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门鬼话》第001章 清花四杠

    民国上海，逍遥楼内艳舞歌宠，花烟酒雾；吃的喝的嫖的赌的抽的，无所不在其中。如幻如梦间，恰似极乐之境。
    三楼，北南厢房，七人，四男三女。正一边吞烟喝酒，一边搓着麻将。其中三人都是坐拥美女入怀，唯北边那人独身，只是拿着一个装酒的葫芦边喝着，边等着下家出牌。
    “一万！”
    “杠！然后送你一只叫花鸡（一条）。”
    “三万！”
    “等等，还要杠！然后再送你一只叫花鸡。”
    “九万，我不信你再杠！”
    “城隍爷赏脸，有鱼吃鱼有虾吃虾，你说准了，再杠！来，嘿嘿，再送你一只叫花鸡。”
    “哼！爷我洪福齐天，偏就不信这个邪，七万！”
    “杠！”
    “嘿，你……哼！爷我今儿天还真和你杠上了。张北斗，你小子这要是杠花（胡）了，改天我秦寿生，就风风光光去城隍庙给你磕九九八十一个响头，认你当师傅。”
    “对，别说认你当师傅，我杜子腾认你当爹都成。”另外两人，跟着起哄起来。
    “就是，你这把要真杠花了，我史浩痴认你当爷爷！”
    一开始撂下狠话之人，是上海滩有名的公子哥，秦家大少秦寿生。而他口中所说的张北斗，则是南边城隍庙里的守庙人，今年虽只二十，但却名满上海，人送外号‘小皇爷’。只因，他不仅是‘老皇爷陈七’的徒弟，还是赌遍上海无敌手的小赌神。
    不过，正所谓道亦有道，张北斗虽说爱赌，但却从不赌大，一天只赢十个大洋。其余的，都会原原本本还给赌客。所以久来久往，张北斗便在上海滩混开了。不管是吃饭喝酒，还是打尖住店；白道生意也好，黑道营生也罢，从无一人会收他半分钱。
    而秦寿生刚留学回国不久，听闻上海滩竟有张北斗这等奇人，心有不信，便托人约了他在逍遥楼内，打算切磋切磋赌技。
    可谁料，秦寿生今晚这手气真是臭的不行，竟然连点十八个炮，而且炮炮高升，一炮比一炮点的大。所以越输脾气越爆，这不，还没过五圈，就和小皇爷张北斗怼上了。
    “哟！您三位这好意我就心领了，但收你们做孙子儿子还有徒弟这事，我可当不起。”张北斗咧嘴笑着摇摇头，放下葫芦便伸出手去摸牌。“你们要真有这个心，就到城隍庙里烧烧香，拜拜城隍爷，保管你们来年一帆风顺，财源广进！”
    “爷我有的是钱，还需拜那什么狗屁城隍爷？不把它给拆了就不错了！哈哈哈……”秦寿生说完，用力搂过旁边坐着的美女亲了一口，接着又自信满满的大笑说道：“告诉你张北斗，爷我也是一手万字。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里这最后一张牌，应该是五万。不过……”
    “不过实在不巧，爷我手里还有一对五万。”秦寿生说着一番手，亮出了手里的一对五万。“所以，这把你要想杠上开花，那可比登天还难。哈哈哈……”
    “不错啊你小子，有两下子！”张北斗摸起了牌，但并没有着急去看，而是拿起葫芦喝了几口酒。
    “那是，也不想想爷是谁？爷可是秦家大少，秦寿生。哼！张北斗，出牌吧！”
    然说这时，张北斗手里捏着的这最后一张牌，的确是秦寿生猜的五万，而只要再摸到一张五万，那张北斗这把胡的，就是麻将里最大的一副牌面，清花四杠十八罗汉。
    只可惜，一副麻将里仅四张五万，秦寿生捏了两个，张北斗自己捏了一个，要想再杠到这最后一个，那可不是一般难。而刚才张北斗摸起来的这张牌，也是一张完不靠边的六筒。
    可料这时……
    “张北斗，墨迹什么呢？怎么还不出牌？”秦寿生故意表现出不耐烦，言带讽刺的催促起来。“你要再不出，待会我就跑你城隍庙，一尿黄水把城隍爷给冲了，看你以后还怎么拜你的神。哈哈哈……”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算是彻底惹到了张北斗。本来，看在秦寿生猜到五万这点本事上，张北斗打算放他一马，毕竟输赢对他来说不重要。可如今，秦寿生竟敢口出妄言，侮辱城隍爷。这，是张北斗不能忍的。
    于是……
    “正所谓：城隍庙里好修行，半夜敲门心不惊。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这城隍爷，岂是你能亵渎的？”
    “不好意思，清花四杠，十八罗汉胡了！”张北斗说着一推牌，竟摊出了两张五万。
    “十八罗汉，这……这怎么可能？你手里拿的，不是六……六……”
    秦寿生傻眼了，其他人也跟着傻眼了。他之所以能猜到张北斗手里捏着的是五万，是因为史浩痴、杜子腾和他早就串通一气，用暗语告诉了他。
    包括张北斗摸到的那张六筒，也是他们暗中搞的鬼。方才秦寿生撂下拜师磕头这句狠话，就是为了转移张北斗注意，让史浩痴和杜子腾两人趁机换牌。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凭他们这点小伎俩，怎能瞒过久经赌场的张北斗？
    之所以不点破，是张北斗觉着没这必要，毕竟赌桌之上，玩的就是谁技高一筹。何况在此之前的十八局里，张北斗在看出他们三人串通后，就暗中做了牌，让秦寿生连点十八炮，以示警告。
    却没想到秦寿生这三个大傻子不但不以为然，还非要乘风破浪，老往石头上撞。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事小，可张北斗胡的这清花四杠十八罗汉就事大了。
    按照秦寿生定的番数来算，单是张北斗这一把牌，就可赢光他们三个人身上的所有钱，甚至连裤衩赔上都不够。不过好在张北斗有自己的规矩，一天只赢十个大洋，否则……哼哼！
    “小子，山外有山，楼外有楼；每一行也都有每一行的道道。你不信可以，但不能不敬。今天这牌就算了，可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敢亵渎城隍爷，那就不止这一把十八罗汉的事了！”
    撂下这话，张北斗不再去管傻眼中的秦寿生等人，站起身来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就想推门而走。却料，未走出五步，厢房门忽然被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给推开，接着，走进来一个穿着一席青花旗袍，蒙着面纱的女人。一边走，还一边拍着手笑说道：
    “小皇爷果然名不虚传，本来别人说了我还有些不信，没想今日有幸一见，挽霜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挽霜？”
    听闻这二字，张北斗脸色忽的一下，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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