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坦恩。”他的声音如同灯塔那么明亮,如同初生的太阳,伴随着大海的波涛夹杂着深邃的深蓝色,仿佛是被神明托起在手掌之中的神子。
“有什么事么,比斯?”我放下手里的缆绳,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着更像是真正的神明的他走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令人拜服的人格魅力。
“神明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旅途就已经结束了。”他从船首的高台向着我这边回望,在光明之中的黑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唯一能够让我现在都依稀记得的,就是那上扬的嘴角,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是那么认为的,比起他告诉我的消息,能够跟随在他的身边比任何好消息都要令人珍惜和激动。
“那真是太好了,我都快要忘记陆地是长什么样子了。”我挠着脑袋,最后只能憋出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句子,尽管这对于这条船上的人来说,终于结束了这段旅程,绝对是个非常好的消息,但对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依旧将侍奉于其左右。
“弗坦恩,过来。”他将手掌伸到了我的面前,与我不同的是,他的手掌里只有长久地握着刀柄才有的老茧,相反,我的手上伤横累累,老茧丛生,难看、粗糙甚至有点变形,这让我有些羞愧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但最后,我还是将手掌搭在了这只神圣的手上。
“弗坦恩,上来。”他握紧了我的手,将我向上拉扯,顺着他的力量,我被带到了船首的高台,他指着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示意我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我想了想,只有你,才可以与我一同见证,这旅途的结束。”
随着他话音而落,仿佛是神明都在回应着他的呼唤一样,在数不清的日子里都一直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初升太阳的耀眼光辉之下,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令人瞠目结舌,如同一条小小的裂缝被天地所撕裂开来一样,一条小小的,黑色的地平线突然在海面上出现了,它慢慢地侵蚀着太阳,用那尖锐的尖角所遮盖的地方,带来七彩的炫光,就像是天空上垂下的绸缎,海鸥的声音变得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如同一首厚重却带着难以置信的轻快和紧凑的交响乐。
那是极为美丽的场景,也是……振奋人心的场景,当暗潮和激流在水下交汇,礁石开始突出海面的时候,他们就像是神明的仪仗队,他们在宣告着这段长到令人无可想象的旅途的结束!
那是我绝对无法忘记的朝阳,比最初的那一抹照亮世界的光芒还要令人期待的阴影。
……
在如今的希尔帕诺的小镇上,想要找一个人变得极为容易,塞露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人群里唯一有着高过周围许多的音量的地方,夏莉就驾着马车停在那里。
“夏莉。”塞露塔对着夏莉招了招手,一宿都没怎么睡的塞露塔有些疲倦,她昨晚比在场的任何人伤的都要重,几乎没有休息更是让她身心俱疲,略微松动的额间,让人有些找不到她原有的懒散,有的只是提心吊胆,只要有一天呆在这种地方就让她难以入眠吧?
“塞露塔,在这里。”夏莉站在马车上高高的马夫位上挥动着手,“没有什么事情吧?”
“还好,和昨天一样。”塞露塔将那些避繁从简的必需品放到了马车上,和夏莉并排坐在一起,“好了,尽快吧,早一点离开,我也好早一点休息。”
“辛苦你了,昨天半点没睡吧?”夏莉苦笑了一下,昨天半点没睡的原因,虽然不能全怪夏莉,如果住在希尔帕诺,恐怕会更加糟糕,那时候,就不再是面对二十多个普通猎户了,说不定会面对一整座城市的人。
“还好,倒是你,回过神了?”塞露塔从低垂的眼帘里窥视着夏莉的眼睛,那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像是将自己放置在无法浮起的水里,看着附近那只需要接近一点点就可以脱困的岸边渐渐窒息一样,那是一种奇妙的悲伤感,这让塞露塔有些惊心动魄,她回过了头,看向了马车的前方。
“大概是回过神了,毕竟不管你们来不来,佐伊已经不是佐伊了,这件事情赢不会有改变吧?”夏莉假装豁达地说道,“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贝鲁达尔家的至宝,为了这个他们甚至将贝鲁达尔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水中了吧?希尔帕诺也好,另一头的科尔贝克也好,应该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吧?”
