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146章 高塔神殿

    蓝色的火纹，象征着从天空坠落的熊熊燃烧的高塔。
    这简简单单的勾勒，比起那有着神圣十字的具体形象的神殿来说，这太过于缥缈和虚浮了。
    但即便如此。
    那在身上纹上火纹的手臂依旧放在了那个抱着孩童的母亲的额头，似乎是抚摸，但那女人脸上细密的汗珠和略微乌青的嘴唇却在透露着她的痛苦，点点的蓝色火焰在她的眼睛里灼烧着，却始终没有办法烤干里面的噙着的泪水。
    “其一，这世界并无绝对，即便是信奉也是交易的一项，你得到高塔的力量和庇佑，而高塔取走你的信仰和灵魂。”
    “其二，直至死亡也无法磨灭你曾信奉高塔的事实，由父及子，直到第三代、第四代，都将刻上高塔给予你们的烙印，这不是祝福和庇护，这是诅咒，更是力量的象征。”
    “其三，高塔准许你们撕毁这份契约，如果你们能够胜过这份痛苦和力量的话。”
    “其四，永生永世，你们不再是奴仆、羔羊，亦或者是畜生，高塔允许战争和火焰，那是你们的自由和武器。”
    “其五，决不允许伪善的人，神明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那他自己都不曾做到的不准许撒谎。”
    “其六，高塔对生命那持续的肉体、精神的欲望表以尊敬，并给予力量的祝福。”
    “其七，应当超越坟墓的物质，还有地的束缚，死亡并不象征着结束。”
    “其八，复仇是不可或缺的公义，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对力量的渴求，哪怕是高塔。”
    “其九，确保拥有你怜悯的人，并致使敌人毁灭。”
    “其十，正如其一所言，高塔并非绝对。”
    母亲深深地低下头，将头埋进孩子的怀里，啜泣声一阵又一阵地传来，然后这阵啜泣声，就变成了令人恐惧的笑声。
    那笑声尖利而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尖利的笑声里参杂了许多许多不可思议的可怕的杂志，如同在那象征神血的红酒之中滴入了令人沉迷的罂粟花。
    “你将拥有学习亡灵魔法的天赋，高塔允许你在信仰高塔的同时，信奉犹余哞斯。”那双手收了回去，然后没有丝毫地犹豫，“开始吧，复活你孩子的路途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万恩。”那母亲从孩童的心口处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哀伤和可怕的阴霾，有的，只是仿佛四周的黑暗一般的阴郁，那遮住了双眼的刘海里，似乎有什么蓝色的火焰在燃烧着。
    这就是高塔。
    这漆黑一片的大厅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在里面行色匆匆的人。
    而那盘旋而上的楼梯的尽头，有着这个房间唯一的，淡淡的光亮，那是耀眼到令人想要一直注视下去的身体和脸面，那是足以被人们冠以“最”字的容貌。
    他用鼻音向着下方发生的事情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这是你自己的主意？不不不，我一开始可不知道这事情，我甚至以为，高塔神庭是你们的跳板之一，重开乐园，让圣光遍洒大地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帅气的男人质问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的眼睛里尽是蓝色的火焰，即便是她周身的神眷也因此变得蔚蓝，亚麻色的头发似乎快要被烧着了一样，前额的刘海一直在飘动着。
    “但你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这是无法回头的一步，何况驱逐魔法，招来圣光并没有与高塔神庭的教义相抵触，虽然高塔神庭并不喜欢神明。”少女针锋相对，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想法了，她甚至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报复的心理，她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毫无根据的救赎，神明是这样的，人类更加如此。
