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妖途》第二百五十五章

    断并没有在睡觉，自从冯炼死后，她就再也睡不着。此时已是深夜，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只见断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埋着脑袋，月光照在她脸上，可以看见在那张如白玉般的脸颊上挂着一道道泪痕。
    记得冯炼曾问她：“人类和妖怪在一起难道就真的是错的？”
    她当时的回答是“是”。
    面对冯炼突如其来的告白，断当时很害怕。
    害怕是当然的了，人类和妖怪在一起本来就是错误的啊，她的父母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才会有了半妖的她。所以断才一直回避着冯炼那份情感，她当时想，她和冯炼就这样就足够了啊，哪怕最后没找到万化大道，就这样陪他一起到老不就够了吗？
    可当冯炼死掉的时候，断的心也跟着变得空荡荡的，到了那时她才明白，她害怕的真正原因其实不是那个世俗的理由。
    冯炼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耀眼的太阳，而她一边享受着阳光带给她的温暖，一边又害怕被灼伤，他是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的冯家家主，而她不过只是一个半妖……她自卑，自卑到逃避。
    到最后终于失去了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在她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了他……
    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他，无时无刻的都想要陪在他身边。她想要看他的笑，想要听他的声音，她想要他摸着她的头，和平时一样的对她说“傻瓜……”
    越是回忆就越是至痛。
    满苍海说得没有错，她一直都不懂自己的心，明明自己爱着他，却选择不断逃避。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好想对冯炼说——“没有错！妖怪和人类在一起没有错。”
    她现在懂得了她的父母为什么会打破那道界限而在一起，因为当感情到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止得了的。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同是不眠人，出来一起喝一杯？”
    坐着轮椅的满苍海靠在窗户旁，说感到道：“人可以思念，但绝对不要感到后悔，因为这是对你思念之人的侮辱。”
    断淡淡道：“我不喝酒。”
    满苍海道：“小家伙，你以后的路还长。”
    断冷笑道：“说得你年龄多长似的。”
    满苍海没有回答，而是思维极度跳跃的道：“我还是喜欢叫你女人。”
    断冷冷道：“你是想死吗？”
    满苍海哈哈一笑，道：“如果你能杀死我就最好不过了。”说着，满苍海又道：“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所以才会这么叫你。”
    回应满苍海的是一道强劲的妖魔力量，满苍海将这股力量压下去后，才道：“能和我说说你这力量是怎么回事吗？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奇特的妖魔。不，当时在昆仑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奇特了。”
    断不加理会。
    满苍海也不在意，说道：“我想这些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了顿，满苍海又说道：“和你说个故事吧。”
    断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耐，“不想听，还有你要喝酒就滚远点去喝，或者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走了后随你在哪啰嗦。”
    满苍海像是没听见般，就说起了他的故事。
    “五百年前……”
    断冷笑着打断道：“是想说什么烟云的故事？”
    满苍海摇头道：“不是烟云的故事，是关于另一个‘灵主’的故事。”
    “五百年前，五灵之主的妻子临终前对他说‘我死了后，把我的尸体烧成灰，让它随风飘扬，这样我就能乘风看遍世间一切风景’。”说到这里，满苍海就没说了。
    过了一会儿，断说道：“没了？”
    满苍海道：“没了。”
    满苍海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这故事很无趣？”
    “没头没尾的也能称为故事？”
    满苍海笑道：“说的也是。”顿了顿，满苍海就又道：“所以我把你缔结者的尸体也给烧了。好让他也去看遍世间风景。”
    满苍海话音刚落，一股比之前要强大万倍的妖魔气息就勃然而发！
    满苍海轻轻一挥手，这股力量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满苍海道：“少动用一点这股不详的力量。”说到这里，满苍海就又一脸有趣的道：“有些刚坠落的妖魔能在御妖师的压制下尚能保有一丝理性，但这丝理性也会被慢慢吞噬，可你是怎么回事？变为了妖魔，也没有缔结者，竟能和寻常一般，而且都两年多了你还是这样。”
    断没有理会满苍海说的这些，而是直接从床上起来，来到窗边一脸狂怒的看向满苍海，“你把炼怎么了？！！”
    满苍海笑道：“烧了。”
    “我要杀了你！！！”就在断又要动用妖魔之力时，满苍海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压得断使用不出力量，动弹不得。
    满苍海看着大吼大叫，双眼布满血丝如同疯魔一样的断，叹息一声说：“你就这样先冷静下来吧。”说着，满苍海就推着轮椅走了，但那股威压依然存在，压制着断。
    后面的几天断依旧如此，过了整整一周断才平静了下来。
    满苍海来到断的屋子时，只见断两眼无神，就像个残破木偶一样坐在床头。
    满苍海撤去了威压，叹气道：“被往事所束缚。你这又是何苦？向前看不是很好？要相信在未来会有更多更好的事情发生。”
    断道：“你不会明白的，他对我的意义。”
    “什么意义？”
    断没有回答，满眼的空洞。
    满苍海又叹了口气，说道：“再过几日，我们北境就要和南境展开面的战争，到时我会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你，然后你就走吧。你这模样留在这里已经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复仇是你现在唯一的支柱，那你就去吧，至少那样你还能算是活着。”
    断闻言，眼神才终于亮了起来。
    断转过头看向满苍海，神色复杂道：“等我杀了那家伙，我会再回来杀了你。”
    满苍海笑道：“我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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