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八十二章

    霍漪将院中诸人一个个叫到跟前问话,大多数人的要求答应了,有些办不到的就没点头,因此院中有人欢喜有人暗愁。春瑛等人心情很好地干着活,过了两日,正值侯府开始为二少爷的婚礼忙碌,小姐们都免了请安,各自留在自己的小院中消遣。春瑛见没什么要紧事,便寻空向霍漪请了假,回家向父母报告好消息。
    路妈妈一听就懵了:“你这丫头!好好的差事,辞了做什么?!还说什么放出府来?!”
    春瑛忙道:“家里又不缺我这点银子,我回来了,娘就不用再劳累,您不是常说家里活太多,要买个丫头回来么?爹又不愿意,我回来自然不用再买了。”
    路妈妈拍桌道:“这是两回事!”又气又急:“快回去跟表小姐说,你也要回浣花轩侍候!”
    春瑛不肯,路妈妈要再骂,路有贵便嚷道:“吵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路妈妈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道:“一个月就少了二三两银子,真真败家!”
    路有贵瞪了她一眼,才回头对春瑛道:“辞了便辞了吧,早些出来也好,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光是学怎么侍候人了,在家多学些家务,也好说人家。”
    春瑛眼都睁大了,她可不是为了嫁人才要出来的!
    “是谁要说人家?”门口传来一道男声,屋中三人齐齐转头去看,春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飞哥?!你总算……”眼珠子往父亲的方向转了转,“你总算回京来了。”
    胡飞一手抱着个半尺高的小酒坛,一手提着只竹篮,站在门口,冲着路家三口笑:“路大叔,路大婶,小春妹子,我又来打扰啦,因瞧着门没关,就厚着脸皮进来了,你们别见怪。”
    春瑛记起自己刚才太过兴奋,以至于忘了锁门了,眼下顾不得多想,忙起身迎上去,路有贵已经先一步高兴地开口了:“说什么见怪呢?都是自己人!快进来!”又对春瑛道:“你在里头不知道,胡小哥回京已经才十多天了,才进城就来找你二叔,如今在附近赁了房子住,三不五时地过来看我们。真真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出息了,待我和你二叔还是一样的恭敬。”接着又问胡飞:“今儿带了什么好酒来?”
    胡飞向春瑛笑笑,表示不用她帮忙,便自行走上来,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将酒坛子往桌面上一摆,道:“这是我从南边带回来的,正宗十年陈的绍兴花雕!我想着一个人喝太无趣了,路二叔又是新婚,我不好常去打扰,正好路大叔也喜欢喝两杯,就拿来给您拿尝尝。”
    路有贵一听,便凑近了酒坛子细闻:“闻着这味儿倒正,十年的花雕……唔……好!平日跟人谈生意时,倒喝过几回,只是没一次能尽兴的,今儿我有空,正好陪胡小哥喝个痛快!”便嘱咐妻子女儿:“去弄几个下酒的小菜来,收拾得干净些!”
    胡飞忙道:“不用劳烦路大婶和春儿妹子,我方才在路上已买了几色小菜,大叔瞧着可还中吃?”说罢揭开篮子盖儿,露出里头摆放的五个巴掌大的小白瓷盘,依次是蒜泥白肉、糟香鹌鹑、鸡爪子炒酱瓜、盐腌蚕豆和红油耳丝,香气扑鼻。
    路有贵一见便食指大动:“好!都是好吃的,孩子他娘,快拿了碗筷来!”
    路妈妈见了也有几分欢喜,一边叮嘱:“不许喝太多!”一边叫女儿去炒两个小菜来,自己便去拿碗筷和酒杯,路有贵又嫌杯子小。春瑛发愣过后,总算醒过神来了,忙劝道:“小杯喝着才有意思,一大碗灌下去,还没尝清楚味道就先醉了。”路有贵这才作罢。
    眼见着父亲和胡飞说着说着就喝起来,春瑛随母亲进了厨房,一边拌着家里腌的酱菜,一边试探道:“小飞哥……有没有说他是几时回来的?我怎么看你们好像混得很熟?”
