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和蕾莉亚有些相仿的少女,同样是常见的亚麻色头发,同样是常见的碧绿眼眸,尽管她比蕾莉亚看起来要小上一些,宽厚的长袍将她的身躯遮盖,无法从中寻找她的身材如何,但不出意外,从那平滑的正面大致就可以得出并不是很好的答案,她很奇怪,让人很容易就能记住她。
就像是在咖啡之中趟入了牛奶一样,牛奶在咖啡之中翻滚,在表面勾勒出一圈圈漂亮的花纹,圣女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苦涩和甘甜混在一起,诱人的芳香和苦涩的味道互相参杂给人无法舍弃的回味,黑色和白色互相交错,相融。
慈爱和羸弱在她身上同时出现,冰冷和温暖全部都被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身体里,那比蕾莉亚要明显上许多的神眷的光晕更是让周遭的一切显得黯淡无光,如同……如同她的光亮就是为了体现世界的黑暗,世界的黑暗似乎需要她的光亮来平衡。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正是因为她的出现,世界才变得需要光明一样。
圣女的身后,是两位修女,地位似乎并不是很高,至少没有像之前带着蕾莉亚来到这里的那位老姆姆一样佩戴着带有神眷的十字架。
没有主见的蕾莉亚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犹豫,却又无法拒绝,这个时候的蕾莉亚才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可以推着她前进的人,她必须,必须自己向前走出一步。
蕾莉亚深呼吸了一口,并没有人给她指示也没有人给她准备好应该选择的路和给予她鼓励。
硬要说有什么让她迈出这一步的话,那就只有从小给予她感谢着每一天的到来并活下去的神明了,蕾莉亚从自己的胸腔里好不容易才挤出那么个字儿来,“嗯……”
细不可闻,但圣女还是听到了,她稍稍地让开了自己的身子,邀请蕾莉亚向着更小的房间走去,那是令人给高层的神职人员的祈祷室,里面并不是很狭小,也不是很宽阔,不是很明亮,也不是很黑暗,这里的东西很整齐让人感觉这里很宽阔,光明从头顶洒下,蜡烛在一边摇曳着,随着祈祷室的门被关上,那连绵不绝的咏唱声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进到这里的,只有蕾莉亚和圣女,那两个修女在门外就已经停下了脚步,想来,现在也应该守在了门外。
蕾莉亚有些坐立不安,但神明那垂头怜悯的雕像让她略微有些安心,她看着圣女关上门,然后转过身,那仿佛镌刻在脸上的感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淡然的眼睛直视着蕾莉亚。
然后,她开始靠近蕾莉亚,步伐很快,没有犹豫,这让蕾莉亚有些不适,但她只来得及后退了一步,就已经被圣女摸到了脸颊之上。
这个时候蕾莉亚才有机会近距离看着圣女,她比自己矮上那么一些,她仰起头,伸出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如同在寻找着什么一样打量着蕾莉亚的脸蛋,“啊啊……莫洛克斯。”圣女这么呢喃着,让蕾莉亚感到恐惧。
她不是在看着自己,蕾莉亚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圣女并不是在看着自己,也没有看着自己的独角,因为她正通过蕾莉亚的眼睛看到她的更深处。
那是足以让人恐惧的直视,蕾莉亚匆匆地瞥开了眼神,她看向了另一边,错开了圣女那令人恐惧的直视。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圣女的强硬,她剩下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蕾莉亚的背后,从她的腋下环抱到了蕾莉亚的肩头,如同相恋的人一样的姿势,她强硬地将蕾莉亚逼迫到了墙角。
“……神明在上。”蕾莉亚难堪地念叨起来,她的双手抵住了圣女的身体,这个时候蕾莉亚才感觉到,圣女的身材与自己有着天壤之别,尽管只是比自己矮上了那么一线,却是个没有什么料的女人。
“为什么呢?”圣女的脸是那么的近,蕾莉亚惊恐地看着圣女,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她的完美令蕾莉亚感到不自在,但这份完美里,却参入了令人恐慌的黑暗,那如同被抛弃的哀伤。
“圣、圣女大人……”蕾莉亚的额头开始布满细密的汗珠,身体在颤栗,她不知道圣女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闭嘴!”圣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冽,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吼,让蕾莉亚如同小鸡一样逼上了自己的嘴巴,身体的颤栗变得更加剧烈。
这不应该是圣女应有的样子,蕾莉亚感觉得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蕾莉亚慌张地左顾右盼起来,想要找到能够让自己摆脱现状的东西,但是很遗憾,这里什么都没有,整洁到了让狭小的地方变得宽敞。
但是很快,蕾莉亚连寻找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圣女的手掌用力地将蕾莉亚的脑袋置于自己的面前,蕾莉亚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呼吸,无论是腹腔的欺负,亦或者是从口鼻之间来回的湿润空气。
蕾莉亚有些窒息,除去大小姐,蕾莉亚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凑得如此近,圣女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到了蕾莉亚的身上,想必蕾莉亚的颤栗也已经被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吧?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加令蕾莉亚感到惊愕,这让蕾莉亚瞪大了吃惊的双眼,原本还因为圣女的贴近而有些不自然的红晕的蕾莉亚变得脸色煞白起来。
蕾莉亚看着近在咫尺的与自己相同的碧绿眼眸之中倒影的自己的眼睛,那里面写的全都是不可置信,那是青草的味道,是田野的味道,蕾莉亚闻到过,却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圣女亲吻在蕾莉亚的嘴唇上,舌尖在蕾莉亚的嘴唇上划过,但对方似乎又浅尝即止一样划开了嘴唇,圣女并没有留恋蕾莉亚的嘴唇,她开始在蕾莉亚身上抚摸,如同相恋的偶蹄类动物才会做出的动作一样,她的脖颈在蕾莉亚的脖颈上滑过,如同发情。
蕾莉亚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圣女,蕾莉亚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尖叫着,“你在干什么!”蕾莉亚仿佛被恐惧激怒的老鼠一样,忘记了什么叫做害怕,她的声音极高,如同被死死地咽住了脖颈,口不择言。
圣女随之就跌倒在了地上,她仿佛和蕾莉亚一样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力量。
蕾莉亚这才注意到自己将圣女推倒在地上,恐惧让她没有仔细思考更多的东西,她选择了自己最常做的决定——逃跑。
她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愕的煞白还在脸上还未褪去,她几步就跑到到了并不是很远的门边,企图打开这扇门,逃到满是人的偏厅里去,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圣女就在她跨过的时候,就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当蕾莉亚的手放在门把之上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落在了蕾莉亚的肩膀上,强大的力量让蕾莉亚整个儿跌倒在地上,巨大的疼痛感让她更加难以思考起来,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着她,快逃跑!快逃跑!
