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门,林夫人在岔路口和袁氏、张侍讲夫人道别后便拐上了另一条街,等车架到了姜府,林夫人下了车换了轿子进了内院回了自己屋子。
询问了姜彤儿几句话之后便打发奶娘嬷嬷带她回去休息。
等屋子里只留下了自己人之后,她才长长得舒了口气。
拧眉沉思了半晌之后,林夫人唤来了自己的心腹姚妈妈,细细嘱咐了几句。
“虽是太太起的头,可也用不着这般仔细吧?”
姚妈妈服侍林氏多年,平日说话也亲近,这回有疑问便问了出来。
林氏笑而不答,反而问起了别的,“我那日就说那位周四姑娘是个好的,妈妈还不信,今儿看着如何?”
姚妈妈躬身笑道,“还是太太慧眼,老奴这双招子已经不大管用了!那位周四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气势沉稳,规矩也好,看着确实不错,不过……”她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林氏,才又带了点惋惜道,“就是嘴巴上厉害了点!”
林氏握着帕子“噗嗤”一下就笑了,“还说自己个不中用呢,这不看得挺准呢!”
“不过,我却喜欢她这伶俐劲儿,嘴巴上厉害怕啥,至少不吃亏,要不是不合适,我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姚妈妈倒是没想到林氏对周明珊评价如此之高,想着自家三位少爷,大少爷已经订了亲,二少爷和三少爷年纪还小,确实也不般配。
只听林氏又道,“因为这我才想起了那边,倒不想他也没这福气,人家早定下了的!”
姚妈妈点了点头,“我就说太太一向是不爱兜揽这种事儿的!”
林氏叹了口气,“若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姐姐,你当我愿意管这闲事?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时看着倒好,现在怎么越来越不着调了,若不找个厉害些得帮他收收心,我那姐姐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好歹就这么一点骨血……”
说到蒋琨,姚妈妈便不好多言了,想了想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奶奶这话?”
“他要看人,我依着他的主意办了,要不是我也正好有意要约那袁氏出来,你以为我会由着他折腾?”林氏重重“哼”了一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又道,“我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不求他念我的好,只盼着他想想他那可怜的娘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就由着他自己吧!”
姚妈妈点了点头,想了想再无别的遗漏,便喊人叫车去了定安伯府。
****
定安伯府,外书房。
黑檀木大桌前,正立着一个人。
剑眉星目,锦衣罩靴,手中把玩着一个千里镜,整个人站那儿就是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怎么样,快给爷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这么久才来回,别不是又滚去哪个女人肚皮上了吧?”
下首的小厮腆着脸陪笑道,“哪儿能呢,爷交代的差使小的哪儿敢怠慢呀,这不一得了消息就赶紧来报了不是!爷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便是要小的的命,小的也不会跑慢一步的……”
“滚滚滚……”蒋琨抬脚便是一记直踹,“要么说正经的,要么赶紧给爷滚!”
小厮挨了一脚也不敢再奉承,赶紧将查到的消息如实道来。
“爷说得很对,那兴远侯府的周四姑娘确实进过宫,而且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周太妃重病宣进宫去探视的,第二次也是探病;两次都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
小厮抬眼看了看蒋琨才又接着道,“第三次便是选秀了,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周家去的几位姑娘都没中选!”
“至于袁家乃是周四姑娘的外家,旧年周家和袁家曾经议过亲,后来听说是八字不合便又不提了,袁家回了山东老家;前些日子袁家又来了京城,然后周袁两家的亲事便又提起来了!”
“哦,对了,旧年周袁两家退亲之后,有位卢夫人曾经给袁家那位公子说过媒,您才猜是哪位卢夫人?”小厮对着蒋琨挤眉弄眼。
蒋琨怔了怔,突然扯着嘴角邪邪一笑,“不会是那位家的卢-夫-人吧?”
小厮兴奋地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爷,一猜就中!”
蒋琨眯眼一笑,“嘿嘿,这就有意思了!”
说完,他起身往后踱了几步,然后身子一歪就倚在了太师椅上,将手中的折扇在手掌上敲得“啪啪”直响。
半晌,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事情我大概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惜……”
“砰砰砰”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兴致被打断,蒋琨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不耐烦道,“说!”
“回禀主子,林府来人传话。”
蒋琨丝毫未动,只懒懒得应了一声,“叫进来吧!”
话音落下不久,一位年约四十来岁,身着褐色衫裙的女人进了门。
没等她行礼,蒋琨就不耐烦道,“有什么话赶紧说罢!”
女人低垂着眉眼,嘴角抽了抽,才回道,“禀告伯爷,太太说之前答应的事已经办到了,希望伯爷自个儿也要上点心……”
没等她说完,蒋琨便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了,今儿辛苦姨母了,改明儿我再亲自上门赔罪!”
女人暗自撇了撇嘴,还赔罪呢,不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她正要退下去,突然又想起一句话还没交代,赶紧又说道,“太太还说了,那位周七姑娘看着也还不错,伯爷也可以考虑一下!”
蒋琨意兴阑珊得挥了挥手,大半个身子更是几乎都窝到了椅子里。
见那女人退出去了,旁边站着的小厮过来探头探脑的看着蒋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蒋琨虽然没睁眼,可却似乎看到了他的样子,皱了皱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鬼头鬼脑得做什么?”
小厮赶紧笑道,“小的这不是好奇嘛,爷您今儿个让林太太搞了这么一出,自己个儿还专门又去看了一回,到底是为了个啥呀?您是不是真个儿对那位周四姑娘有意思……”
“你知道个屁!”
这次是结结实实的一记窝心脚,只把小厮踹得“唉吆”一声歪倒在地,站不起来了,躺在那儿直叫唤。
蒋琨稍微转过身子,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没出息,别在那装相了,爷用了多大的力,爷会不清楚?”
小厮见状,赶紧麻溜儿得从地上爬起来,上前腆着脸笑,“爷您神威盖世,小得哪儿能和您比啊!”
蒋琨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他,自顾又把眼睛闭上了。
过了片刻,他才又睁开眼叹了口气,“多好的一出戏啊,可惜主角竟然不登场了,唉,真是枉费我的心思啊!”
小厮赶紧接道,“看爷说的,爷要看戏还能没人登台吗?就算没有德音班,也有畅春阁呀!”
“说得对!”蒋琨眼睛一亮,倏地一下直起身,“啪”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笑眯眯道,“你说的对,哪儿能没角呢,有戏当然就会有角,这家唱不了那就换一家嘛,嘿嘿……”
小厮看着自家主子那笑得跟狐狸似的眼睛,顿时觉得背心一片寒凉,也不知道又有哪家人要倒霉了,他居然生出了一丝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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