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下一秒会被怎样对待,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拥有曾经的样子。因为置身于未知而恐惧,被蒙上的眼睛之前只有黑暗,被紧缚的双手无法动弹,只能够顾隐隐约约地从被捂上的耳朵中知道,原本的喧闹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湿润而又温暖的东西从自己的下颚触碰了自己,湿润得如同魔芋豆腐一样的东西,却又拥有温暖的温度。
这是……什么呢?
湿润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这让她有些难以招架,有什么东西一直慢悠悠地摸上来,燥热感从胸口一直窜到了脸蛋上,那温润的东西擦过了自己的嘴角,湿润的东西似乎碰到了自己这几天在黑暗之中挣扎碰伤的伤口,就像是在用清泉洗涤自己的伤口一样,没有丝毫的疼痛,只有一种被安抚的平静,仿佛将自己这数天来的恐惧都磨平了一样,她努力吸了一口,想要从味道之中判断这是什么。
那是春天湖边的味道,泥土被湿润,然后被参杂着花粉的风带起,一并将花香、泥土的湿润和青草的味道以及水的潮湿送入鼻腔才有的味道,那是春天独有的香味,令人沉醉其中。
那湿润的东西一路向上,触碰到了蒙住眼睛的布条。
一直遮盖住眼睛的布条终于被掀开了,光亮透过眼皮进入早就迫不及待的眼睛,那是带着赤红的橙色,光亮的刺痛让她感到了眼睛的酸楚和泪腺的喷涌,但这并不能阻止她睁开数日都陷入黑暗的眼睛,迎着刺痛和模糊不清的现实。
她终于看到了之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匹高达而英俊的马,高贵的白色和强壮的身体上并没有失去流线型的曲线,就像是一副追求完美的作画,而在高达的白马的头顶,是如同铂金一般闪耀的乳白色长角,那螺旋向上的纹路即使在这个距离了极远的角度也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独角兽。
她一脸的惊奇随之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因为独角兽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温柔并且善良可欺,独角兽在看到她睁开了双眼之后,便选择了离开,自己脸上的擦伤已经恢复了,新长出的皮肤比周围的皮肉还要细嫩可人,被独角兽的舌头舔过的地方也充斥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光晕,就像是,就像是被神明眷恋过了一样,她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蒙上了这样一层可以吸引着无数神明的信徒都为之拜服的光亮。
但她并没有机会能够进一步感受自己的幸运,仅仅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大量的困意从眼睛里钻了进来,有什么在不停地让自己睡着,这很有效果,她仅仅坚持了不足十几秒,原本因为突然看到了光芒而刺痛的眼睛眼角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因为困顿而被挤压出来的液体,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躺下,跪坐在哪里刚刚才不知道被谁解开的绳子还挂在她的身上,平稳的呼吸就开始从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体现了出来——她似乎是很安稳地坐着,睡着了。
这幸运地被独角兽莫洛克斯施与恩惠的少女,正是那被佣兵们捆缚来的三个被认为是可以被莫洛克斯“看上”的承载,确实,其中一个少女,被莫洛克斯勉强“看中”,但莫洛克斯并不满意。
它并不急躁,更不焦虑,周遭的佣兵陷入了诡异的凝固,每一个佣兵都将自己愚蠢的恐惧,扭曲的夸张如同艺术品一样在脸上雕刻得栩栩如生。
对,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诶称得上是“栩栩如生”了。这些已经如同蜡像一般的存在在那里的佣兵,已经死去了,甚至于,那三个少女,也只有刚才的那个充满了迷茫的少女活了下来。
那个男人并没有猜错,或者说,他至少选对了一个,这三个少女里,确实有一个少女能够到达承载的要求。
莫洛克斯向前不急不躁地前进着,那些已经死去的佣兵在还没有靠近莫洛克斯之前就已经如同之前的那个大胡子一样,如同融化的蜡像一样,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莫洛克斯闭上了那双足以震荡任何人的心脏的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良久,或许也是仅仅眨了一下眼睛那不足零点二秒的时间,莫洛克斯就向着主馆的内通向臂展的一个方向折转了过去。
但很快就有人阻止了它,“请等一等,莫洛克斯。”西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那满是站立着的死尸之中,偶尔不小心碰到了的佣兵尸体就那么直直地向一边倒下去,如同烂泥一般瘫软成一滩难以名状的液体。
西芙并没有畏惧莫洛克斯的力量,她坚信着自己对贝鲁达尔那近乎于虔诚的狂信徒一般的忠诚足以打动莫洛克斯,尽管曾经的自己也一度幻想过成为承载,而莫洛克斯却如同被囚禁起来数百年之间的额那样,无动于衷。
