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43章 贝鲁达尔公馆的遗产

    或许很少人在还年轻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我醒着,却看不到,听不到,也无法动弹,但是,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晕晕沉沉的额头传来酸胀感和刺痛感,这样的感觉沿着脑髓,顺着脊椎一路传达到全身,呼吸困难,仿佛胸口漏了一个大洞,每一次呼吸都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但想要活下去,就要非常非常非常拼命地去吸入没一口带着血污的空气,呼出带着血沫的污浊。
    当塞露塔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一样难以挪动半分,她所能够做到的,仅仅是“……”这样的含糊不清的呼唤。
    就像是重度昏迷的病人,下意识地会询问水吧?塞露塔也许是在祈求周围哪怕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她。
    但很快就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盖在了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用力供着她的身体,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每一次轻微的动弹都只能够带给她难以承受的痛苦,但即使是这样的痛苦,塞露塔也只能够发出极其微弱的呻吟。
    是谁呢?是谁这么不小心,这么粗暴地对待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呢?
    塞露塔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被那个难惹翻身压在身下,充当坠落的缓冲的时候,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的面孔,那是一副胜券在握却一点也不甘心的表情,是自己付出的代价超过了他的想象吗?自己能够留下他一只手……就足够了吧?
    所以……够了,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病患!超级疼的!好疼好疼!疼的几乎想要把自己都拆成碎片!
    或许是持续不断的疼痛,和对方一点也不温柔的态度让塞露塔从生气之中获得了一丝丝的力气,而仅仅是那一丝丝力气,就足够让塞露塔从这一大片的雾霭之中,寻找到走出去的办法,那层迷雾被拨开,沉重的眼皮第一次有了反应,塞露塔有些生气地强硬地睁开了平时玩味和平淡,这个时候却有些眼角上扬的眼睛,印入眼睛里的,是天空,已经满是昏红光线的天空,以及,满是血污的一只并不是很大的犬科动物的脑袋,银白色的毛发此时已经互相黏糊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塞露塔还是认出了它,大小姐的宠物,三阶魔兽银狼的幼崽……都已经六岁了的它,依旧是幼崽,魔兽的生命悠长,恐怕塞露塔寿终正寝,它也才刚刚成年不久。
    啊……说起来,事情发生了以后,就不知道肉肉跑到哪里去了,看样子,似乎也是受到袭击?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的肉肉,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好好地将自己藏了起来,出身为幼崽的本能,躲避危险被它应用的很好,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之后,肉肉才从自己的藏身处走路出来,但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走廊上依旧有游荡的贝鲁达尔女仆,他们如同失魂落魄的行尸一样,疯狂地扑向每一个看似不是自己人的生物,肉肉也遭到了袭击。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疯了一样的女仆们的袭击的肉肉,在没有那些女仆的主馆一层和大厅里和前庭后院里四处游荡,希望能够找到幸存的人。
    但是一层那可怕的一碰就瘫软成一堆的液体,一路走来随处可见的血污和被洗劫的痕迹让肉肉有些无法认出这就是它曾经跟着大小姐或者蕾莉亚走过的地方。
    前庭更是可怕得让肉肉有些不太敢出门,大量的鲜血伴随着军团级魔法的余韵让前庭变得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游荡了一天,有些饥肠辘辘的肉肉,在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厨房里发现了被各种各样的餐具和刀具扎沉刺猬的安娜之后就知道了,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
    肉肉呜鸣了很久,才壮起胆子搜索起前庭后院,希望能够顾找到一个活人,从小就没有走出过公馆的肉肉有些不知所措,周围没有一个活物的感觉让它惊惧得想要再次找个地方躲起来。
    一只三阶魔兽银狼居然可以被养成这样胆小,估计大小姐责任不浅。
    但功夫不有心人,肉肉还是找到了似乎是可以相信的人,在前庭的盆栽之中,发现的明显的战斗过的痕迹之中,除了诡异可怕的泰希斯尸体之外,肉肉还听到了低微的呻吟声,那几近欲死的声音让肉肉寻找到了来源。
    塞露塔。
    泰希斯的攻击,将地面划拉得不成样子,但唯独塞露塔那里却被大量的盆栽掩埋,泰希斯似乎在最后的反抗之中保护了重伤的塞露塔。
    被大量盆栽的碎片所掩埋,尖锐的边缘在塞露塔身上弄出了不少的伤口,也让肉肉的寻找变得极为困难,至少等肉肉吧塞露塔从这些陶瓷碎片之中找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些锋利的边缘弄伤了嘴和爪子。
    看到塞露塔的醒来,脸上依旧带着塞露塔原有的神态,肉肉似乎是找到了轴心骨一样,也不管塞露塔是否吃得消,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兴奋地用舌头舔起塞露塔的脸来。
    尽管塞露塔比它还要脏,身上血污的味道比它还要浓郁,但是,这是自己能够找到的,唯一的,不是疯狂的女仆,也不是死去的尸体。
    这是……自己,唯一能够找到的曾经的人啊!肉肉几乎就像是要把塞露塔吞进肚子里一样,湿润还带着柔软的舌苔的舌头在塞露塔的脸上涂上了大量的口水,让塞露塔原本脏兮兮的脸上,成了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这样的举动一直持续到塞露塔终于无法忍耐到用因为生气而聚集起来的力量,抬起手狠狠地敲在了肉肉的脑门上才停止。安抚了一下兴奋得快要从地上窜到天上去了的肉肉,塞露塔这才抬起头。
    “这下,恐怕连大公都为之头痛了吧?”明明声音里带着难以述说的颤栗,却说出了与之完全不相关的话,是因为这真正要说的话,实在太过于可怕才让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吗?