    正如燃烧的火焰必须要有人向着火堆里添置柴火一样，有果必有因，黑矮人距离她的村子不远，这是真真切切的，但是她的村子，足足存在了三百多年，那里甚至沦为过战场，那里甚至被重建了数次，但从未像现在一样覆灭过。
    有人需要自己对他的感恩戴德。
    她这么猜测着，质疑着，即便得到了神眷之后也在无时无刻地质疑着，最后，她终于在神庭找到了心中那份质疑的根源——神明啊，我呼求你！我早晨的祷告要达到你面前。
    神明啊，你为何丢弃我？为何掩面不顾我？
    神明……为什么不准许人们再窥视他的面容？
    神明……为什么不准许人们再直呼他的名讳？
    那是高傲的神明，那是不理世事的神明，那是不负责任的神明，那是一个满口谎言的神明。
    没错。
    少女是那高塔的教皇，芙蕾雅·麦加威尔。而那男人，则是原本神庭的圣子，伊尼格·奥科伦。
    现在，他们身处于高塔神庭在科诺托的唯一据点。
    他们很聪明地展露了自己的存在，并飞快地利用魔鬼的赞美语与另一样乐园遗物的碎片制造的蓝色火焰堕落了圣枪骑士团，并污秽了神血之枪，随即，更加可怕的蓝色火焰席卷了整个会场，那附近的居民大部分都被沾染上了这可怕的火焰，但随之，那双角兽的形象就消失了，芙蕾雅回复了原本的样子。
    很快，他们约束了暴乱的人群，并开始了公开宣扬自己那解放人性的教义，教唆人们再起曾经高筑接近神明的高塔的欲望。这是对神庭公开而又直白的挑衅，与神庭缠斗了百余年的皇室选择了暂时压下被夺走圣枪骑士团的怒火，保持沉默，站在皇室身后的贵族也随之压下了自己的怒火，没有任何底蕴的高塔神庭，可以说是毫无根基的，甚至于教徒也仅限于科诺托……以及最近才从贝鲁达尔领域上传来的消息，那里似乎也在第一时间铸造了高塔神庭的教堂，并驱逐了神庭的信徒。
    这让贝鲁达尔大公的立场变得微妙起来。
    对此，皇室愈发地远离了大公，甚至连蔷薇龙里都有了质疑大公的声音。
    大公不得不暂时切断了对外的联系，甚至收拢了在海上的贸易，就连领地内的大小领主都一并开始收拢资金和物资。
    明明在现状兵力远比不上被集中了整个帝国大部分力量的科诺托，甚至战斗力大部分还都是奴仆和佣兵的贝鲁达尔，现状看起来，似乎是在积极备战。
    而神庭则与贝鲁达尔大公直接决裂了，他们要求贝鲁达尔大公协助皇室驱逐贝鲁达尔境内的所有的高塔神庭。
    但很不行，想要插一脚继续收拢贝鲁达尔境内的权利的皇室被贝鲁达尔大公拒绝了。
    尚若皇室的武力正式出现在贝鲁达尔领，灰龙大公的位置，也就坐到头了，最好的结局，估计也是被剥去大公的头衔，从一个原本有着国王血统的贵族成为一个普通的大贵族。
    这可不是掉档次那么简单了。
    这象征着贝鲁达尔对皇室的最终屈服。
    而荆棘花冠在这里面的表现就显得令人耐人寻味，似乎有许多人选择信奉高塔神庭。
    实际上不少蔷薇龙也对高塔神庭兴趣满满。
    因为他们的教义更加符合他们的想法，比起神庭对世俗权利的约束，高塔神庭那解放欲望的思想，更适合他们对下一个阶级的剥削，是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力量——权利。
    难以想象吧？那乍一眼看上去似乎给予了足够的平等的教义，最终的结果却是给予了某些阴谋家新的武器。
    貌似的平等，所带来的，是更加可怕的不平等。
    原本更加依靠皇室的他们突然开始支持高塔神庭？
    皇室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情，鬼才知道。
    当然，这并不影响现在的对话。
    “我并不喜欢现在的场景。”伊尼格皱着眉毛，他捂着心脏，如同收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低垂着头，但那垂下的刘海之中，却是如同尖刀一般的凌厉，“我可以听到我心中的信仰在哭泣。”
    “……抱歉。”芙蕾雅撩起了自己的鬓角，然后抬起头，却用着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眼神扫视着这个曾经的圣子。
    “我现在可做不到任何的隐忍。”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我现在也有我想要做的。”芙蕾雅摸着自己的脸颊，用着令人胆寒的颤抖的声音说道，“莫洛克斯赐予了我这份神眷，虽然不知道莫洛克斯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明白一件事情，她并不喜欢贝鲁达尔家。”