    路妈妈切了一碟火腿片,放到灶上,才道:“回来了有小半月了吧?起初他只是去我你二叔的,因你二叔不在家,正好过来了,就一路找了过来。从前我也见过他几回,那时没留意,想不到几年不见,他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老到,人也伶俐多了,说起生意经是头头是道。你爹觉得他不错,提点了几句,正好,他那时候正跟一个不大老实的家伙做买卖,幸亏你爹提醒了,不然他就要吃大亏!自那以后,他就常常过来了,每回都要捎些礼物,说是谢你爹的提点呢!”
    春瑛有些怀疑,真有那么巧吗?而且,胡飞明明早就回了京,不是说要准备报复胡家的事吗?怎么又有闲心去做生意?她回头悄悄再看外头一眼,正好听到父亲说:“这蒜泥白肉的味道,跟家常吃的不大一样呀?我尝着,倒有几分象西边仁寿坊金胜阁的招牌白肉的味儿,那里可是全京城做蒜泥白肉的头一家!”
    “路大叔果然好舌头!”胡飞赞叹地道,“这正是金胜阁的蒜泥白肉!我今儿到西四牌坊办了点事,回程时就顺道买了些。我吃着倒还好,并没觉得它比别家强。路大叔爱吃,我下回再多买些。”
    “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了,哈哈……”路有贵虽然推辞了,但脸上的笑意却半点没消退。
    春瑛回过头来,心里越发糊涂了。胡飞居然会跑到西城区去买自家老爹爱吃的蒜泥白肉,这是巧合吧?他只是顺道的吧?
    这时路妈妈又在感叹了:“这人啊,富贵真是天注定的!从前他头一回来咱们家时,就是个富贵公子哥儿,身上穿的、戴的,一点儿不比咱们府里的少爷差!就是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我还跟你冯婶议论呢,说他不是正房太太养的,长得没福气,往后没了爹,不定要怎么吃苦。后来他落魄了,我还嫌你多事,跟他混一块儿。没想到几年不见,他也混出来了,人虽黑了、瘦了,却结实多了,凭着自个儿的本事,跟着下南洋的船跑了几个来回,赚不少银子呢!听说他初时只是带些粗瓷粗碗,夹几批绸缎,再往回运些胡椒、棉花什么的,慢慢地,攒了些银子,便改带值钱些的货物。他是富贵人家出身的,眼光比别人毒,这才几年功夫?听说足有几万身家呢!”
    “哪有这么夸张?!”春瑛失笑,继而又有些好奇,“娘,你都听谁说的呀?怎么事事都知道?”比她还要清楚!
    路妈妈哂道:“他这些日子常来的,跟你爹是越聊越高兴,什么话都不瞒咱们,我还有什么不知道?说起来也是作孽!他家那大娘和嫡出的哥哥,把这么一个能干的孩子赶出来了,差点儿没逼死!若不是咱们家和你二叔救了他,他哪里有今天的风光?如今他知恩图报,帮衬你爹做成了一大笔生意,你爹得不少好处呢!”
    春瑛忙道:“这些话你没在他面前说吧?”
    “哪儿能呀?这不是当面揭人的短儿么?”
    “那就好!”春瑛再看一眼院子的方向,“虽说当年我和二叔帮过他一点小忙,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他自己拿命拼来的,他愿意帮衬咱们,是他的好意,咱们家可不能仗着这点,就上赶着要好处!”
    “这还用你嘱咐?”路妈妈白了她一眼,挥挥手,“你不动手就让开!我来炒菜!”
    春瑛忙接过她手里的火腿片,拿油溜了溜,放些冬瓜片下去,炒了炒调味,拿碟子装了,连同香油拌的酱菜一起送了出去。
    胡飞陪路有贵聊得正高兴,抬头见她来了,忙起身接过碟子,一闻就比笑道:“真香!我自从那日吃过大娘腌的酱菜,就觉得别人腌的都没了味道!如今总算能治治我的馋虫了!”路妈妈在厨房里听得高兴,便嚷道:“爱吃就多吃些!”
    春瑛笑了:“你要是真爱吃,就拿一坛子回去!我们家有的是,不过这东西下饭还行,可不能天天吃,那对身体没好处。”
    “知道了。”胡飞挟了片火腿片,笑意吟吟他问,“小春妹子,你要不要也喝?”
    春瑛摇摇头:“我不要,一股酒味!待会儿我还得回去当差呢!”说罢又有些担忧地劝他:“小飞哥,你也别喝太多,酒会伤身。”
    胡飞笑着咧咧嘴:“好。”路有贵却不乐意了:“才喝了一点,劝他做什么?!他就拿了这么一小坛来,还不够十斤呢!咱又不是一顿就把它全喝光了!”
