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221章 七眼七角的羔羊（二）

    “嗒……嗒……嗒……”这脚步不急不缓，衣衫和衣衫互相摩擦发出细腻的嘶鸣，夹在这脚步声中，四周在咏唱着“圣哉、圣哉……”，这些声音很响亮，也很遥远，那低着头的修女和骑士，明晰的十字在服饰和盾牌上熠熠生辉，他们离的很近，但那声音却很远。
    一个声音忽然高叫起来，“曾经被杀死的羔羊，他是配得这权柄、这丰富、这智慧、这能力、这尊贵、这荣耀、这颂赞的！”这声音远远地飘荡过去，疯狂地涌向了面前的这个人。
    或许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谁。
    “那么，被牧的羔羊哟，你准备好了吗？”那人享有圣洁的眷顾，他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呼出，又自远方而来，回荡在这充满了奇妙的光明之地。
    这脚步声停下了，这漫长而又充满了沉重的压抑感的路途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是、是的，神明的子。”脚步声的主人抬起头，看向了那充满了阳光的脸蛋，白色的丝绸，如同云端之上的瀑布一样垂落，小麦色的皮肤在圣洁的光明之下有着令人无法挪开眼睛的光彩，那是伊尼格·奥科伦，神庭的圣子，伊尼格·奥科伦。
    “被牧的羔羊哟……”伊尼格的脸上充满了阳光和和善，如同神明的第一灵一样圣善，他的嘴角扬起，眼睛如同长着般慈爱，微微眯起，仿佛是在微笑。
    他注视着足下那如同秋季的麦穗一样金黄的头发，以及那垂下的头颅，“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
    “是的，神明的子。”他这么回应着。
    “那么，开始吧，供奉神明的仪式。”伊尼格慢慢地走到了一边，让开了那人面向那圣洁的光明的道路。
    那人高高举起手，那手中的东西反射出金属的光泽，那是一柄银制的匕首，匕首上镌刻了精美的纹路，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在这光明的照耀下，这匕首透着圣洁。
    那人将匕首高举于头顶有数分钟之久，这才缓缓地将之较之于面前的伊尼格的手中。
    在神庭，神明的子民是不允许自杀的。
    所以，作为献祭的羔羊，动手的，将是这微笑着的神明的子。
    伊尼格接过了这匕首，他没有去仔细地观摩这匕首是多么的具备价值，更没有去观察那人无神的双目，他的步伐没有犹豫，仿佛已经进行了数次这样的行为了，他几步就走到了这个被呼作“羔羊”的男人面前。
    匕首的尖锐如同伊尼格的微笑一般自然——那尖锐穿过了那人的皮肤、血肉、骨骼，深深地埋入心脏，在这一瞬间，如同伊尼格那肆意的阳光一样，鲜红也随之向着四面八方溢出……
    但那羔羊站立着，像是已经被杀死了一样，伊尼格拔出了匕首，鲜血已经铺满了他披在身上的丝绸，沾在了他的皮肤上、脸上以及如同长者般慈爱的笑容之上。
    他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窥视着那站立着死去的羔羊。
    他缓缓地张开了嘴巴，那声音又一次传来了——从他的口中呼出，又从天上、地下甚至是沧海或者山川里，从四面八方，从传来，回荡在这充满圣光的地方。
    “但愿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
    所有的人伏于地上，然后那本应该死去的羔羊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那些伏于地上的修道士和骑士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圣哉”的呼喊不绝于耳，他们近在咫尺，但那声音却远不可及。
    伊尼格依旧以那样在充斥了猩红的圣洁之中站立，他挺直了身体，转身，轻轻地抚摸着那圣光的源头，那至高无上的座位，然后，所有的光明就此消失，就连那匍匐于地上的修道士和骑士也不见了踪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那站立的羔羊和沾满了鲜血的伊尼格。
