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的一团阴影,桃蓁蓁面色凝重,喃喃自语着:“竟然……”
“竟然什么?”杨淼蹙着眉头,追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阴沉着脸,桃蓁蓁抬起头,严肃地道:“不知道。”
“那你竟然个屁?”杨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现在怎么办?”
桃蓁蓁没有回答,蹲下身子,伸手去戳那团黑漆漆的影子。
杨淼面色一变,连声喊着:“别碰它!很危……”
桃蓁蓁女孩子似的手指戳到阴影上,阴影却好似害怕一般,扭曲变形,躲开桃蓁蓁的手指头,避免自己被那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头戳到。
“……很危险。”杨淼咬了咬嘴唇,不爽的掉过头去。
“桃木辟邪,我这辈子就没撞见过孤魂野鬼,有需要鬼魂的时候,都得花钱跟人买。”桃蓁蓁说着,饶有兴致的继续逗弄着那团影子,“所以我对鬼魂一道不太了解,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野生的鬼呢。”
杨淼挑了挑眉毛:“这是一个……鬼?”
桃蓁蓁默默点头,继续戳着影子。
旁边的班长有些疑惑,她从没听杨淼说过,还认识这么帅的男生。看着桃蓁蓁帅气的侧脸,班长只觉得小鹿乱撞,走上前,碰碰杨淼的胳膊,脸颊微红地道:“淼淼,介绍一下呀!”
“不介绍。”杨淼噘着嘴,不愿意多看桃蓁蓁一眼。
班长有些诧异——她还是头一次见杨淼这种带刺的样子。
“不介绍没关系,我可以自我介绍。”桃蓁蓁站起来,冲着班长笑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桃蓁蓁。”
“你,你好!”班长羞答答的伸出手,和桃蓁蓁握手的一刹那,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个男人的手,比我的还要白啊……
“娘娘们们儿。”杨淼嘀咕着。
桃蓁蓁笑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金葫芦,拔开塞子,只听“biu~”的一声,便将那团阴影吸进了葫芦里。
“现在的重点不是我娘不娘。即便我不太懂鬼魂一道,却也看出一些蹊跷。”收起紫金葫芦,桃蓁蓁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杨淼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解地道:“什么意思?”
掏出手机,桃蓁蓁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说着:“这玩意儿总让我觉得邪性——和常规的鬼魂差很多,但比起夺天地造化而生的魑魅魍魉这些鬼中异类,又少了些灵气,给我的感觉像是……”
杨淼听不大懂,但还是下意识的追问着:“像是什么?”
“像是……”桃蓁蓁罕见地皱了皱眉:“人工合成的。”
“人工合成?”杨淼奇道,“转基因还能转出这种东西来?!”
摇了摇头,桃蓁蓁眯起眼睛,看向西方:“不是‘人’工。说起来,能制造出这种东西的,大概只有……”
“鬼市了。”
……
鬼市。
宋九月手里拎着锁链,锁链的前端锁着一个老太太。
“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碰瓷老太太歪着下巴,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着:“老身不是故意冲撞大人!实在是上有老下有小,生计所迫啊!”
冷笑一声,宋九月一拽锁链:“下有小还有可能,你上面的老在哪儿?也在这鬼市里不得超生?”
老太太谄媚的笑着,因为下巴歪着,老迈的脸愈发惹人嫌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呀!如果有来生,老朽愿意托生在大人家中,做您儿女,一生一世好好孝敬您!”
“切。”宋九月冷笑一声,毫不尊老爱幼的照着老太太踹了一脚,“好好带路,若是本大人满意,说不得还能饶你一命。”
“使得!使得!愿为大人结草衔环!”老太太喜形于色,原本就佝偻的身子弯的更低了。
宋九月眯着独眼,压低了帽檐。
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鬼市里,当街遛着一个老太太,还是挺显眼的。
遛着老太太,宋九月试图尽量保持低调。
“那个,大人。”老太太忽然停下脚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看向宋九月。
挑了挑眉,宋九月的独眼里露出一股煞气:“又怎么?”