    春瑛看出父亲已有醉意,忙拿下他的杯子:“爹!大白天的,少喝两杯吧,当心等会儿店里来人找你!”
    路有贵有些扫兴:“我都安排妥当了,能有什么事找我呀?眼看就要吃晚饭了,不会有人来!”然后大力拍着胡飞的肩膀,道:“你是个有出息的!我能看出来!虽然年轻,心却细!肯用心!比方说,我不过是头一回跟你吃饭时,多吃了几口蒜泥白肉,你就专程给我买了最好的来,其他几样下酒菜,也都是我爱吃的!你还面上不显!你但凡将这份心思用在生意上,就不愁出不了头!”
    春瑛眨眨眼,悄悄瞥向胡飞。胡飞一点都美尴尬,反而谦逊地道:“我还差得远呢,不过做了几年小生意,哪里比得上路大叔您经验丰富?什么事儿都瞒不住您!”
    路有贵摆摆手:“我?我做生意的年头还比不上你呢!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但也不是好面子、倚老卖老的人,你很不必一味说我好话!”
    胡飞诚恳地道:“说到经验,并不是光凭开店做生意的年头来算的,我听小春妹子提过,大叔小时候,也在旁人跟前见过世面,在门房上当差,更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晴。我听京里做衣料行当的朋友说,大叔入行虽不久,眼光却是人人都夸的,谁走真正的富贵人,谁是打肿脸充胖子的,都一清二楚,从没错过!而且您一站出去,那精气神儿,不慌不忙,镇静自若,也不用上赶着巴结客人,人家就愿意跟您做生意,单说这一条,就不走寻常掌柜能比的!我要学到您这份上,那可不得十年八年功夫?差得远了!”
    路有贵哈哈大笑,猛拍了他的肩膀几下:“你这小子,说的话就是中听!我明知这是马屁,心里也高兴!来!咱们再喝两盅!”说罢就和胡飞相互敬起酒来。
    春瑛无语地扭开了头,抹一把冷汗。
    敲门声转来,她忙起身去开门,来的是个有些脸生的十八、九岁青年人,长得很机灵,门一开便冲她笑道:“你是路家妹子?我是木家老二,路掌柜在么?有一笔帐要请他过目。”
    春瑛回头叫父亲,又急急拿了茶来给他解酒,路有贵只得暂时放下酒杯,喝过茶醒神,便劝胡飞:“你先喝着,我……我去去就来!”然后起身招那木姓青年进了屋。后者有些好奇地看了春瑛两眼。
    春瑛还在那里猜,这年轻人会不会就是木管事的二儿子,便听到胡飞在小声叫自己:“过来,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她应声坐下,左右看看,才凑过去小声问,“你要办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如今只等结果。”胡飞看了看屋里,“那是谁?”
    “爹店里的伙计吧?我猜他可能是我爹一个交好的管事的小儿子。”见他又要倒酒,她索性抢过壶,“别喝了!我爹闲时爱喝几杯,我只当他是消遣,你年纪轻轻的,沾上这个可不好!”
    胡飞笑了:“行,就依你!”顿了顿,又想到:“你嫌这酒味重,过些日子,天气凉了,我给你弄些菊花酒和桂花酒来尝尝,如何?是清甜爽口的,也有果子酒,象蜜水儿似的,喝不醉人。那回咱们经过朝阳门内的百花酒坊,你不是说过,想知道花果酿的酒是什么味儿的么?”
    春瑛想了想,点点头:“好!你就弄一小坛来,咱们慢慢喝。”
    胡飞笑着应了,说了几句闲话,不过是问她这一两个月过得如何之类的,然后才带着一丝不经意地问:“方才进门时,我听见大叔说什么给谁说人家,该不会是你吧?”
    春瑛一听这个就犯愁了:“小飞哥,你千万别提醒他这个,我眼看着就能出来了,爹忽然提什么说人家,这不是添堵么?我还指望能过上几年舒心日子呢!就象当年咱们在外头时那样,赚点小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胡挑挑眉,“能出来了?那位……周少爷……答应赎你了?”
    “不是。”春瑛虽然有些淡淡的惋惜,但重获自由的喜悦盖过了一切,“是我侍候的在小姐快要出嫁了,她答应替我说项,放我出府。我估摸着,顶多几个月能成了!”
