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297章 蔷薇龙的脊梁（三）

    这是大公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可笑，那个口口声声喊着父亲的年轻人……手里紧握着匕首，距离他的父亲的心口，不足一个小拇指的距离！
    “我应该庆幸吗？”伯伦特四世的手上青筋暴起，微微发颤手腕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平静，“你的并没有全部继承我的天赋。”
    “啧……”大皇子的口中发出了不甘的声音。
    “陛下……”大公已经走到了伯伦特四世的身边，自从得到了誓约之柜之后，他就一直将这个略微沉重的东西随身携带着，就像是莫若克斯的独角一样，这些遗物总是会成为这样那样简单又便于携带的小物件，电闪雷鸣的云雾就环绕在大公的四周，现在，只要他伸出手去触碰大皇子，这可怕的雷鸣就会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
    “不用你插手了，贝鲁达尔卿！”伯伦特四世很是气愤，气愤到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掐死，他的手臂突然增强了数倍的力量，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孩子推翻在地，随手一抓，应答者之剑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掌里！
    “伯尼……”伯伦特四世已经气到了极点！他毫无顾忌地喊出了自己孩子的名字！“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哪怕是我现在所坐着的位置，最终也将是你的归宿……你是在着急？你仔细想想你自己猜几岁？就想要愚不可及地坐上这个位置，甚至出卖整个帝国？”
    伯伦特四世几步就跟上了自己孩子的身躯，他站在那里，如同高不可攀的山峰，应答者之剑散发着弑杀的味道，这让人惊恐，更让人不知所措。
    剑锋指着大皇子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去了。
    “父亲……”大皇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栗，似乎恐惧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这是为了神明的归位！凡人！”一个声音骤然高呼，从大皇子的口中传出了并不认识的声音这让伯伦特四世的瞳孔不由得皱缩起来！
    一股奇怪的冷意一下子窜上了身体！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一瞬间侵袭了全身。
    当他再一次看向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甚至无法说出话来。
    这……还是他的孩子吗？
    不……不！这不是的，这完完全全是一个怪物，他的脸上不见了嘴鼻和耳朵，只有眼睛，七只眼睛布满了大皇子的面庞，他的头颅上长出七只黑山羊角来，如同面目可憎的恶魔，声音从他的面庞上传来，却找不到他的嘴。
    “你来！”那声音高呼起来！
    一个虚幻的阴影出现在大皇子的身上，像是一只飞鹰却又有着六只翅膀，身体内外都遍布了眼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随着那虚幻的飞鹰的嘴的张合念叨着“圣哉！圣哉！”
    伯伦特四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阴冷的感觉一下子攒满了全身！恶心的感觉并着晕厥感一下子让眼前的一切变得迷糊而又混沌。
    他摇晃着身体想要退去，又不知应该退向何处，只能够向后跌坐在地，就连那应答者之剑都跌落在地。
    大皇子重新站了起来，身后的飞鹰依旧还在，那声音依旧在四处轮转，“圣哉！圣哉！”可怕的癔病开始盘旋在他的四周，似乎有白色的马载着枯瘦的骷髅，裹挟着可怕的阴府蹿出来，奔驰在整个厅堂之内！
    大公身上的誓约之柜在这个时候被激发了，那蕴藏着电闪雷鸣的云雾包裹了他的全身。
    单纯的，名为“死”的瘟疫一下子就蔓延在了整个殿堂里。
    “天启……这是……羔羊！你有七印的羊皮卷！”大皇子的身体发生了如此明显的异变，能够猜想的就那么的几个东西，大公很快就想到了这是什么，那是神庭真正的至宝，那是带来审判的羊皮卷，那是被七眼七角的羔羊，代替七个教派的七位圣灵，在七盏明灯的引导之下，在四位活物、二十四位长者，七日七夜七枝七根的天使的注视之下，在那被赞作“昔在，今在，以后在，永在”的神明的面前，展开的审判之日的享有七个封印的羊皮卷，刚才那窜上了伯伦特四世的身体的力量……
    毫无疑问，那是第四印，天启四骑士中的第四位，“死亡”……
    那骑士所招来的死亡瞬间就遍布了整个殿堂，将这里的一切都布满了灰暗的死亡的色泽，仅有被与神的誓言所庇护了的大公幸免于难。
    “噗嗤……”有什么从灰暗的世界里发出声音，又有什么倒下。
    大公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如浪潮一般的灰暗色彩一下子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去，大公不得不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他想要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唔啊啊啊……”七个莫名其妙的悲鸣震彻了殿堂，这大公的胸口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什么的奇怪的东西堵住了一样，恶心的感觉带着些许的腥甜遍布了整个口腔，无法忍耐的感觉让大公不得不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这让大公蹲下了身体，不住地干呕着，他的身体条件甚至比不上伯伦特四世，能够保护他的，现在仅有那从芙蕾雅手里得到的誓约之柜，那原本属于神庭的圣物。
    “贝鲁达尔……贝鲁达尔卿……”衰弱的声音从有些迷离了的视线之外传达过来，这让大公强忍住了自己想要继续干呕的冲动，拼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头，看向了之前发生了一切的源头！
    应答者之剑深深地插在了大皇子的心口，那七眼七角的羔羊的睁大了七只眼睛，就算大公找不到那羔羊的嘴，他都能够清楚地知道，那大皇子现在，一定是和那七只眼睛一样流露出的，是目瞪口呆的样子。“陛、陛下？”大公有些惊愕地看着倒在地上捂着额头，脸色发青的伯伦特四世，他的样子很是不对劲，仿佛是……仿佛是要就此死去一样。