    “那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她似乎是在询问伊尼格，但又似乎不是在询问。
    黑暗里，似乎就这么一丝丝的幽蓝光亮，最后伊尼格低下头，“或许它从没想过你会选择堕落。”
    “神明也没有想过他的圣子会为了他曾经的一句话而背叛他的子民。”芙蕾雅毫不犹豫地回敬这位堕落的圣子。
    曾经的圣子与圣女，现在的教皇与审判长。
    ……
    “阿内尔哟……阿内尔！”声音在前方来回踱步，那是一位足以让阿内尔尊敬的贵族，很少见，阿内尔在自己的家里看到这位远来的贵族，今天的他。
    没有穿着商人服饰的他，看起来顺眼多了，这才是真正的他，不需要掩饰的身份，在自己的宅邸里，享受着女仆和管家的服侍，但现在？
    不不不，他现在正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人不停来回，从没有离开过的手的红酒令人感到一丝丝的畏惧，那是象征着神明的血液的充满了美丽的红酒。
    还记得吗？那些修女在发愿之时，所饮下的，代表神明血液的红酒，即便是那样的红酒也没有这样的红酒充满魅力，那紫红色的酒业仿佛在散发着可怕的微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有些颓废，现在的他已经暴露了一些事情，但好在，即使如此，那些蠢货也并没有引起皇室的注意，不不不，也不是没有引起注意，而是皇室选择了默许罢了，毕竟贝鲁达尔大公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皇室自然会去选择这个家伙敌对。
    明明一边默许着高塔神庭在科诺托的落户，一边却又在支持教廷打压贝鲁达尔领的高塔神庭。原本一盘散沙的蔷薇龙现在似乎有了更加明显的分裂趋势了，这毫无疑问对于荆棘花冠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但这对于阿内尔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很简单。
    这让他也出现在了风口浪尖上——那些加入了高塔神庭的蠢货，都是他的盟友，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芙蕾雅会自己跳出来，并一脚踢开了弗雷里德。
    实际上，他们的计划实际上很简单，前面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利用被魔鬼的赞美语堕落的独角兽的神眷去加强剩下的不多的魔鬼的赞美语，让它达到九日昏晨的程度，这就像是原本就是碎片的乐园遗物被互相影响了一样，九日昏晨的力量让莫洛克斯的力量堕落，成为了现在的，双角兽之面。
    那是莫洛克斯舔芙蕾雅脸的时候给予的神眷，并不喜欢贝鲁达尔家的莫洛克斯，将自己的力量分开了。
    神圣的力量被污染被堕落，最后成为了魔鬼的赞美语的助力。在最终接纳了堕落的芙蕾雅的身体里，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并不完善的达到乐园的状态，在获得了神血之枪之后，她比弗雷里德更早一步地触碰到了乐园的边缘。
    但……很可惜，她还缺少了一点点东西。
    但她终究是依靠着弗雷里德的力量触碰到了。
    只是弗雷里德被踢开了而已。
    看吧，别以为芙蕾雅不知道，九日昏晨，这可是神明的权柄，莫洛克斯之角，这便是神明的威能，誓约之柜这就是神明的言语，最后的神血之枪，神明的血肉现在也已经被她触及。
    小小的乐园已经形成了。
    弗雷里德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他有着更完善的计划，他的计划可是获得神血之枪、荆棘花冠、方舟碎片以及莫洛克斯之角来达到真正的乐园，很可惜，芙蕾雅篡夺了他的力量。
    仔细想了想弗雷里德原本的计划，阿内尔有些焦虑，他知道，在那个时候尚若没有自己马上响应加入高塔神庭的话，没有贵族支持的根基的高塔神庭，会很快崩塌，后果是不可想象的，高塔神庭的内部，大部分人都见过自己，倒塌的高塔神庭，会给自己带来毁灭。
    “弗雷里德去了普洛斯地。”阿内尔局促地说着，他捏了捏拳头，“这是对的，普洛斯地有着意想不到的乐园遗物，或许他可以从那里补全达到乐园的条件。另外，还有一个不错的消息——你知道远东的皇子么？乔里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