    还有，那坐在角落里的，白色的手套里拿着白色的帽子，乔里德公爵。
    “您好……新生的信徒，未来的教宗。”乔里德公爵这么说着，玩弄着手里的手杖，尼克斯的夜幕随之闪过了荧紫色的光芒，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在变得那么令人感到不安。
    那人咆哮着，尖叫着起来，他的声音仿佛被无数的声音覆盖起来，仿佛有七个人在同时大神训斥，他在一瞬间就已经到达了乔里德的面前，他一把就提起了乔里德的衣领，“你欺骗了主！”
    “为了地上天国，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七位圣灵大人们。”乔里德没有畏惧，他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但他摊开了双手，“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圣灵大人们，这凡人的身躯并不能够给予你更多的承载了，这已经是极限了。”
    “你会下地狱的。”那人说道，但那声音依旧是充斥了七个不同的音调，如同七个人在同时说话，“你的灵魂将会堕落，那三昼三夜的堕落换来的是成为魔鬼的永生奴役。”
    “尚若为了神明而堕落，我愿意将我的翅膀染黑，圣灵大人，你看，为了神明的地上天国，我甚至不惜使用了异教徒的遗物。”乔里德高举着手中的尼克斯夜幕，那镶嵌在手杖上的荧紫色宝珠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冷意。
    “你对诸恶的排斥令人赞美，但的行为却令人唾弃！”
    “你的灵魂充斥污秽，就算主的灵遍布全身都无法掩盖你的恶臭。”
    “这是谬妄的，你是错误的，这并不是圣徒应行的道路！”
    “你曲解了神明的言语，神明要的并不是地上的领地。”
    “你这刚愎的人！你的怜悯都和你的良心一并走失了吗？”
    “你这卖弄小聪明一样的曲解，我甚至都无法理解你的想法。”“我甚至感觉不到你对主的信仰……你真的是圣徒！？”
    那人张开口，七个不同的声音，斥责和询问随之而来，那七个不同的声音说着不同的话语，但那嘈杂的声音却又清晰无比地落入了乔里德的耳朵里。
    乔里德露出了真挚而又欲盖弥彰的微笑，仿佛那些斥责和质问，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
    “再往前就是弗纳城了。”这是从科诺托出来的第十天，蕾莉亚和大小姐几乎是用日夜兼程来赶路了，但似乎是因为神明的眷顾的原因，蕾莉亚仅仅在前一天小睡了一会儿就已经恢复了精神，倒是大小姐有些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
    蕾莉亚背负着大小姐紧紧地跟在一个骑着马匹的年轻人的身后快速地向着前方跑去，那弗纳城边的高耸的山峰已经进入了蕾莉亚的视野，归心似箭的蕾莉亚甚至忘记了“望山跑死马”这个词语的真正意义所在。
    “多谢了。”蕾莉亚对着那领路的年轻人微微地点头示意，大小姐随之就弹出了一枚金币平稳地落在了年轻人的手掌里。
    “这边才要多谢了呢！灰龙大小姐。”年轻人这么回应着然后拉住了自己的马匹，匆匆地给蕾莉亚让开了道路，“那边被封锁了，我可进不去，所以我就此先走了。”
    年轻人欢天喜地地摆弄着手里的金币，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扔下了大小姐和蕾莉亚向着过来的道路又一次跑了回去。
    “嘁……钱给早了。”大小姐撇了撇嘴巴，她自然知道那个年轻人一点都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和单独抛出来的贵族扯上关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能够顾给他们领路，已经算是胆大了。
    即便她们是贝鲁达尔领地上足以被任何人认识的贝鲁达尔大公的女儿们。
    “嘛……大小姐……算了，反正都已经到了弗纳城了，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在继续往前吧，过了山就应该可以找到……啊……”蕾莉亚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到了那里，却不直到自己应该找谁，因为无论是塞露塔还是安吉拉都已经不在那里了。
