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有人说,在学校读书时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有很多人走上社会之后就吃不开了,因为,这些学生有一部分傻里傻气的书呆子气,干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走上社会以后不能适应社会上这些纷繁复杂的生活,而那些在学校读书时学习不好的学生就不一样了,在某些方面上有一定的活动能力,有的还有一股子敢闯敢干的劲头,这样的学生走上社会以后很会应酬,能适应身边错综复杂、千变万化的社会环境……虽说这种说法不够客观、不够准确,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讲,还有那么一顶点的道理,像高升这种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那时候,白春菊曾多次给高连锁补过课,并教他如何学好文化知识,将来如何做人,如何为华夏建设添砖加瓦,可是高连锁总是置之不理,把白老师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白老师,你是不是看我眼睛上长了眵目糊,人家放学都回家了,就留我自个儿在这儿学习、补课呢。”高连锁不耐地说。
“高连锁同学,学习要有耐心,要有恒心。你要是从现在开始下功夫的话,你的学习成绩一定能赶上去,要有信心,不要灰心。一个学生要想学习好的话,非得有那么一股头悬梁椎刺骨的劲头。记住,知识是日积月累的,就像吃饭一样,得一口一口去吃,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学习也是这个道理。每天放学之后,我给你把一天来学习的知识再给你讲一遍,这样你脑海里的印象就会深刻,几个月之后,你的学习成绩肯定能赶上咱们班上的好学生。千万不要灰心,我看你的脑子不笨,就是精力没往学习这方面上用,上课时书不拿出来不说,还不认真听老师讲课,有时还下地乱窜。如果你能把这些精力部用到学习上,学习成绩一定能名列前茅。高连锁同学,从现在起,你就把心放到学习上……”白春菊翻来覆去、不厌其烦、语重心长地做思想工作。
“学习好顶个屁用,也不能当饭吃!”高连锁还是不耐烦地说。
“高连锁同学,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在一个集体里,谁也不心甘情愿地落在他人后边,我相信你也是如此……”
没等白老师将话说完,高连锁像吃了枪药一样,“咣当”就给白老师一句,说:“你跟校长穿一条裤子,我不用你管。”
白春菊对这样的学生确实束手无策。她本来想发火,可是又压了回去,总觉得自己的思想工作没做到位。她是学过教育学和心理学的人,每个学生的心理素质和家庭环境不同,不能千篇一律,对不同的学生应采取不同的教育方法,要耐心细致地加以引导。她认为,高连锁之所以学习不好,在班里调皮捣蛋,与自己这个班主任老师没做好思想工作有关。为此,她绞尽了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最终还是无济于事不说,结果换来的是高连锁变本加厉地恨她这个白老师了。
白春菊问道:“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我能不管你吗?”
“我就不给你学习,看你能把我给吃了不成。”听听这就是高连锁的回答。
“咳,你还是个孩子啊,看你说哪去啦!”白春菊哀叹道。“哪个当老师的不巴望着自个儿的学生学习好,将来到社会上有出息呢。老师对学生的心就像父母对孩子的心一样,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孩子们呢……”
别的话高连锁没往心里去,只是‘父母对孩子’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认为这是白老师在变着法儿骂自己,于是趾高气扬地说:“白老师,你当老师的还骂人,我是孩子,你是妈……臭不要脸,我没有妈,我妈早就死了,现在恐怕骨头渣子都烂没啦!”