    贝鲁达尔公馆,被誉为“绝对忠诚的恶犬”的贝鲁达尔女仆们走出来的地方,恶犬们幼崽的巢穴,有着“帝国第一教导女仆长”这样荣誉的西芙大人驻守的地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
    没有了?
    这是为什么呢?那些幼犬,为什么会向自己的信仰举起屠刀呢?为什么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理由,这样的理由,甚至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
    塞露塔好不容易才从废墟散乱的陶瓷和植株的残骸之中站立起来,主馆尽管完好,但上面破碎的玻璃和弄张的血腥味,却让塞露塔明白,这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自己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吗?
    不,应该不会。
    塞露塔还清楚地记得安吉拉,对至少安吉拉还活着,她在第一时间就救出了大小姐和蕾莉亚,将他们藏在了只有真正的贝鲁达尔公馆女仆的高层才知道的庇护所里,随后就在西芙大人的指挥下第一时间就离开了贝鲁达尔公馆,前往帝都,汇报情况的同时,将对贝鲁达尔下手的人,连根拔起。
    以西芙大人的实力,保护整个贝鲁达尔公馆是没有难度的事情,至少曾经是这样的。
    一个可以自如地应对军团级魔法的魔法师,配合几乎是一个军团的女仆,哪怕是帝国的军队打过来,贝鲁达尔公馆都可以坚守上一个月。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一个晚上都没有坚守下来,因为敌人……是自己饲养的幼犬,饲主在没有丝毫的预警之下就被自己养育的幼犬撕成碎片的同时,还有外面的恶狼一拥而入。
    死去的时候……塞露塔看到了附近那诡异的,满身是被刺穿的伤口的,泛着诡异青色光晕的水银池子之中的泰希斯,死去的时候,身边连个可以倾诉自己将死的感情的人都没有。
    死去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自己的死亡哭喊,更没有人因此而获得力量。
    因为放眼望去,周身……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从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塞露塔有些恍惚,恍惚到自己绕过了泰希斯的尸体,却没有想过将她掩埋,或者做些其他的什么。
    自己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可比肉肉聪明多了,当她发现已经是黄昏就知道自己至少昏迷了一天,身体饥饿并且疲惫,痛苦也行动不便,一瘸一拐,捂着最严重最痛苦的伤口,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居然没有因为流血而死去,反而是现在一动弹就崩裂了不知道为什么凝固起来的伤口,血一下子就浸满了全身。
    但是不能停下。
    这个样子,贝鲁达尔公馆已经破灭的现实已经不得不接受了,尽管这个事实塞露塔要依靠全身的痛楚才能够勉强让自己承认,但她不能接受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的现实……
    一定还有的,贝鲁达尔璀璨的瑰宝,未来的贝鲁达尔女大公真正姓名是迪妮莎·维罗妮卡·贝鲁达尔的大小姐和所有女仆们的妹妹、女儿、讲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到她身上去了的蕾莉亚!
    他们一定还活着!
    如果贝鲁达尔公馆真的就此消失,那么,这些就是贝鲁达尔公馆的种子,是贝鲁达尔公馆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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