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踽》096.没有弱点的人

    听了朝佑的话，黎叶有些疑惑。
    “阿夜知道这一点？”
    “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正是由于这种特性，有些人会把它用来当做锻炼意识的手段。因为如果这种痛都尝过了，那么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痛楚，都能忍受了。”
    黎叶听着总觉得心里发麻，只不过黎夜是为他好，所以他也没有被欺骗的感觉。
    “那朝佑，你为什么不让我带？”
    “因为这条手链，我有别的用处。”朝佑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而且，也没必要。”
    ……
    暗室中。
    阮元和那影子同时警备起来，开始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那暗室的另一端，突然开了一道小门。
    一个坐着轮椅的阿婆，慢悠悠地推着轮椅，从小门里出来了。
    那阿婆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头顶上戴着很常见的老年人的针织帽，一身蓝布衣裳，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大片花纹，看上去像是民族的服饰。
    只不过，依照阮元的见识，也分辨不出来，这是属于哪一个民族的？
    “阿婆您好！”
    即使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阮元依旧有些该有的礼貌。
    阿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朝阮元招了招手:“真是个好孩子！丫头，你过来，让阿婆看看你！”
    “好！”
    阮元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要激怒蛊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只是，她没走几步，便被影子缠住了脚，阻止了她的前进。
    “多事儿！”
    阿婆摆了摆手，那池子中再次涌起了一团头发，直接朝那影子袭去。
    影子飞快退后，迅速展开，变为人形，正是孟殊的轮廓:“蛊婆，对小辈下手，怕是对不起您的长辈身份吧？”
    “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你这个小辈插手了？”
    蛊婆抬了抬手指，那头发也迅速展开，呈现为网状将孟殊的影子给包围住。
    “我看在您是清念的长辈的情况下，不与您争斗，可是，您这东西，要捆住我也难！”
    孟殊的影子丝毫不慌张，在那头发丝靠近它的时候，瞬间消失不见，接着，却又出现在了蛊婆背后。
    “你这冥能愈发精进了，本体不在，只凭借一缕分身影子便能做到这一点。真当是英雄出少年，老身佩服！”
    蛊婆处变不惊，反而像拉家常一般同孟殊说话。
    “那我倒是想问您，叫那女孩过来干嘛？”孟殊的影子已经缠绕住了蛊婆的轮椅，防止蛊婆突然发作。
    蛊婆笑着说道:“我一个老人家，寂寞太久了，难得找到一个合我胃口的丫头，自然想和她多聊聊！”
    “只是聊聊？”孟殊显然不相信。
    “老身从不撒谎！只不过我需要聊一些女儿家的事儿，你个男子就不便掺合了吧？”
    孟殊也爽快:“那我便信你！影子我会撤走。不过嘛……”
    “请说！”
    “蛊婆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即使你这遍地机关，也挡不住我分毫。若是这女孩出了事儿，我便拆了这破地方，而你幸幸苦苦培养的头发，我会也帮你一并烧了！”
    “你敢！”蛊婆怒目圆睁，“你以为老身会受你的威胁？”
    孟殊却哈哈大笑:“不是威胁！你应当知道，我们的人，行事同瞑爷一般，无所顾忌又极为护短，你觉得我敢不敢？就算我做了，瞑爷也只会为我撑腰。我有什么可怕的？”
    “哼！”
    “再说了，你也知道，路权不早就想找机会拆了你这里吗？你可千万别给他这个机会啊！”
    “老身倒是好奇，这女孩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同老身撕破脸也要护她周全？”
    “不不不，我和她可没关系。”孟殊摇摇头，“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否则我岂不是无信小人了？”
    “哼！老身怎么做事，不用你们指手画脚的！这女孩子脾气对我胃口，老身就愿意和她唠唠嗑！”
    蛊婆这样说，也算是给了孟殊一个台阶下。
    “既然蛊婆您老人家答应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告辞！”
    孟殊的影子朝蛊婆作了个揖，很快淡去了。
    “这……”阮元放出蛊虫仔细打探了一下，并没有察觉到孟殊的影子的气息。
    “女娃子！别找了，那人走了！”
    阮元召回蛊虫，戴在耳朵上:“阿婆，您找我只是为了陪你聊一聊？”
    “当然！老身从来不说假话，不过，谈话之前，你得先把那监视的东西给关了！”
    阮元惊异，但是很快想到了朝佑跟她说的话，这蛊婆对高科技的东西也有了解，这东西瞒不过她的。
    所以她倒也干脆，直接切断了同司命那边的视频连接。
    “女娃子，老身想问你一个问题啊，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试图欺骗老身。”
    “婆婆请问。”阮元态度倒是不卑不亢的。
    “你和孟家小子什么关系？就连你对他下手，他也要在老身面前护着你？”
    “没有关系！”