    “那就好!”胡飞高兴地挨近她,压低了声音,“我跟你爹提过那银子的事,但没告诉他有多少,他还以只是几两银子而已。怎么样?要不要跟他说实话?”
    春瑛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等成出来了再说吧,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胡飞会意地点点头,见路有贵出来了,忙迎上去:“可是帐目上有什么不妥?都是我的不是,硬要拉着路大叔吃酒,大叔千万要看准了才好。”
    路有贵笑道:“不妨事,是他们记错了。”然后便回头对木家老二道:“你先回去吧,这帐明儿再去催。”木家老二应了,又看了胡飞几眼,才告辞离去。
    三人又重新坐下,胡飞见路有贵还要再喝,忙道:“路大叔,今儿就算了吧?酒就放您家里,您爱几时喝都成,一下喝太多,反而伤身,岂不是无趣?”
    路有贵有些遗憾地看了那酒坛子一眼,不甘不愿地点头:“好吧,那就以后再喝。”
    胡飞笑了:“等天放凉了,我有法子弄顶顶新鲜、顶顶大个儿的螃蟹!到时咱们就着蟹肉下酒,如何?”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酒虽不喝,但菜还是能继续吃的,春瑛回厨房帮着做了饭,又补上几个菜,端出来,见弟弟迟迟未归,正打算出去看看,便听到胡飞小声问父亲:“路大叔,我方才听到你说,想给小春妹子寻人家,是不是?”
    春瑛吓了一跳,明明叫他不要提的,他怎么偏要提?!
    路有贵抬抬眼,笑道:“你听见了?春儿其实也到年纪了,外头一般的人家,闺女长到十五六岁,正是嫁人的时候。咱们府里,因要侍候主子,往往要犯到十八九岁,有些在主子跟前得脸的,二十出头才出稼,也不是没有。她姐姐是赶上了好时候,老太太正要给跟前的大丫头说亲,才顺道求了恩典的。
    我原以为春儿还要再过两年才能出来呢,如今既然能顺顺当当、体体面面地卸了差事,索性早些替她寻个好人家,也省得我跟她娘牵肠挂肚,整日为她担忧。”
    春瑛急得跳脚,立刻就嚷了:“爹!我如今什么都能干,有什么好担忧的?回家正好帮你们的忙呢!”
    “去去去!”路有贵没好气地挥手,“这不是你该听的话,回屋!”
    春瑛气得甩手出门,脚下顿了顿,又不放心,便四周望望,悄悄儿挨到门边去听里头的动静。
    胡飞正劝路有贵:“路大叔虽是为了闺女好,但她自小就进府侍候了,才回了家,您就要把她嫁出去,难道您舍得?”
    春瑛紧握拳头暗叫:“好!就这样劝他!拜托你了,小飞哥!”
    路有贵叹道:“我何尝舍得?毕竟是我亲生的闺女。可是这丫头呀,小时候还好,越大越不叫人省心,总有些古古怪怪的念头,说得难听些,就是不安份!”
    什么叫不一安份?!春瑛磨牙了,她还不是为了一家人好?!难道给人为奴为婢是好事吗?!她也是希望改善家里人的生活才会不停他想办法好不好?!
    路有贵继续着他的感叹:“你说春儿这丫头,长得不比别家的女儿差,说话做事也有模有样,该懂的针线、厨话什么的,她比许多人都强,也懂得服侍人,该用心的时候,她也有点儿眼色,若是好好在府里当差,咱不求地出人头地,但象地姐姐那样,体体面面地捱到出府,也不是难事吧?”
    “这自然不是难事,小春妹子的好处多着呢,有眼光的人自然能看出来。”
    “可她就坏在这不安份三个字上了!”路有贵一拍大腿,“咱们做家生子的,有什么不好?安安稳稳,体体面面,既不用交赋税,也不怕天灾人祸,只要主人家不败,咱们就饿不死,天大的祸事,自有上头的人担着。如今家里也宽裕了,她爱吃什么,买什么,都由得她,我和她娘也没叫她受过委屁,她有什么不如意的?为什么总是想着外头呢?有时候我真担心,她会说错话,做错事,叫主人家重罚!我们世世代代与人为奴的,就一要认请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真的出去了,人家还会记着她是丫头出身,心里总会看轻了她,好时固然不会提,若不好了,还不定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编排她呢!”