他要去取回自己的独角,尽管,哪怕只有本身的力量就足以让在场的任何人死于非命,难以想象,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独角的莫洛克斯是多么的强大。
西芙向前走去,衰老并且焦虑,又经过一场白热化的战斗的她脚步有些虚浮,但她还是走到了感觉自己仿佛被数只手向后推动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再向前了,哪怕只踏出一步,自己也将会迎来和这些佣兵一样的后果,莫洛克斯仅允许自己走到这里。“请您继续守护贝鲁达尔家吧。”西芙绕着圈子,走到了莫洛克斯的必经之路上,“这样的您,就算拿回了您的角,您也活不过几个月,所以……请回去,我们不是在囚禁您,是在保护您。”
西芙想要将已经从雕像的封印之中走出来的莫洛克斯说服,几个月的时间,以莫洛克斯的脚步来说,已经足够了,当然,前提是……拿回自己的角,否则,自己甚至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或许是自己正带着谎言和这份威胁,西芙感到莫洛克斯对于自己的抗拒越发可怕了。
她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对此,莫洛克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西芙,西芙从那双真正可以杀死人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它没有辩解,更没有愤怒。
然而,它却向前踏出了一步,意思是那么的明确,“让开。”
“……我们也在保护她的后代,所以,请继续守护下去,可以吗?”西芙并没有后退,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跑到了身后,似乎要在下一刻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去一样,她所看到的莫洛克斯也被拉长了,似乎有什么正在拉扯着她的眼角。
真是幸运啊……西芙这么想着,也看着那雕像之下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卡茜,她已经死去了吧?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被融化,也没有被莫洛克斯抗拒,或许在死之前的坚持,已经让莫洛克斯承认了吧?
而自己服侍了贝鲁达尔这么多年……自己……自己也一定能够。
西芙甚至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仅仅是这么一步,却让西芙感到眼前一阵昏黑,一股恶心的感觉让他快点抽回自己的脚,但这种感觉却在下一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甚至能够感到自己还能够继续向前,甚至于可以抚摸莫洛克斯的背脊。
莫洛克斯并没有想要杀死她的想法,但是去而并没有同意她可以阻止自己去找回自己的独角,它开始迈动步伐,向着主馆臂展的尽头走去。
西芙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如此靠近独角兽莫洛克斯,尽管莫洛克斯仅仅是打算和自己擦肩而过,但是西芙还是几步就追上了莫洛克斯,挡在了她的前面,“请不要离开这里,莫洛克斯。”
这里本身就是囚禁着莫洛克斯的监牢,更是为了贝鲁达尔能够得到第二个圣少女的培养基地,怎么可以让唯一能够再现圣少女的莫洛克斯带着他的长角离开呢?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西芙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那老迈的身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挺得笔直,张开的双手和四溢的水银封锁了莫洛克斯前进的路。
“走开。”
“!”这是真真切切的声音,从莫洛克斯的方向传达了过来,西芙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带着极其威严的声音,啊……也是,它是唯一一个不是神明的创造物,却诞生和成长在神明的庭院的幻兽。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好,请您回去,贝鲁达尔还需要你。”
“死了的人并没有意义,你也一样,走开。”没有张开嘴巴,但声音的的确确地传达到了西芙的耳朵里,甚至比比人贴在她耳朵上说话还要准确。
哪怕是强大的幻兽,也是会找借口的吗?西芙只好只身面对莫洛克斯的轻蔑。
西芙并没有离开,而是更加坚定地站在了那里直到,莫洛克斯走到了她的跟前,可怕的压力将她的皮肤都拉扯成了可怕的扭曲,但更加令人在意的是,莫洛克斯每靠近一步,西芙就仿佛是年轻了那么一点——
“我承认,你的忠诚足以打动每一个神明。”这是莫洛克斯对吼和西芙说的话,同时,也是西芙最后听到的话“我答应你,我会继续守护她的子嗣……一次。”
和其他的人有所不同,西芙倒下的时候,并没有成为糜烂的液体,甚至连那些封锁了道路的水银在失去控制的下一瞬纷纷洒落之时,也无法接近西芙哪怕一指的距离,当莫洛克斯留下已经无法再阻拦他了的西芙离开的时候,倒在地上的西芙,已经不再衰老,但是沉重的压力已经将她的生命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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