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第190章 两人的终末

    还…还有后手吗…！？
    白观察了一下四周，巨大的银光电流已经包裹了整座舰桥的周边，将一切能够离开这里的出路全部都封锁死了，看来是准备拿出隐藏的手段了吗…
    面前水池的另一侧，灰色的少女正正视着他一动也没有动，脸上的微笑还没有褪去，但是银灰色的瞳眸之中却染上了一缕红光，略微锁起的眉间也让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复杂了起来。
    那样的感觉是疯狂的，但是狂气之下又是十分清醒的目标感，在背后巨大的蓝色星球的照应下显得残酷而又美丽。
    “……！”
    突然，白意识到了，那颗星球的表面什么时候已经离得这么近了！？距离似乎还在一点一点地拉近着，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地面的引力完全地束缚住了！
    “…雪莱小姐！住手吧！再不修理舰船的引擎这里就要坠毁在那颗星球上了！”
    “………”
    然而，这对眼中的红光早已泛起的灰色身影而言却起不到丁点作用，她似乎已经完全地陷入执念之中了，银灰色的眼瞳之内就仅仅只有一人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放弃吧…白？将一切都交给妾身来处理吧……烦心的事情也不会再继续了哦？只要全部都交过来…妾身会为你做好一切的…！”
    看到她这一幅样子，白也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拖沓下去了，所以他再次让身周的屏障显现了出来，然后针锋相对了上去！
    “为什么还要继续……你是不可能击穿得了这道护盾的哦？难道直到现在还要继续尝试下去吗！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呢！”
    “击不击得穿还不好说呢…”
    “——！？”
    雪莱好像轻声地嘟囔了些什么，随后自己的心中也突然传来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只得随着本能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嘤——！！’
    仅仅只是一秒钟之后，一道巨大的银白色光流已经从他刚刚站着的位置扫了过去！连下方的纹路地板都被毫不顾忌地切割了开来！
    那、那是！？
    白瞬间移动着身子抬起了头，却发现联邦旗舰的舰桥天穹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五枚热能切割器的身影，全部一齐瞄向了这边，将四周的道路封锁了起来！
    ——糟糕！
    面对如此的攻势，金属球自带的屏障已经失去作用了，白只能不断地躲闪着，而耳旁也传来了雪莱的声响。
    “白……不用担心哦，妾身会好好地瞄准的…一定不会伤到你的躯干的…所以…乖乖地留下来吧…？乱动的话只会增加误伤的概率哦…？”
    那已经不是误伤不误伤的问题了吧……
    他在心里抱怨着，被那样的光束击中想必四肢都会被直接切下来了，那样的事情他可不想去经历一次。
    …所以要在那之前毁掉它们…！心中做好了主意，身周的三枚激光器也一齐浮现了出来！随后猛地朝着头顶的三个方向同时射击！
    ‘轰——！！’
    控制得恰到好处的橙色光束流仅仅只灼烧掉了天穹框架上一层薄薄的金属，随即绕着圈再次划动一周！
    ‘嘶、嘶——’
    很好！剩下的两台也顺利地解决掉了！现在只要再制服眼前的少女——！
    “——！？”
    然而，直到看向对侧的雪莱之后，他才终于发现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那双灰色的眼瞳中竟然毫无波动，甚至反映而出的红色光亮都显得要更甚了！
    ‘嘤——！！’
    而这时，意想不到的光束也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白惊慌中猛地向后退去，却不小心失去了平衡，但也算是堪堪躲过那道致命的攻击…！
    “………”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身，他看了看身侧被流光灼烧而去的白色发梢，现在那里已经被整整削去了一截，随后他又再次向空中望去，刚刚被消灭掉的小型切割器们竟然又都回来了，在天穹框架那弱银色的光亮下仍在一步步地聚着能，让人怎么都无法想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白……摧毁它们也是没有用的哦…备用的库存都已经存放在金属内部了……针对它们的话只会是无穷无尽的哦…”
    突然，对侧的雪莱向着这边发出了声，随后她竟然慢慢地走了过来，眼睛中流露而出的感情就仅仅只有温柔了。