    “只要有蕾莉亚在，就没有任何一个贝鲁达尔的女仆不认识你。”大小姐怂了怂肩膀，有些小气愤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这确确实实是实话，发色是可以染的，但是蕾莉亚那货真价实的独角却谁都无法复制。
    “啊……恩。”蕾莉亚点了点头，然后才慢悠悠地继续向着弗纳城前进。
    蕾莉亚依旧用着极快的速度在前进，在没有了引路的人之后，蕾莉亚的速度反而更加快速了，实际上，要不是蕾莉亚和大小姐不认识路，他们还可以再提早两三天到达这里。
    没有人可以改变她们前进的步伐，这一路上甚至都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哪怕休息也有数次是因为跑过了可以住宿的地方而在荒郊野外随意地解决的。
    这个时候夏莉曾经只教过蕾莉亚一次的技巧发挥了作用，尽管蕾莉亚的手艺真的可以说是堪堪能吃的程度，但是大小姐也会吃上一点点，至少是保证了自己不会空腹。
    尽管每次大小姐都只吃一点点让蕾莉亚感到很懊恼就是了，但好在蕾莉亚每一次路过城市或者是镇子的时候，总会买上不少的食物。
    随着蕾莉亚那极快的步伐飞快地接近着弗纳城的时候，一个令蕾莉亚和大小姐怎么都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前方。
    笔直的身躯站在了山道的入口，如同一枝标杆一样直直地站立在那里，山风吹拂起了个人的白色围裙的前摆和身后那头漂亮的乌黑秀发。
    偏向西方的太阳洒下的光辉在她鼻尖的金框单片镜的上留下一个漂亮的光影。
    维罗妮卡真正的女仆长，贝琳娜。
    蕾莉亚一下子就乱来手脚，四只蹄子险些就撞在了一起，骤然的减速让蕾莉亚险些失去了平衡——她可没有想过出了科诺托之后还会遇上贝琳娜。
    “贝、贝琳娜大人？！”蕾莉亚惊呼起来，她可记得贝琳娜的警告，自己可是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带着大小姐直接从维罗妮卡的窗户上跳了下来，在半空中接过了大小姐展开了自己半人马的形态，然后带着大小姐直接利用神血之枪的弑神效果冲过了屏障……
    为此大小姐和自己还受了伤。
    “不要害怕，蕾莉亚！冲过去！不要给她时间！”大小姐对贝琳娜的力量吃得很透，毕竟蕾莉亚也已经和贝琳娜学习了足足三个月有余，这学习的时间甚至比在塞露塔身边学习的时间都长。
    若是蕾莉亚还不知道贝琳娜这力量的弱点在哪里的话，还说得过去，毕竟蕾莉亚的反应可以说得上是迟钝，但是大小姐绝对清楚，仅仅凭借着书本上的只言片语就可以清楚地明白神血之枪所具备的力量的大小姐仅仅看过贝琳娜战斗过几次就已经清楚了贝琳娜的战斗模式。
    “是、是的！”蕾莉亚来不及细想，她只来得及遵从大小姐的指挥，才刚刚凌乱了一小会儿的脚步马上就变得顺畅了起来——她再次迈开了巨大的步伐，飞快地跨过任何可以跨过的东西，拼命地冲向了贝琳娜！
    “平举，把枪杆夹在腋下！”大小姐的指挥随之而来，蕾莉亚立刻就做到了大小姐所指挥的一切，而在蕾莉亚将枪杆夹在腋下的同时，枪尖已经到达了贝琳娜的眼前！
    但是！
    “啵……”什么东西被刺破了的声音，贝琳娜轻轻地拍在了枪尖上，蕾莉亚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力量整个枪尖都偏向了一侧，然后！
    贝琳娜一次又一次地拍在了枪杆上蕾莉亚飞速接近贝琳娜的同时，整个人都倒向了贝琳娜一边！对此，贝琳娜也仅仅只是弯下了腰，然后蕾莉亚整个就从贝琳娜的背脊上翻了过去！
    巨大的身体呀整个儿都翻了过去，蕾莉亚惊惧地看着自己四脚朝天地摔倒在地上巨大的速度骤然停止带来的划擦让蕾莉亚的背后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而大小姐，此时却已经被贝琳娜紧紧地抓在了怀里。
    “同样的处境，我不会失败第二次的，蕾莉亚。”贝琳娜这么说着，然后将大小姐从怀里放下，“不要紧张，大公命令我，和你们一同寻找安吉拉和塞露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