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江湖新进崛起的名流,武功不能不高,行事不可以不潇洒。所以,如何从此处走到水榭,尤为重要。”
“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我该如何过去?”
“凌波飞渡!”
“凌波飞渡?”
“是的。长剑,一定要丢掉。
真的高手,从来是不屑用真刀真剑的。
公子可从水边绿竹之中截取一段,代替手中长剑”
红绫道:“试想一下,池水之上,银针如雨。公子登萍度水,以一截竹枝将所有暗器尽数化解,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会动心?”
红绫说得极有画面感,李君武禁不住道:“我现在可是凡人一个,九霄神剑的剑招可以用,但是轻功却差得很,你如此有把握?”
“那是自然”
红绫道:“公子莫要忘了,小妹也是女子,还是女中之妖,若是能令小妹动心,就必定能打动唐氏双魔。只要公子肯信我,担保只要公子踏上水榭,必能轻松过关,唐氏姊妹亦是公子囊中之物!”
“好”
李君武心中道:“我可以将身体交给你,但是……你不能做奇怪的事。”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
“大师——”
唐若眉将下巴搭在唐冰清的肩头,歪着头道:“我们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大师剑法如此高明,难道还怕我们两个弱质女流不成?”
“佳人如玉,应该珍惜”
李君武道:“小僧在这里舞刀弄剑,真是失礼,且容我忏悔片刻,将这凶器丢掉,再与二位促膝长谈,诗酒酬唱,如何?”
“我们两个,很凶呢”
唐冰清道:“大师不拿剑,过得来么?”
“我听说有一位神僧曾以一片芦苇度过大江……小僧不才,试以竹枝一段,度过这片池水!”
李君武将身躯交给红绫元神控制,腾空而起,手上长剑一挥,从水边截了一段四尺长的翠竹。
翠竹入手,长剑入水。
李君武足尖在水上轻轻一点,双臂一展,水鸟一样飞起!
“大师好身法,小妹仰慕的紧,还想多看几招,还请大师不要浅尝辄止”
唐冰清柔美一笑,纤纤玉指,风一样拂过琴弦:“小妹愿抚上一曲,与大师相和,请指教!”
琴声悠扬,寒光如雨。
四尺长的竹子化为一团绿色的网,将数十枚刻骨铭心针一网打尽。
“你用的不是九霄神剑”
李君武惊讶道:“这什么剑法,居然也可以挡住刻骨铭心针?”
“九霄神剑是公子的剑法,小妹无法驾驭”
红绫道:“公子刚才所用的,并非剑法,而是小妹自创的舞蹈——秋风碧水孤鸿飞天!此舞刚柔并济,攻守兼备,专为破解唐门暗器所创。哼,看这两个小蹄子再嚣张!”
“红绫姑娘,你是不是做赤练仙君的时候,跟这两个魔将同僚有什么过节啊”
李君武心道:“你这一副要报大仇的口气,让我很不安。”
“没什么事的。公子无需担心”
红绫道:“这是小妹与这两只小蹄子的事……”
“喂!我当然担心,你用的可是我的身体!”
“就是……以前五天魔王聚会的时候,风天魔王常不露面,都是让这两个小蹄子代为传话。那个唐冰清,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魔王,用天经地纬锁神图来吓唬我麾下的尸魔,还敢翻我的白眼!
老娘无论是在小蓬莱还是在火灵霄,连羽衣神君和火天尊者都不曾翻我白眼!”
“嗨呀,她居然敢翻你白眼,这么过分!”
李君武心道:“那我把你打得元神出窍,不是该生吞活剥才消你心头只恨?”
“嗨呀,这不是一回事呀。所以说你们男人就是笨……”
“红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哎……小妹失去躯壳太久,好不容易可以一展拳脚,有点……”
“膨胀,是不是?”
“膨胀不该只是男人的权利啊。凭什么我就不可以膨胀?而且,公子你真的不知道,这两个小蹄子真的很欠揍呐……”
——
唐冰清所用的古琴似乎是一扇门,后面连着巨大的武器库。
银针、袖箭、铁蒺藜、飞刀、飞石、柳叶镖……随着琴声,暴雨一样打向在水上飞来跳去的李君武。
李君武放松身体,让元神从紧张激烈的交锋中脱离出来,跟红绫聊天。
——
“你刚刚说的天经地纬锁神图……”
李君武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是不是跟那种锋利无比的银丝有关?会不会把我的身体搅碎?我很爱惜我的身体啊。”
“秋风碧水孤鸿飞天舞就是为了克制天经地纬锁神图而创”
红绫道:“只要公子不再给我捣乱,小妹担保万无一失。”
“你是借用我的身体为自己报仇……报的还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还说我捣乱?”