    春瑛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慢慢地蔓延上来,堵住了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是伤心,还是失望?
    胡飞的声音又再响起:“路大叔,您想得太多了,小春妹子也是希望您和大婶过得好一点儿。我是外人,本不该插手您的家务事,但大叔和二叔这般疼我,小春妹子又一向与我亲近,我就厚着脸皮给您说说心里话。”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我虽不清楚侯府的规矩,但从小儿也见过些世面,知道些内情。如今大叔待在候府,虽然安稳,出头却难,生意做得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您在外头,固然是朋友满天下,人人都尊称一声‘路掌柜’,可是回了府里,您还是得向主人家磕头,遇到一些才于不如您,却比您得脸的管事,也少不得弯回腰。可您就算再老实本份,总免不了要受人妒忌,若是有人在主人家面前说您几句坏话,您的功劳再大,也要打水漂。小春妹子跟我提过您家的一些事儿,她是怕您也受那群的委屈,才总想着要出去的,其实也是一片孝心。再怎么说,自己当家作主,总比任人使唤强。
    春瑛吸吸鼻子,心中对胡飞生起一阵感激。果然不愧是小飞哥,她没白跟他混了那一年,他到底是了解她想法的……
    路有贵叹息道:”这事我心里也有数,因此春儿劝我的一些话,我也听了,但那不过是预防万一罢了。我如今做事还算周到,从没得罪过人,该孝敬的也都孝敬了,虽然利薄了,但风险也小了,即便真有人在背地里给我上眼药,也有人替我说项。“他招手示意胡飞靠近些,压低了声音:”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自从春儿她姐姐嫁到了陆家,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即便真的叫人算计了,也有个退路。我只担心春儿,她还抱着那些糊涂心思,不知以后会怎样呢!趁着这回,她能早两年退出来,我得赶紧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把她嫁出去!这样一来,以后即便我丢了差事,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他声音太小了,春瑛在门外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嫁到陆家”、“踏实”、“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出去”这几个字,又是?又是焦急,握住门环的手几乎要把那铁环给拽下来了。
    胡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我多事,大叔,我想知道您说的门当户对……说的可是侯府上当差的其他人家?你也知道小春妹妹一心想着要赎身出府去,一旦嫁进这样人家,可就脱不得身了,连子孙后代也要受限,您就不怕她伤心?”
    “伤心怕什么?她小孩子家不懂事,哪里知道这外头的生计艰难?再说了,都一样是这府里出身的,也不怕人家嫌她做过丫头。我大女儿嫁得虽好,但女婿毕竟是个跛子,而且他虽没嫌过春儿她姐,亲戚间往来,也少不了要说几句闲话。因此春儿我定要给她找个四肢齐全的。如今有一户好人家,孩子很机灵,模样清秀,人能干,跟我也处得来。这才是春儿该得的好姻缘呢!做夫妻总得相互敬着才好,要是找个身份太高的,即便是金银满屋,日子长了总会出事的。”
    春瑛听了又惊又怒,不由得想起方才来的木家老二,难道父亲看中的就是他?!一样是侯府家生子出身,模样清秀,人能干,家里又跟自家父母交好,当初姐姐秋玉就差一点说给了他的哥哥,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不行!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接受这桩婚姻,不但没有感情积累,还跟自己的自由大计相冲突,她好不容易才梦想成真,要是又嫁回去,那先前几年做的不就全都白费了?
    老爹真是奇怪,明明姐姐说亲时,他已经不再坚持要跟其他家生家庭联姻,怎么现在又倒回去了?!
    春瑛在心中大声呼唤胡飞,盼着他能帮自己把父亲的话驳回去。
    结果她心急地等了好一阵子,才听到胡飞说:“路大叔的话,固然有理.但是……人往高处走,如今大叔已经不是从前的小人物了,大叔的闺女自然与寻常家生丫头不同。所谓嫁女嫁高,娶媳娶低,大叔真的没想过,给小春妹子寻个好人家?您放心,小春妹子这样的好姑娘,不管是谁要了回去,都会好好待她的。”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初时或许会好好待她,时间一长,就难说了。要是那家家世太好了,我还要担心将来给闺女出气时,被人压一头呢。”
    “怎么会呢?既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就是正经娘子,谁敢对正经岳父无礼?这不孝二字,可是万恶之首!”
