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任免》第379章 心态的确成问题

    一进南山市城区，伍国栋就有一种到家的感觉，看见什么都有一种亲切感，每一条路，每一盏红绿灯，每一幢楼房。他甚至向一个陌生的行人微笑致意，弄得人家莫明其妙，经过了，还回头张望，或许，在心里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回来了。自从旧城区东改造，自从丽红出了事，他就没再回来过。每个周末，都是黄健壮去接小军，小军就住在黄健壮家里。这天虽然不是周末，但他还是想见见小军，不知周末又会有什么事忙得分不了身。
    小军看到他时，一句话也不说，抿着小嘴，强忍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当初，小姨走了，他恨父亲，渐渐接受了，和丽红阿姨也相处得来了，丽红阿姨却又走了。虽然，父亲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丽红阿姨回省城了，他就认为，丽红阿姨把父亲甩了，就想活该，父亲这是自作自受，便更加恨父亲当初赶走了小姨。
    伍国栋摸着小军的脑袋，很造作地“哈哈”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很清楚儿子的委屈，很清楚儿子恨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想自己为什么如此糟糕？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而且，都不愿意，都爱他爱得欲生欲死，然而，还是不得不离开。想当初，他是不是应该跟张东方到大市去？这一走，整个家都废了，无法照顾儿子，更不要说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想，仕途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仕途已经让他失去家的温暖，已经让他变成赤条条的光棍。他想，这一生，难道就只要仕途，不要其他吗？
    其实，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那么在乎，不要总往上爬，也应该像黄健壮那样，有一个平和的心态，那时候，他既可以在仕途上行走，又可以像平常人那样，拥有温暖的家，拥有贤惠的老婆、乖巧听话的孩子，拥有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一切。
    他问小军“最近，小姨有没有给你电话？”
    小军说“不告诉你。”
    他说“小姨好长时间没有给你电话了。”????小军说“她为什么要给你电话？你不要她了，她还给你电话啊！”
    伍国栋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小军说，就是这样的，你喜欢那个丽红阿姨，但是，人家并不喜欢你，人家不要你了。他又说，其实，其实，你可以叫小姨回来的。他好像很懂的样子，说一开始，小姨不理你是肯定的，但是，你要用你的诚意感动她，小姨心软，只要你死缠烂打，她会原谅你的，会回来的。
    小军说“我还是想要小姨回来，还是想要你和小姨结婚，我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伍国栋说“你不懂，你真不懂。”
    父子俩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这番话的，他觉得小军还小，并不懂大人的感情事，他和兰兰不是想在一起就可以在一起的。有时候，他也想，就不可以委屈成吗？虽然你不是那么爱兰兰，但那只是一种比较得出的结果，当初，你拿丽红和兰兰比较，自然你更爱丽红多一些，现在，已经没有可比性了，就不可以和兰兰重归于好吗？
    一个爱了你十多年的女人！
    他问自己是不是太认真了，有的人宁愿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却不在乎自己是不爱对方，总觉得只要对方爱自己，自己就可以得到爱，甚至于，自己不必付出爱。他想，他是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他既要得到爱，也要付出爱。
    吃完饭，小军还要晚自修，伍国栋就把他送回学校，然后，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找黄健壮，不想找刘春光，不想找任何熟人，只想就这么在街上走。
    这城市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他的汗水。他想，从此以后，这个本属于他的城市，或许，不再是他的城市了，也像大市那样，属于别人的城市。他便问自己，你的城市在哪里？哪里才是你的家？于是，他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像浮萍四处随风飘零。
    最后，他坐在那个小广场的石凳上，看着喷水池喷射出的水柱，想那曾是他居住过的地方，他和妻子和兰兰就在那条小巷子一点点长大，在那里戏耍，在那里打闹。他想起兰兰在巷子口等他，低着头问他可以辅导她考大学？想起每个周末，他和妻子从他们工作的小乡镇骑单车回来，在巷子口下车，然后，推着车进巷子。想起他和兰兰坐在捏面人的老艺人前，看他牛郎织女，然后，把织女递给他，把牛郎递给兰兰。
    他也想起了丽红，似乎就听见她那高跟鞋很清脆的响声，似乎就闻到她身上散发着的幽香，似乎就感觉到她给予他的的温柔。
    他还想起王凤霞，那个怎么也没想到会当副市长的女人。他想，这会儿，只有她是离他最近的，只有她可以来到他身边。他淡淡一笑，想自己真是一个好色的男人了，怎么会想起王凤霞？她和自己有多少关系呢？
    他问自己，就不能想想男人吗？想想那些与他共患难的兄弟哥们。自然，他就想到了黄健壮，想到了刘春光，想到了许许多多像公安局方局长，像财政局局长马昌明，这些平时接触不多，却又时时支持他的人。
    他想，这些人都是他在仕途打下的夯实基础，他失去了这些人，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要从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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