    “他死了吧？”伯伦特四世询问着自己的臣子，他捂着自己的额头，他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了，死亡的病症已经遍布他的身体，尽管已经脱离了那死亡的癔病，但他依旧衰弱了不少。
    “陛下？”大公很不确定现在的伯伦特四世有什么感觉。
    大公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够拖延，他飞快地走到了大皇子的身边，那七眼七角的姿态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吃惊的大皇子那睁大了眼睛里，充斥了不思议的灰暗。
    他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被应答者之剑刺中了献祭时的伤口，那是七眼七角的羔羊的高数不多的弱点。
    大公很快就想起了这应答者之剑真正的力量，那并不是简单的回答持剑者的问题并且无法说谎和招手即来挥手即去，而是……被称作夺魂者以及复仇之剑，弗拉格拉克，他所造成的伤害无法恢复，他所带来的，是必定杀死敌人之后才会回归的魔剑。
    既然伯伦特四世已经指向了大皇子……那么，这柄魔剑就会随时随地在伯伦特四世的一丝丝想念之中，刺向敌人的弱点。
    ……也就是说，伯伦特四世已经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得到了这柄魔剑的认可了吗？
    就像是大皇子，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已经被献祭给了神明，并成为了“被杀的羔羊”吗？
    大公突然有种无力感，毫无疑问，大皇子是冲着伯伦特四世来的，尚若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自己很快就会被他偷袭杀死——七印的力量可不仅仅是带来死亡，那仅仅是第四印的力量，但是……这股力量还未来得及使用，就被那异教徒的剑刺中了心脏。
    “是的，他应该是死了，陛下。”大公的声音很轻，轻到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但伯伦特四世却不知为何听得很清楚。
    “你知道吗？”伯伦特四世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而又诡异，“伯尼……早就已经死了。”
    “……我知道了。”大公抿了抿嘴巴，然后点了点头，“不知被谁给献祭了……然后成为了那羔羊的载体，尚若被这羔羊坐上了王座……”
    “将会迎来七印的审判，凡是未镌刻上名的人，将会成为他的敌人，审判将会降临，只要他所经过的地方，都会变成这样，凡是为王的人都将会成为那七头十角的兽。”伯伦特四世对着大公招了招手。
    大公明白，那是伯伦特四世已经虚弱到无法站起来了，大公只得上前将他扶起，让他重新坐到椅子上，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死去的大皇子，大公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尚若伯伦特四世死去，那么，自己就被完完全全地堵在皇宫里了，甚至可以说，自己只要被发现了之后，就会立刻被整个皇宫的近卫作为敌人，宫廷法师也很快就会将整个皇宫变成一个巨大的囚牢，自己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然后，在大皇子的操作之下，成为整个帝国的罪人。
    “达格利什卿离开之后。”伯伦特四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我问你，你觉得谁才是那个逆子的时候，我很快就想明白了。”
    “在这个时候，谁进来，谁就有可能袭击陛下，对吗？”大公没有坐下来，而是亲昵地站在了伯伦特四世的身边。
    “是的。”伯伦特四世如同泄气的皮球，身上的死亡的病症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虚弱，还有痛苦，“但我从没想过是伯尼……”
    大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皇子，他似乎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活过来，但是心口的伤痕是无法治愈的，他很快就又一次死去了。
    “七位圣灵……”伯伦特四世嗤笑了一下，“也不过如此……”
    “凡人！”一个声音很快就回应了这位皇帝。
    这声音来得突然，如同滚雷。
    这让伯伦特四世和大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从大皇子身上慢慢延伸出来的神圣。
    那是无法看清的七个模糊的影子，那声音就从哪里传来，“自傲永远都是凡人的缺点，当然也是优点。”
    七个模糊的影子轮换着说话，如同一心同体的几个不同的思想。
    “你应该庆幸，这只羔羊是不合格的，是假的。”圣灵如此回应着，就连大公都可以听出那语句里深深的不甘。“忿怒的大日到了，又有谁站得住呢？”
    “很抱歉，我就站在这里。”伯伦特四世这么回应着圣灵的话，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虚弱的身体让他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一边的大公赶紧将这位敢于向圣灵对峙的皇帝扶起来。
    “……诡辩。”
    “这不是诡辩，我和我的皇帝，不就站在你们的面前吗？先寄给你们的羔羊太过于虚弱了吗？以至于你们都没有办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吗？甚至于这死亡的力量连这宫殿都蔓延不出去？”大公轻声询问着眼前的圣灵，他扶着虚弱的皇帝，向着圣灵靠近。
    “献上不洁的祭品，欺骗了神明的凡人，敢于质疑，诋毁神明的凡人……”七位圣灵的声音互相交替着，然后继续絮絮叨叨地答非所问，但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得更加虚幻和透明，就连声音都变得轻微起来，“神明离你们而去，将那高塔毁去，将乐园抛弃……本就源自那最初的恶果……尚若，尚若你们未曾吃下那善恶的苹果，尚若你们不曾心生嫉妒之心。”
    “那么我们依旧在那乐园里光着屁股到处跑，对吗？”大公笑了一下，粗鄙的话语让伯伦特四世都变得轻松了些许。“但那与野兽无异。”
    伯伦特四世最后的结论并没有被圣灵所听到，因为在他说完之前，眼前的圣灵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倒在地上的大皇子以及之前圣灵消失得地方，遗落的，有些破旧了的黑羊皮书，那黑羊皮书卷的上面，还盘踞着七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