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284章 反途（一）

    清晨第一缕的阳光是在金色之中参杂着些许微红的色彩，那色彩里还透着七彩的流光，如同那教堂那别具一格的彩色玻璃块构成的奇妙玻璃。
    那微红的金色光亮慢慢地淌过平原和树林，漫过河流，然后将这广阔的地方最最高大的生物纳入了光明的地方，那巨大的树木，将光明驱逐折返了回去，留下一片闪亮而又刺眼的倒影。
    那水银的巨树从一片残骸废墟之中生长起来，又将这残骸紧紧地囊括在自己的身躯之下，细心地保护着。
    “大小姐……”贝琳娜一边在两位小姐的面前分别摆上还过得去的早点，今天的大小姐起得很早，在太阳才刚刚露了个脸就已经从床铺上爬起来了。
    这让还在洗漱的蕾莉亚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这比大小姐平时的起床时间来说，要早太多了，平时的蕾莉亚这时候还有机会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整理一下自己小东西，顺便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吃一点自己喜欢的甜食，以保证在早餐前不会因为低血糖的迷糊而犯错。
    但是今天的大小姐显然有些出乎蕾莉亚的意料了。
    看看，这才什么时候，大小姐就已经开始享用早餐了，平时的这个时候，大小姐可还是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等着蕾莉亚将她从床上挪下来，然后当一个可爱的人偶一样给她换衣服呢。
    所以……
    “大小姐，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贝琳娜看着一边打着哈欠的塞露塔，尽管不苟言笑，但她的脸上略微有了些许的缓和，蕾莉亚现在正因为没有吃东西而有点犯困——明明是一个喜好吃甜食的孩子，却和大小姐一样，有点低血糖的症状，或者说，她应该不知不觉已经相称了早起的时候，用一些糖分来让自己精神一些吧？
    可惜今天没这个机会了。
    不过安吉拉倒是清楚这一点，她特地给蕾莉亚的早餐里多加了一些糖。
    “啊……”大小姐摸了摸自己酸胀的脖颈，看样子，早起对于大小姐来说，也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呢！至少对于大小姐来说，能够这么早起来，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仔细地将单面的鸡蛋划开一个小口子，漂亮的蛋黄就从缺口上流了出来，带了一点点胶质感的流体，是最好的煎鸡蛋呢……大小姐对于这样简单而又美味的食物看起来有些喜爱，“不是昨天的时候，骑士团和军团就已经到达希尔帕诺了吗？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快的一波今早就会来到贝鲁达尔公馆了吧？”
    “……”贝琳娜有些诧异地看了一样大小姐，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实际上，昨天夜里，第一波的先遣的小队就已经到达公馆了。”
    “呼……来的还真快。”大小姐怂了怂肩膀，看样子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满意，“那么贝琳娜是怎么安置的呢？”
    “我没有让他们进入主馆，而是将他们安置在公馆之后的空地上，就是水池附近，西芙也已经将仓库整理出来了，虽然还有不少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但实际上，有更多的东西已经不能够使用了，所以反而在仓库那里空出了大量的隔间，可以用来作为后续反而营地使用。”贝琳娜一字一句地说着，将现有的情况仔细地告诉大小姐，这并不是再说贝琳娜感到麻烦，相比起之前贝琳娜那寡言少语，她说得这么多，反而在告诉大小姐她的欣喜。
    大小姐在一点点地学好，她现在已经懂得如何去晶莹一个家族的门面了——也就是所谓的荣誉感与尊严和威严，尽管来到公馆的军队一共只有两支，一支是大公自己拼凑的，来自于杰诺森的女仆佣兵团和维罗妮卡常备的女仆们组成的骑士团，一支使皇室派遣出去的，巴罗尔真正军队，是之前用于剿灭高塔神庭的残余的军队。
    现在因为堕落已经失去，原本还有一定程度集团性行动的堕落者一下子就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地乱窜，抵抗的能力顿时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原本一直困扰着军团的黑骑士也已经失去了踪影。
    加上之前向着而这边进发的贝鲁达尔大小姐和那位继承了圣少女的独角的二小姐带着一支小队进入了贝鲁达尔，所有人都似乎惊讶于这次事情的结束。
    似乎正是如此，这两位小姐一下子就在军队里小有盛名——或许对于一些不服气的人，将这个成绩归咎于“冷面女仆”贝琳娜，但是随后到来的消息也令人鼓舞，贝鲁达尔家降服了那背后的强大的存在，那在公馆的废墟上成长起来的，可怕的水银巨树，以及消灭了困扰了军团的打不死的黑骑士。
    剩下的问题如同蛋糕遇到了刀子一样迎刃而解，原本有些停滞不前了的军队顿时有了极大的进展——正如同之前在跨过弗纳城之前的那样一样，很成功地平稳推了过去，高塔神庭的残余也变得明显了起来——在贝鲁达尔西面，有不少的村庄报告有人突然就开始袭击附近熟悉的人了起来，很快就被当地的治安抓住，经过一番折腾之后，被确认为是堕落者。
    大小姐这一次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早起，然后在军队来到这里之前，摆出足够大的架子来，将这一次的荣誉囊入自己的名下，为自己未来继承父亲的头衔积累威望。
    而作为赔偿的蕾莉亚自然也不能够失去这一次会，尽管她会因为被重新受封而失去贝鲁达尔家的主要继承权，成为一个分支的家主，但是，这并没有问题，因为就算是分出去了，蕾莉亚也是需要一定的威望的不是吗？否则，等她到了自己的领地上，那就真的是一个傀儡领主了。或许安吉拉会跟过去，但是这可能会于事无补——毕竟当领主的可是蕾莉亚，而不是安吉拉。
    “嘛……嘛！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了，大小姐。”安吉拉在一边有些逾越地说着听起来异常轻松的话，“实际上，只要让西芙托着你露个脸就足够了，这足以让别人知道，你拥有降服这可怕的‘怪物’的魅力，不是吗，西芙？”
    “安吉拉姐姐……”蕾莉亚有些不满地出声，“西芙大人才不是怪物呢！”