“哎呀公子!你不要光顾着跟我聊天,我要专心控制你的身体跳舞,不然把你身体打烂了,你还要跟我抢九阳化佛珠里的空间住……”
“那么请问红绫姑娘,我除了用元神跟你聊天,还可以做什么?”
“吟诗咯”
红绫道:“公子要登到绝顶,必须文武全才,当然不能只是舞剑。
你看那两个华山派的蠢蛋,虽然被那两个小蹄子吓得跟狗一样,可以讲道理,一面舞剑,一面吟诗,出场很华丽啊。”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李君武寻思:“可是,此情此景,吟哪一首诗好呢?”
红绫忽然惊叫一声:“啊呀!还好,还好,不打紧……”
“怎么了,什么不打紧?啊!……”
红绫与李君武元神交谈时,一个分神,李君武的左肋上中了七枚透骨钉。
“没事没事”
红绫道:“透骨钉没毒的,只是有些疼。为了不助长那两个小蹄子的气焰,还请公子坚强一些,不要露出痛苦的表情。”
李君武正要教训红绫,水榭中琴声忽然停住。
琴声住,杀机四起。
数百枚大小暗器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还未落,唐冰清已然站起,一团银光从她手中飞出,在李君武的头顶炸开,变成一张的巨大的,银色的网,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原本缱绻如猫的唐若眉站在唐冰清身边,双手一挥,水波碎裂,一张银色的大网从水中升起,落到银丝上的暗器一声不响,被切成两半。
“天经、地纬”
红绫的声音透着凝重:“锁神图!快吟诗吧公子,吟诗可以让公子忘记痛苦……这样小妹也不会再分心让公子的身体受伤!”
“吟诗……我现在无比悲伤,简直可以做出诗来”
李君武的元神在记忆之中搜索,找到一首非常符合此情此景的诗——苏轼的《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是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抓
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
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
路长人困蹇驴嘶
——
李君武朗声吟罢,想起降临天世以来种种艰难困苦,感慨万千,又在心中低低念了一遍最后两句:“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不知道今日崎岖之路何时是个尽头,我若能侥幸活下来,回忆今日之时……”
“公子觉得自己是那头被累得直叫唤的蹇驴么”
红绫道:“公子你好谦虚啊,你应该是踏雪飞鸿才是,凌波无痕,长剑无敌!”
“长剑无敌?”
李君武的神思从记忆中飞回,赫然发现手上的四尺竹竿已经变成两尺,漫天飞舞的银丝却消失不见。
“天经地纬锁神图……被破解了?”
“破啦”
红绫欢快道:“神鬼皆愁的天经地纬线就在你我元神谈笑间,灰飞烟灭了,世间的事,是不是很奇妙?接下来,只要公子稍微施展一下九霄神剑,用竹子划花她们的脸,就好啦!”
破了天经地纬锁神图,李君武在水面一个起落,人已经向水榭飞落。
惊慌的神色在双生魔将脸上一闪而没。
“哈哈”
红绫忽然满足地笑道:“算了,见到这个表情就好。”
即便红绫不说,李君武也不会划花唐氏姐妹的脸。
他是富可敌国的西域情僧,来中原的烟花圣地,是为见闻修行,划花一等歌姬脸蛋这种毁坏人物设定的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大师真是多才多艺”
唐若眉巧笑嫣然:“不但剑法绝伦,还会舞蹈。听说大师是西域青莲寺门下……小女子精通天下舞技,大师的舞蹈并非传自西域,倒与世外仙境小蓬莱的飞天离恨舞有些相似。”
“这丫头倒有些眼光”
红绫的声音响起:“秋风碧水孤鸿飞天舞的确是由飞天离恨舞演化而来……这么识货,我倒有心跟她交个朋友了,幸好没有划花她的脸……”
“阿弥陀佛”
李君武皱眉,念了一声佛号,将红绫的声音打断,以意念将她的声音封入九阳化佛珠中,专心致志对唐若眉道:“小僧见二位仙子布下的落网暗合天数,便想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这句话,所以随性而为,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然,没有半分雕饰,倘若二位仙子觉得跟别的舞蹈像,大概是因为那个舞蹈也是道法自然之舞吧。”
“听大师的话,佛道兼修,万法皆通,真是佩服呢”
唐冰清幽怨道:“我姊妹二人行走江湖,经历无数风雨,自忖罪孽深重,每日诵经祈祷,始终无法获得内心平静,遇到无数自诩练达睿智的高人,依然难以化解心中罪孽。
今日有幸遇见大师,怕是天定的福缘,让大师来救我们超脱苦海。所以……”
唐冰清微微低头,玉齿轻咬红唇,娇羞不胜:“无论大师是开导还是开光,我与小妹都会无限欢喜,请大师不要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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