“您还没说要去哪儿呢!”老太太委屈地道。
宋九月一怔,倒是自己疏忽了。他掏出手机,看着克里斯蒂娜发给自己的地址,说道:“带我去……关西肉铺。”
话音刚落,宋九月握着锁链的手,感觉到老太太的身子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大大大大大大大人!”老太太转过身来,颤颤巍巍结结巴巴,一副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样子,“您当真要去那关西肉铺?”
看到老太太的反应,宋九月只是轻笑一声:“当真。”
从这老太太的反应来看,那间肉铺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才惹得她如此害怕。
说起来,鬼市里竟然有肉铺。是卖给恶鬼吃的人肉吗?
宋九月想着。
也不尽然,联想到克里斯蒂娜主营的皮肉生意,说不定这关西肉铺,也是什么风月场所。
……
老太太像是在鬼市里厮混了很久,带着宋九月在街道里左转右转,不知走到了哪里。
“喂,老家伙。”宋九月一扽锁链,使唤着老太太停下了,揶揄道:“你在这鬼市里,厮混了多少年了?”
“说来惭愧,”老太太讪笑着,“人死了以后,记忆都会模糊不清。我只记得,我碰瓷儿那会儿,咱们晋州的煤矿还兴盛的很。”
老前辈了呀。
宋九月笑笑,不再多问。
鬼市看似很大,但在老太太的带领下,二人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
劳务区的摆设和商务区没什么差别。宋九月看着不远处“关西肉铺”的门匾,眯起了眼睛。
看起来就是很平常的肉铺,不知为什么会在劳务区。
门口是一条长桌,上面摆着几大块不知为何的肉。门框上挂着好多只铁钩,勾着一块块长条状的肉。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站在案板后面,腆着大肚子,围裙上沾满油污。大汉抱着胳膊,满脸横肉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眯着,像是在假寐。
前郎佳美,盖以诱敌。
宋九月蓦地联想起这么一句话来。
不知是不是这家肉铺的关系,这条街上冷清的很,没有什么行人。
皱着眉头,宋九月想了想,抬起手,将左眼的眼罩微微抬起一点,露出猩红的眼球,看了那大汉一眼,便立刻又遮上。
这一眼收获颇丰。
左眼的视野里,那个大汉身上,缠绕着一大团猩红色的煞气,浓重得快要滴下血来。
这是一个人——杀生无数的人。
被宋九月窥视的大汉似乎有所察觉,眯着的一双小眼微微睁开,看向宋九月的方向,刚好和宋九月三目相对。
眉头皱得更紧了,宋九月感觉得到,这个壮汉,就算比不得父亲那样的宗师,却也差不了多少。
半步宗师?
宋九月想着,迎着大汉审视的目光,径直走了上去。
被他牵着的老太太满面惊恐,本来说什么也不想靠近那家肉铺,但被宋九月牵着,也由不得她反抗,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看着走上前来的顾客,大汉眯着眼睛,将宋九月上下打量一番,嗓音粗哑地问道:“买肉?”
点点头,宋九月答道:“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大汉愣了下,随即笑起来,配上杀气腾腾满脸横肉的相貌,一点儿也不显得和气:
“使得。”
嘴上答应,却丝毫没有动手切肉的意思。
宋九月顿了顿,继续道:“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大汉点点头:“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
说是要切,却仍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场面一时有些奇怪,宋九月自己都觉得这样很中二。但有求于人,宋九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
大汉大笑,手放在切肉刀上:“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叹了口气,宋九月不情愿的说道:“洒家特地要消遣你!”
“哈哈哈哈!”
被宋九月如此说着,大汉却不见恼,一把推开长条桌,一手拎着切肉刀,一手指着屋内,大笑道:“相公里边请!”
宋九月点点头,牵着老太太进去。
说是里面,其实也就是长条桌后面,靠墙处摆着一张八仙桌,桌边有两条长条凳。
挑了一条凳子坐下,宋九月有些拘谨的一拱手:“晚辈宋九月,见过前辈。”
“相公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宋九月?!”大汉大喜,在宋九月对面坐下,伸手倒茶:“莫要叫我前辈,唤我郑屠便好!”