    “我知道，我知道。”安吉拉毫无歉意地点了点头。
    “但安吉拉所说的确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这个时候需要充当一下恶人的话，我乐意效劳——西芙大人，是这么说的。”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将已经用完的餐具收好的灰色女仆贝鲁达尔代替了西芙回应了安吉拉那毫无建树的建议。
    “这些倒是无关紧要，到时候仅仅是让我站在你们的最前面就已经足够扬威耀武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哪里而已，我想要快点回去，在来这里之前，克罗蒂达尔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需要尽快回去让蕾莉亚治疗她。”
    “啊……大小姐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了……蒂娜姐姐保护父亲大人的时候受了重伤……”蕾莉亚将那快要被一系列的麻烦事冲昏头脑之后甩在了记忆深处的克罗蒂达尔重新翻了出来，不免有些自责，“而且，是因为贝琳娜姐姐不在父亲大人身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所以说……我们应该尽快回去，而不是在这里耀武扬威。”大小姐将最后一小块沾着蛋黄的火腿塞进了嘴里，然后才说道，“毕竟科诺托最近也不怎么太平，或者说整个帝国都有些躁动了，比克伯爵心虚逃离了，博纳公爵居然也对父亲大人动了手……甚至连那个没什么用的达格利什大肥猪都有些蠢蠢欲动，皇室上次丢了大面子又被父亲大人和神庭快刀斩乱麻地剃掉了全部的荆棘花冠，可是动了整个帝国的根基呢……现在缺了一只脚的帝国，还有点站不稳，一些有想法的家伙就开始蹦跶了。”
    大小姐经常看父亲留在自己书桌上的秘密，甚至会翻找大公藏起来的文件，她知道的东西可一点都不比大公少，维尔侯爵从一开始就对帝国没有什么忠诚心，他可是原本索尔特斯联合王国中的几位国王中的一位，但是作为一个用来安抚民众的傀儡，原本的联合王国之中最弱势的一位王的后裔，他可是真真切切地窥伺着复国的人。
    哪怕是荆棘花冠还在为皇室奔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皇室不理不睬，山高皇帝远地当一个土皇帝但似乎正是如此，才让他积攒了足够的实力——现在也是巴罗尔贵族之中实力将为强劲的一员。
    迪妮莎所说的话，稍微高层一些的贵族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于贝琳娜也都有所耳闻，安吉拉笑而不语，显然她并不打算在这方面有所参合——一旦参与到政治当中，想要抽身，就如同是在沼泽里手忙脚乱地挣扎一样，越是动弹，就陷得越深。她只是一个女仆，不会像是贝琳娜一样，亲身参与到政治中去，所以，在三要素里，硫磺之安吉拉是最名声不显的那个，以至于当初贝琳娜离开了之后，别人才注意到大公的身边从冷面的黑发女仆换成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金发懒散女仆。
    “……确实，主人的身边太过于空虚了，大小姐也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我也不能够安心地在这里多等上几天。”贝琳娜点了点头，然后在心里暗自筹划了一下，重新更改……不，贝琳娜还没来得更改自己所想的行程，就又被大小姐打断了。
    “所以，我决定了，今天和他们见上一面之后，就离开——不过我需要将贝鲁达尔留在这里，毕竟……塞露塔需要人照顾。”提到塞露塔的时候，大小姐的眼神有些黯淡，那个能坐着就不会站着的女仆现在就只会发呆了，不，发呆都算是一个好现象，她现在需要全天候的有人照顾，或者说，偶尔需要有人克制一下她，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她会陷入哪种状态，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还是对着一棵树像是猫咪一样挠来挠去。
    但总归，是已经不能够在跟着大小姐了。
    提到了略微沉重的话题，就连蕾莉亚的胃口都小了不少，最近的打击可以说是一个接一个，从公馆出来还不及一年，身边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少了，虽然偶有加入的家伙，但很快就会分离，比如……
    伊尔泽……
    那个如同在水面落下了一颗石头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晕开去的微波一样的男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微波也足以让蕾莉亚感到了些许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的激荡。
    “大小姐。”蕾莉亚不由得因此而出声，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是多么的令人不同款，但是……“我可以在弗纳城边，给……给博纳先生一个……”
    “就给他一个墓志铭吧！就用他对那位骑士的誓言就行，即便她是伊尔泽，他也已经坐到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了，尽管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不，应该说是他父亲先背叛了他才对。”大小姐可没有那么小气，甩了甩手，她就明白了蕾莉亚的想法，实际上，为了不会让贝鲁达尔身体里那数量多得要命的女仆被遗忘，迪妮莎骇然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册子上，埋在水银巨树的根下面。
    知道这个时候，蕾莉亚才知道，那活泼而又可爱的雀斑姐姐的名字，叫做“弗洛伦丝”……在索斯特斯语里，有着“开花”的寓意……但确实如她的名字那样，她的笑容如同一朵盛开的花，美丽而又张扬，像是在高调席宣称自己的存在，却又……却又渺小的几乎看不见。
    这就是那个雀斑女仆的名字，那个会偷偷为了蕾莉亚冒险的女仆，“弗洛伦丝”。
    “那……就这样吧。”蕾莉亚欣喜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她从大小姐那里，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