了一段路，但是到了该拐弯的路口，大家还是要一拍两散各奔天涯。就算还有机会再见，她们大概也不想与他为伍了吧？难道还指望别人罩你一辈子么，陈启辰在心里鄙夷自己道。
    “先这样吧，你看着来，我挂了。”陈思远说。
    “等一下！”陈启辰喘着粗气，“陈思远，我......”
    “嗯？”
    “我喜欢你！”陈启辰如释重负。
    “你开玩笑的吧兄弟，我把你当兄弟啊！”陈思远笑。
    陈启辰重复了一遍，“陈思远，我喜欢你！”
    陈思远沉默了一会，“别逗了兄弟，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陈启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了，胸口沉闷地喘不过气来，肺部好像再也无法呼吸一般，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睛里溢出，可是哽咽地怎么也哭不出声音来。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不能让陈思远觉察他的异状，但又不能先挂陈思远的电话，只能等着陈思远不耐烦然后挂掉。
    “你没事吧？”陈思远问道。
    他很想说我没事，但是他说不出话来，喉咙好像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很痛，也很苦。
    电话那头大概是在等他说话，可是陈思远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声音。
    “陈启辰？”她小心翼翼地声音。
    陈启辰把手机拿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好像充满了疲惫，“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了，只剩下几声嘟嘟嘟的忙音在回响，陈启辰把手机抛到一边，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很多年后他想起，都忍不住懊恼这次草率的表白，如果能把对陈思远的那份喜欢藏起来，也许还有机会的吧？其实如果是真正喜欢的话，哪里需要表白这种东西呢，一切自然会水到渠成，表白不过是拿来确定彼此身份的。可是如果不喜欢的话，表白不亚于就是见光死了。
    往往总是这样，藏在心里怕错过，说出来又满是遗憾。青春大概就是这么纠结着，然后就过去了，剩下那些爱意无法言说，徒留回忆无处安放。
    陈启辰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天天呆在家里，任谁叫也不想出门。他老爹甚至一度以为他得了自闭症还是精神病，说要带他去医院看看。又过了几天有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寄来家里，他至今记得父母拿着那张纸的时候满脸的笑容，可是他不想读书了。
    他能考上高中，不过都是托了陈思远的福，他遇见陈思远之前早已经厌学了，但是爱情这种东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把一个人的心救活，却也能让其死去。
    没了陈思远，他心里那种读学习的厌恶感再也没人能压得住，他撕了那张录取通知书，和他父母大吵了一个星期，这场争吵最后以他离家出走而落下帷幕。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怨恨自己的父母的，怎么能不怨呢？小学毕业的时候他还是个学霸，如果他直升洋林中学的话，那么他必然会在尖子班，也必然会遇见陈思远。可他父母觉得洋林不好，送他去了市里，却好心办了坏事。他先是遭遇了校园暴力，又经历了那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东西，早已经无心学习。如果不是遇见了陈思远和黄月，他在洋林也是读不下去的，可能早就回家像那些吊儿郎当的人一样混吃等死了。
    可是又能怪谁呢，他没法怪他们，他们都是为了他好。该死的，都是为了他好......于是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在苏天家住着，两个人又开始没日没夜地上网。他母亲有一次中午十二点去找他回家吃饭，他在睡觉，母亲把他叫醒之后开始数落他。他不耐烦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什么都听他们的，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于是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他母亲愤然地转身离去，苏天的父母在一旁脸上满是无奈地神色。
    他不知道的是，他妈走之前给苏天的父母塞了几千块钱，又千般放低姿态，请求他们尽量照顾一下他。于是苏天的父母每顿都热情地叫他吃饭，苏天每次都有钱请他上网。
    那个暑假在浑浑噩噩中很快就过去了，苏天去读职业学校了，于是他终于回了家。很多高中都是统一开学的，那天陈思远给他发了一张自拍照，照片上的陈思远穿着白色的衬衫，搭配一条黑色的齐膝百褶裙，阳光下她露出两颗虎牙来，笑的很甜。那是琼中的校服，可惜的是他一辈子都没机会穿上。
    他没有去读高中，也没有读职业学校，他呆在家里，晚上看书，白天写字。这是吵了一个暑假之后父母终于和他妥协的结果，还好写是除了喜欢陈思远之外他唯一喜欢的事情，不然还真的会崩溃掉。
    他发疯一样想念陈思远，可是他不敢去找她，他怕陈思远看见那么堕落的自己，更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么优秀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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