微微点头,谢过郑屠递过来的茶杯,宋九月伸手摸了下,茶杯上满是油污。但人家递过来的,宋九月也不好拒绝,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叶——砖茶。
“如何使得,岂不显得晚辈不知礼节?”宋九月很场面的笑着,“还是叫您郑前辈为好。”
“哈哈,太客气啦!”郑屠热情的招呼着宋九月,又不知从哪儿端出一小碟子肉片,递给宋九月一双筷子,招呼道:“放心吃便是,这是牛肉。”
宋九月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这次的话却不是恭维,而是真心而发:“好吃极了!”
被宋九月一夸奖,郑屠喜形于色,得意洋洋的笑着:“那是自然,我镇关西的手艺,整个鬼市都是出了名的!这一碟关西牛肉,看似其貌不扬,实则要选上好的牛肉,以极品刀功细细切来,再加上洒家独门秘制的调料腌制三个时辰,一分不能多,一秒不能少。还要……”
听着郑屠的讲解,宋九月连连点头,不时的出声附和。
真是奇怪的前辈啊……
来之前,宋九月倒是听克里斯蒂娜谈过一些郑屠的事情。但闻名不如见面,得见本尊,宋九月才知道克里斯蒂娜的话是什么意思。
“侄儿,你看过水浒吗?”克里斯蒂娜如是问着宋九月。
宋九月一怔:“看过,怎么了?”
“那就好。面对郑屠那厮,你言谈举止,越像水浒传越好!”
这是克里斯蒂娜的叮嘱,现在,宋九月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过水浒的人数不胜数,熟读水浒津津乐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痴迷水浒的人稍微少一些,但也不算罕见——许多人更喜欢三国。
从水浒广泛传播直到今天,里面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好汉一直为人们熟知。有些听书读书走火入魔的人,处事行径也会特意效仿梁山好汉。
有学武二郎杀奸夫的,有学鲁智深当花和尚的,有学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有学吴军师运筹帷幄之中的,有学黑旋风苦练宣花板斧的,有学宋公明念其是条好汉的……
形形色色的人,宋九月没见过也听说过一些。
但今天,他头一次见到,有人身体力行致敬镇关西的。
对,就是被鲁智深三拳头打死,欺男霸女的那个郑屠夫——一个出场字数在两千字左右的反派龙套。
这口味可真是……嗯……独特。
宋九月出神的想着,郑屠却谈兴正浓。
“说起来,你我也不是外人!”郑屠爽朗的笑着,主动和宋九月这个后辈套近乎。
宋九月故作惊奇,配合地道:“哦?前辈这话怎讲!”
“且看我这纹身!”郑屠一脸横肉的脸邪魅一笑,撸起袖子,给宋九月展示自己肱二头肌上纹着的一朵鲜红玫瑰:“我这纹身,当年还是你姑姑王建华亲手纹的呐!”
莫非你当年也想做我姑父?!不对,水浒传里,一枝花不应该是蔡国庆……呸,蔡庆吗?
宋九月有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槽想要吐,脸上却做出惊喜之色:“竟有如此的缘分!”
“哈哈哈哈!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郑屠笑着,又和宋九月寒暄了一阵,才说起正题:“却不知小相公今日来我这肉铺,是要买些什么?”
宋九月笑笑,有些腼腆地道:“说来惭愧,今日到前辈府上拜访,却不是与前辈发财,而是……来向您讨一个生计。”
“哦?”郑屠愣了下,却也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喜怒,只是故作不经心的问着:“是何人介绍你来我这里的?”
如果说是姑姑,他会不会很高兴?
宋九月想着,但还是决定实事求是:“是克里斯蒂娜前辈。”
郑屠恍然,以手抚膺坐长笑,看向宋九月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意。
“使得!使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的桃木剑不可能这么萌》,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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