“那还真是大手笔,能够做到这个程度的,除了那些大贵族就剩下皇室了吧?”
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原本以为能够和昨天一样安然无恙地出城,但是,今天和昨天有着稍稍的不同——今天的小镇的入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狮人。
或许正是这个狮人的出现,整个小镇突然就有了令夏莉和塞露塔毛骨悚然的变化,原本还在她们周围装出小镇原有的样子的人们安静了下来,明明有着不错的人流量,但在这个时候,仿佛所有人都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小镇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向了马车上的两个人。
“看样子,还是要杀出去了呢……”塞露塔的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下来了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睛还是盯着远处的狮人,或许,这个家伙就是正主了,但是一个北方部族的领袖……又怎么会参合到这里面来吗?难道他是在奢望用一个幻兽的独角从北方独立出去吗?这简直愚昧可笑,整个巴罗尔,别说是独角兽之角了,像这样的东西虽不说是数不胜数,但也不会很少,只是没有独角兽这么奇特罢了——诞生于乐园却又不是神明的造物,即使屈服于巴罗尔也依旧没有在它的战绩上增添失败的痕迹,明明应该不属于神明的体系,却有着不亚于神明的圣光和圣洁。
纯洁、正义、信任以及胜利。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抢了神庭的神血之枪呢!虽然说,最后一个因此而强盛起来的,正是莫洛克斯所眷顾过的贝鲁达尔家。
但无论如何,现实就摆在眼前,一个奇怪的狮人挡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裹挟这一整个城市的居民,这些人虽然大多数都是弱不禁风的普通人,但是,其中肯定也不乏许多强悍的存在吧?
“哟,那边的大剑女仆。”明明是威武雄壮的狮人,这个时候却用着轻浮而又清脆到了奇怪的口吻对着塞露塔喊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谁?塞露塔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脑海,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北方部族的人,特别像是这样有着明显特点的家伙——他少了一只手,缺少的那只手用了魔动机械代替了。
“你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但是你应该记得我这只被你搅碎的手和,我在刺穿了你的胸吧?或许圣少女已经帮你治好了,但是,我想你绝对无法忘记的吧?”狮人似乎在努力让塞露塔想起自己是谁,同时从黑色长袍之下拿出了令塞露塔记忆犹新的东西,一柄反射着保养得很好的细剑。
一个狮人拿着人类才合适使用的细长细剑的时候,有着说不出的别扭感,毕竟庞大的身躯让人觉得他们应该使用更加巨大的武器,比如说巨斧巨剑什么的。再不济,用上对他们来说是短剑的武器配上一面巨盾才是。
不过,正是这柄细剑,塞露塔才会明白这个狮人到底是谁,就是当初那个在公馆被自己搅碎了一只手臂的“自由民”,但是他不是人类吗?几乎没有任何的种族可以自由地改变外貌,应该说,就算改变了外貌,也会保留原本的某些特征。
不过现在可不是凝思苦想为什么的时候,而是贯彻行动地去思考应该怎么去做——对方来者不善,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
塞露塔从马车上站了起来,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大剑,“夏莉,冲过去,我们只要离开就可以了!”
但是事实并不如人所愿,突然低下了头的夏莉并没有动弹哪怕一下,她也从马车上站了起来,手里是她带来的六把斧头中的一把,“这是为了贝鲁达尔!”她高声大喊起来,仿佛是决死的冲锋一样表情扭曲而又狰狞,她高举着手里的斧头,如同狂暴的猿猴,但是斧头砍向的目标不是马车正前方的狮人,而是在她身边,她在贝鲁达尔公馆时候的后辈,塞露塔!
“哐嗤!”钢铁和钢铁碰擦出了闪亮的火花,大剑和劈柴用的手斧撞在了一起,在斧头的斧刃上磕出一个小小的缺口。
塞露塔看向了夏莉,眼神里已经如同一汪死水,而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爬满了奇异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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