蕾莉亚想要跑走,但是,圣女却已经跨坐在了蕾莉亚的身上!那并不沉重的身躯现在却如同一座巨大的山一样将蕾莉亚紧紧地压制在地上。
蕾莉亚不再觉得圣女的光辉是多么的耀眼了,因为那足以让她感到恐惧的脸又一次近在咫尺,这一次,蕾莉亚再也没有看到她那翠绿的眼眸了,取而代之的……是……
蓝色的火焰,以及,响彻大脑的低语。
“祈愿神明的力量能够驾驽我们。”
“祈愿神明的全能能够保护我们。”
“祈愿神明的智慧能够训诫我们。”
“祈愿神明的双手能够庇护我们。”
“祈愿神明的盾牌能够守护我们。”
“祈愿神明的军队能够使我们免除邪恶的阴谋——
真心相待。”
……
正如传言的那样,科诺托最大的教堂并没有愧对它那响亮的名声,唱诗班很快就换了一轮新的,接着咏唱起来,这循环往复的咏唱已经在这里循环了不知道多少年,这让整座教堂都被淡淡的神眷包裹着,如同天国。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感到心平气和,如同所有的烦恼都会随着自己的心情的平静而远去了一样。
但是现在,有一只小跳蚤在这里蹦跶着,她坐立不安,偶尔高声的喧哗被贵族们冷眼相待的同时,还被一边的修女刻意地提醒,迫于小跳蚤的同伴的好言相劝,才让这只小跳蚤重新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奇菈娜扭动着她的屁股,仿佛这椅子上刻满的不是祷文而是锋利的钉子一样,她想要离开,非常想要离开,就像当初从家里借助贝琳娜的力量从家里钻出来一样。
她要找点什么。
奇菈娜再一次坐立不安了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最后还是归结于坐在这里的不适,她不适合来听那些唱诗班的咏唱,神庭的条条框框根本就不适合自己,更别说是在贵族的小聚会上了。
奇菈娜感觉很不舒服,同样感到有些不适的还有大小姐,她总觉得蕾莉亚离开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这让她有些不太适应,虽然说平时在上课的时候,蕾莉亚因为身上带着神眷会稀释魔法的力量而被温蒂赶出去,但没有上课的时候,失去了蕾莉亚长达十年的陪伴还是让大小姐感到了不适,每当她想要照顾一下需要照顾的蕾莉亚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那空空如也的座位……
“蕾莉亚去的有点太久了吧……”坐立不安的奇菈娜如芒在背,她本就是陪伴蕾莉亚来到这里的,现在,没有人比她更想要离开这个必须保持低声细语的地方。
豪迈地大声说话,才是她应有的方式,不是么?
“是有些久了,我们去找她吧。”大小姐感到了十分的不适,没有蕾莉亚的陪伴如同身边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这让她同意了奇菈娜的说法。
这确实是难以接受的感觉,就像是心里少了一块肉一样。
大小姐起身,对着望过来的贵族点头示意,然后拉起奇菈娜向着蕾莉亚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穿过那并不是很长的走道和花园,大小姐和奇菈娜来到偏厅,这里的人很多,大多数是平民,贵族却只有小猫两三只,这里没有人会给贵族谦让,尚若还有哪里可以保持那极少数的平等的话,那就,只有在神明的面前了。
是的,只有在神明的面前,人们才会忘记地位,只记得自己是神明的子民,享有那有限的平等,目光集中在神明的光辉之下,那权力的中心所凝聚的皇冠。
那便是荆棘王冠,巴罗尔的皇室,所拥有的最具备神明的权威的乐园遗物。
只是,很可惜的是,人们为了更加接近神明而造就的高塔,成为了惹怒神明的直接原因,随着乐园的破碎,高塔的崩塌,神明抛弃了这个世界。
大小姐的身边一直都跟着蕾莉亚,她自然也接触了一些关于神庭的东西,她努力回忆着蕾莉亚那本就不是十分正规的动作,在奇菈娜奇怪的眼神之下,做着并不是很规整的动作,随意在嘴里念叨了一句从椅子上看到的祷文。
或许是大小姐那毫无诚意的祷告也起了那么一点点的作用,一边狭小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巨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可怕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整个教堂的唱诗班的声音。那是马匹的嘶鸣,随着那嘶鸣一并爆发出来的还有夹带着可怕的灰暗的神圣的光亮。
才接触了一段时间魔法的大小姐,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压抑感,那是,真正的足以让任何人恐惧的强烈圣光,如同灭世的惩戒,那圣光还伴随着可怕的灼热感。
蓝色的火花肆意地在那扇门内勃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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