    “真没有？莫不是他是你情郎？不好意思跟婆婆说？不过，也不像啊！”
    阮元倒是没有半分恼怒，只是有些无语:“婆婆，你刚才也说了，我要么选择不回答，回答你的话就不会撒谎。我跟您说实话，我今天第一次见他。”
    “那女娃子，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对吧？”蛊婆闲聊起来，和别的上了年纪的阿婆没有什么两样，“婆婆是过来人，这一点你不用瞒我。”
    “嗯！他就在外面等着我！”阮元难得在说话的时候，语气带上了几分温柔。
    蛊婆笑得愈发慈祥:“是那个大个子吧？看样子是个面善的，虽然算不上好看，但是这男人好看起来，比女人还像祸水。”
    “婆婆您为何这么说？”
    “女娃子，知道我为什么独独选中你和我闲聊吗？”
    “选中我？难道和我一起进来的另外两个人，是被婆婆你设计下去的？”
    阮元向来有着男子一般的缜密思维，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
    “老身可不敢设计他们，只不过啊，这人啊，只要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弱点。而弱点被对手知道的时候，可就危险了！”
    “那婆婆您有弱点吗？”阮元倒是直白。
    “我啊？”蛊婆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瘆人，“我都说了，只要有七情六欲，就会有弱点，而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您的弱点，就是外面桃木盒子里面的木雕吗？”
    “哈哈哈……”
    蛊婆突然笑得张狂，笑得歇斯底里。
    半饷，她才低声说道:“他的确是我一辈子的软肋，只不过，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威胁到他，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没有弱点的人？这种人存在吗？”
    “为什么不存在？”
    蛊婆突然扯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了自己的腿。
    准确的说已经不算腿了，更像是一截枯树根，死死地镶嵌在那轮椅上。
    “这，这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养着一堆蛊虫替我做事，自己却不离开这里吗？”蛊婆突然开口，“就因为这双废腿！”
    “您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阮元现在才看清楚，那蛊婆的腿不是像枯树根，而是根本就被人变成了一截枯树根，那树根尾部死死地穿插在轮椅上，看上去分外瘆人。
    “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蛊婆突然捂着脸哭泣，又一下子歇斯底里地大笑:“我不过是给那贱人下了毒，他就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甘心！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
    “您是说，冬至？”
    “冬至？”蛊婆听到这个名字，又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没错，就是冬至？我怎么会比不上冬至呢？哈哈哈……”
    这蛊婆一提到那男子，以及冬至，便开始不太正常了。
    阮元却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冬至，是他的爱人？”
    “爱人？不不不，他那样冷心冷肺的人，怎么会有爱人？”蛊婆似哭似笑，“那贱人不过是他的婢女！”
    “婢女？”
    “那贱人只不过是运气好，比我早一步遇到他。抢在我前面，当了他的婢女，可是就差了这一层身份，他就能为了那贱人废我一双腿，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近百年！”
    阮元听得有些懵圈，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呀？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劝一劝这蛊婆，毕竟都过去快百年了，估计相关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一直陷入过去的魔障中也没有用啊！
    “阿婆，既然您都说了，那个人没有喜欢的人，那你为什么还……”
    “不，谁说没有！他明明喜欢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说我的头发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喜欢我的头发。”
    蛊婆说着，就开始准备用手顺一顺头发，只不过，确实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头发呢？”
    蛊婆只摸到了有些粗糙的毛线，心急的她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针织帽，开始在头上胡乱抓挠。
    直到现在，阮元才明白，路权说的蛊婆没有头发是什么意思。
    蛊婆的头顶上，不仅没有头发，就连头皮都没有，那赤裸裸的头顶，就那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隐约可见下面的头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