    “所以…想要解决现在的处境的话…就只有攻击身为操控者的妾身这一条路了唷……来吧，妾身并没有什么防御的手段，用你刚才那样的攻击吧…？妾身的身体肯定是连一下也无法抵抗住的……只要妾身还在继续活着，这份情感就绝对不会再压抑下去了……所以…想要结束的话就夺去这条生命吧？”
    “………”
    白色的身影仍然在自顾自地与天穹之上的五道银色光流做着斗争，什么都没有说……
    雪莱……这是想让自己杀了她吗？
    这是他怎么都无法理解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无法达成愿望的话也不用走上毁灭的道路呀？
    但是很快…面前的少女已经解答了他的疑问。
    “妾身的‘神’已经死去了……但是妾身还是想要啊！为什么…为什么呀…白！……为什么你就不能成为妾身新的‘神大人’呢？…如果连这一次也失败了的话…那么妾身拼命努力而来的这么多年又算是什么…！？再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的话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被你亲手杀死…！反正这条生命也是‘她’所赐予的，现在再由和‘她’一样的你来收回…由和‘她’一样的你来收回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话说到这里，灰色的少女已经满眼都是泪水了，眼神之中的红光也渐渐地淡去了，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寻找到生活的意义而已，但是她那一天所遇见的‘神’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失去了白的未来也将是一片的灰暗。
    纵使拥有漫长的生命又如何，纵然拥有着无人能匹敌的权利又能怎么样，那些东西才不是她真正想要的，而现在真正宝贵的东西又像是在戏弄她似的一件又一件地失去了，究竟还有什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呢？
    ……这仅仅只是一段悲惨的人生而已……
    “我不会杀掉你的…”
    “……诶…”
    然而，此时少女的耳中却突然传来了白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杀了你的！！就像是我这样的人从出生以来都没有过意义，到现在还被抛弃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但是我也有在好好地活下去啊——！！你和我又什么区别！？凭什么擅自地否定自己的未来啊！！”
    白色的身影有生以来第一次展露出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让他来为少女的生命画上终点的话，那么和否认自己一直以来的奋死挣扎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哦？既然你不愿意剥夺妾身的生命，那么就只能由妾身来剥夺你的了哦？”
    少女仍然布满泪痕的脸庞显得十分的痛苦，但是同时她还是在笑着的，银灰色的珠眸泛着淡红的光泽显得迷惘不堪，其实她也是在不断地挣扎着的，但是已经无法阻止积蓄于心底这多年的想法了，那样的情感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压抑下去了——！
    ‘嘤——！！’
    雪莱控制着舰桥之上的银白光束疯狂地向着白的四肢扫去，地面上的纹路地板早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了，甚至连天穹的表层也被毫无保留地剖解了开来。
    现在两艘巨大的舰船已经完全落入了行星的大气层之中，猛烈的震动感不断传来，顺着破缝飞速涌入的气流也将四周搅得一团糟。
    白终于在连续的躲避之中耗尽了体力，然后在最后一次的跳动中竟然不小心落入了舰桥周边的银色电网之中！
    “啊…啊——！！”
    巨大的麻痹感一瞬间便传遍了全身，现在别说是做出回避的动作了，甚至连话语都无法从口中说出，就像是被蛛网困住了的飞蛾一般，已经完全无法反抗了。
    “看来……最后胜利的人是妾身呢……”
    灰色的少女已经停止了天穹之上的光束攻击，她默默地绕过水池走了过来，即将坠毁的事实也无法让她产生丝毫动摇。“白……果然你还是太善良了呢…所以你才无法果断地将毫无抵抗的妾身的生命夺去……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太坏的结局哦…妾身会将你如同‘她’一样亲切地对待的，并且还会将这么多年没有还上的恩都付诸于你的身上……这一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相信妾身吧？……你不会后悔这一天的结果的…”
    “……！…！”
    白想说些什么，但是身后诡异的电流网实在是束缚力太深，无论是如何地挣扎也无法挣脱开来！
    然而，面前的雪莱现在却已经完全地放松下来了，她掏出了衣服口袋中一枚未知的按钮，看向这边的眼神中也越发地温柔了起来。