白春菊实在无能为力,她当班主任这么多年了,再不好的学生经过她长期教育和补课,不但思想进步很快,而且学习成绩也有了明显提高,有的还当上了班级干部和三好学生呢。可是在高连锁身上,尽管白春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高连锁不但没有转好,反而在校外每次见到白老师的面不但不正眼看一眼不说,而且有的时候还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地骂上几句不中听的话,让人听了从心里来气。有多少次,白春菊想找高连锁算账,可是每次都抑制住自己的火气了。
每当白春菊老师跟其他老师谈起此事时,大家便异口同声地说:“这样的学生不理他,一碗凉水看到底了,将来没有多大的出息,教过的学生都像他这个德行,咱们就没法吃老师这碗饭了。”
——几年过后,通过事实证明,当时老师们说的话大错特错了。
这不,当年的高连锁一夜之间却变成了高升,在大庭广众面前耀武扬威,显亲扬名。那些当年批评过他的老师,因此带来了祸患。自从他率领那些胳膊肘上戴着“专政大军”的红胳膊箍们在学校里安营扎寨之后,让当年批评过他的老师们都要尝一尝人间的“酸甜苦辣”。譬如,李秀兰的父亲李校长、白春菊的前夫康老师等等,这些老师吃不了人间的皮肉之苦,只好到阴曹地府里去见阎王爷了,在阎王爷那里作为人生最终的“乐园”喽。
每当想起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白春菊的心里就五味杂陈。尽管如此,她见到高升还要露出笑脸,否则,轻则受不了那些皮肉之苦,重则给你扣一顶莫须有的大帽子,其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队长……不不不,高司令……”——那时高升是老爷庙学校“贫宣队”队长兼专政大军总司令,白春菊看到高升走进屋里不知道如何称呼是好了。
丁小峰在这一点上,从心里看不上白春菊这个举动。他觉得像高升这种人,见了面不搭理他算了,不跟他说话,他还能把人给吞噬了不成。老人古语不有这么一句话吗,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一个死足够了,别的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丁小峰阴沉着脸,甚至都没正眼看高升一眼。
高升一摇三晃、神气十足地走到炕沿边儿想坐下来,在没坐下来之前先用手抹擦几下炕沿边,看上边有没有灰尘——其实炕上很干静。他贼眉鼠眼地向四周环视一圈,然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白老师把小屋子拾掇得挺像样啊,丁书记,不不不,丁县长大人回家了,心情一定舒畅了吧?”
“感谢高司令的照顾,我们家老丁能回到家里,谢谢高司令啦!”白春菊说着下地给高升倒水去了。
李秀兰站在旁边没理睬高升,若是换一个客人的话,她早就热情上前招待了。她从心里讨厌高升,更从心里恨高升。就在白春菊去倒水的时间里,她走进自己的小屋里不露面了。
白春菊心里清楚,高升一直在追求李秀兰,可是李秀兰心里一直装着自己的儿子康志祥,至今还再构成一个不等边的三角恋爱。这种不等边的三角爱情,在人类的发展史上,不知有过多少次了,因而,有的人被陷害,甚至有的人死于非命,康志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白春菊从心里为李秀兰这样真挚地爱着自己的儿子而欣慰,在那个特殊的社会里,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难得有这样忠贞不渝的女孩子呀。
白春菊曾经劝过李秀兰,说:“志祥在大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就跟他分手吧,要不然的话,你这辈跟他结合了,结果肯定不会幸福的……你现在看谁适合你就嫁给谁吧,否则对不住你去世的父母啊!”
“不,白阿姨,死我也不离开志祥。”李秀兰斩钉截铁地说。
——这就是一个女孩子忠贞不渝的爱情啊!
丁小峰坐在炕上故意瞅着墙犄角,不时地暗笑,心想:“难道高升这小子是为了追求李秀兰而来的?爱情这玩意不能像剃头挑子那样,光一头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丁小峰想起自己跟金荣恋爱时的罗曼史,那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事情,按照父亲临终遗愿,他跟桂花成婚,哥哥丁大山跟金荣成家过日子,可是命运偏偏不让他们这么做,却把他与金荣安排到一起生活了,现在又跟白春菊结合在一起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丁玉娟在家吗?”高升没话找话地问道。
“你找她有事吗?”丁小峰反问道。
“她每天都在家里写东西,不巧,今儿个不在家。”白春菊回答道。
“她写得那些都是过失的东西,老生常谈,我真弄不明白,为什么现实轰轰烈烈的场面她不去写、不去歌颂不说,却偏偏唱对台戏。”高升右手指着丁小峰面带笑容地说:“这跟你这个经历过战争闯荡过来的老干部从小教育是分不开的……”。
丁小峰做梦也没想到,高升今天来到家里能冒出这么一句人话来。
在丁小峰眼里,高升就像当年的董保福一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今天却带着可亲的面孔说话,一反常态,用意何在,难道又想在丁玉娟身上打什么坏主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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