    “放松一点吧…白，那样的话才会变得轻松许多哦……另外如果是担心着陆的问题的话已经不用着急了，看这个哦，只要按下它，备用的系统就会开启，然后我们就能安全地着陆后享受新的生活了……啊啊…终于得到了呢……仅仅只属于妾身的‘神大人’…这样的话就算是明天也——”
    ‘——嗙！！’
    ‘噗嗤、’
    “………………”
    然而…话语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了，随即而来的则是长久的沉默…
    “……诶…？”
    灰色的少女一脸茫然的样子，慢慢地低下了头，在她的右胸口处…一枚泛着血的窟窿正在不断地反射着刺眼亮光，红色的部分也在飞速扩大着。
    ‘噗通、’
    最后…她终于还是倒下了，就这样倒在了白的身前，手中的操控器也一同跌了出去，然后落入了不远处的水池之中。
    “嘿…嘿嘿……首…脑大人……一起……死吧……！咳、咳咳！……”
    就在自己的眼前，本应该死去的阿克曼现在却趴在地上不断地咳着血，手中拿着雪莱之前扔下的手枪，然而仅仅只是一发的后坐力就已经将他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耗尽了，疯狂了一生的男人的生命现在也终于完全地消散开来，眼神灰暗地栽在了自己的血滩之中。
    ‘嗡——！’
    又是一声剧烈的震动后，舰船的位置似乎已经即将抵达平流层，距离最后的撞击也只剩下几十秒了，舰桥之上除了风声以外死一般的寂静，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对……对不起……白……妾身…竟然大意了……”
    就在这时，倒在自己身下的灰色身影有了动静，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发梢，但是似乎并不是致命伤，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雪莱一边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前襟之下也是一片猩红，她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拖动着身体爬向了舰桥中央的水池，好像还不愿意放弃希望…
    “妾身…已经答应过你了……承诺过的未来…怎么能让别人……这么夺去！！”声音之中已经有些漏风，看来子弹穿透了她的肺部，现在肯定也已经是拿着生命的余晖在行动了吧……
    ‘吧嗒’
    终于，她还是耗尽了全力倒在了地上，最后努力翻过身子转了过来就这么用带着献血的脸庞慢慢地露出了微笑，银灰色的眼瞳中也终于开始黯淡了下来。
    “看来…妾身与你今天是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呢……呵呵…呵呵呵…咳、咳咳！……不坏的…结局嘛……妾身的愿望已经达成了……真是美丽呢……这纯白色的…身影……”
    “………”
    不坏的…结局吗……
    被光流组成的电网完全束缚住了的白默默地看向了地板上的少女，她仍在微微地笑着，眼睛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已经虚弱到无法继续说话的程度了。
    他又默默地望向了外部，巨大的山林地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靠近着，看来已经无力回天了，几秒钟之后估计就是他们的死期了吧……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明明…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故乡……却要先一步赶上前人的道路了吗……
    白沉默了。
    也许…这确实不算坏呢……
    至少自己也已经拼尽全力地努力过了…
    只可惜身处这里的他已经见不到樱夜的身影了，真希望她也能够活下去呐……
    这是最后…最后的愿望了。
    ……
    白色的梦…已经破碎了……
    …………
    ……
    ‘——嗙！！！’
    然后，天地都在下一刻陷入了灰暗，一切都崩塌了。
    联邦旗舰的尖端优先接触了地面，在意识失去前的最后一刻里眼前的全部都变成了如同幻灯片一样的画面，微笑着的雪莱随着巨大的冲击被从地板上弹了起来，随后破碎的地面上立即突出了一根锐利的钢条，轻而易举地便从少女的腹部刺穿而出，然后直挺挺地突向了后方的白色身躯上。
    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下面前的屏障也仅仅只支撑了一瞬，随后身旁的金属球也随着冲击滚落了出去，失去了供能的切割器四散而落，然后伴随着这最后的一阵钝音，这根染有少女献血的金属尖端穿过了白的身体，让这一片世界都全部失去了…
    “噗啊…！”
    只不过……这一次穿刺的部位，却是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