    “我们又不是他的父母,就怕到时候告上官府,也会被人说闲话,怪我们与人为奴的,得了好女婿,还不肯安份呢!”
    “大叔若脱籍成了良民,还有谁会说您是别人的奴仆?照我看,您一点儿都不比京中诸衣料行当的掌柜们差,他们一般儿也是极有体面的,连官家人都对他们礼敬三分。”
    “官家敬的是他们背后的贵人,没了主人家撑着,我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若真的脱籍为民,就连这靠山都没了!”
    春瑛听不下去了,一把推门进院,两眼直直地瞪着父亲,用她所能做出的最凶狠的眼神看他,路有贵却只是挑挑眉:“你眼睛怎么了?出毛病了么?方才去了哪里?”
    春瑛暗暗咬牙,冷不防背后的门忽然打开,钻进一阵风,一个蓝色的影子飞一般从她身边呼啦过去了,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弟弟小虎:“小虎!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虎却没理她,径自往胡飞身上一扑:“胡二哥,你总算来了!你上回送我的陀螺,我拿它赢了八个同学呢!”
    胡飞的脸色原有些苍白,听了他的话,却又重新笑起来,抱住他颠了两下:“小虎真厉害!明儿我去给你寻其他好玩的去!不过你得答应我,先生教的功课都得学好了才行!我可是要查的!”小虎郑重一点头:“绝不偷懒!”胡飞才笑着拍拍他的屁股:“今日有好菜,你快回屋收拾了出来吃饭。”小虎欢呼一声,完全没有异议就奔回屋里去了。
    路妈妈捧着一盘鸡和一盘炒瓜条出来,笑道:“这小子!平时我说一车话,都不肯听一句,还是胡小哥有本事,一说他就听!”胡飞笑笑,重新转向路有贵,微微一笑:“路大叔,小春妹子叫我一声哥,又对我有大恩,我是绝不会叫她受委屈的,您放心,她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路有贵手上一顿,正要回答,春瑛没好气地冲上来接过母亲手中的菜,往他面前一放,干巴巴地道:“吃饭吧!闲话就不要再说了!”路有贵瞥了她一眼,扭开头,暗暗叹息。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饭桌上,他看着妻子殷勤地劝胡飞夹菜,再听小儿子不停地向后者说学堂里的趣事,再看女儿笑着望胡飞的模样,心里又忍不住发酸。
    还是不行……
    吃完了饭,春瑛洗完碗筷出来,就看到老爹拉着胡飞聊和木掌柜前些日子结伴去看戏的事。还重点夸了了夸木家小儿子机灵有眼色,不但在店里工作认真勤快,见他们看完戏回来有些晚了,还很贴心地买了夜宵。春瑛心中腻歪无比,也没心情再说什么了。只一眼纠结地望着父亲,眼里别提有多幽怨了,见老爹好像毫无所觉,只好将眼光瞥向胡飞。
    胡飞顿了顿,目光一柔,便低头对小虎道,“今天先生布置了功课吧?早些做完了,也好早些睡下,不然你明早又要在学堂里当着先生的面打磕睡了。”
    小虎正支着下巴趴在桌边听你亲讲戏里的鱼精蟹精,闻言嘟起嘴巴道:“才不会呢!我很快就能写完了!我要听爹爹说戏!”
    路有贵笑弯了眼,抱过儿子轻拍他的屁股:“臭小子!你能听懂?快回去写字!”
    小虎只是扭着不肯去,胡飞便道:“我一个朋友,在城外有庄子,他家小儿子下个月摆周岁酒,要请一台戏来,也演这样热闹好玩的戏。你要是乖乖听话,到时候我就带你一块儿去看,如何?”
    小虎颇有些心动,两眼发光地扭头看父亲,路有贵捻捻胡须,想了又想,才对胡飞说:“这小子皮得很。胡小哥可得把他看牢了。”胡飞拍着胸脯下了保证,他才点头。小虎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二话不说就往屋里冲。路妈妈拿着茶出来,叹道:“要是他平日也这么听话就好了。春儿,给你爹和胡小哥倒茶。”
    春瑛应了,一边倒茶一边听胡飞拉着父亲聊起了他那个朋友的庄子上的景致,以及京城周边各大戏班的名角,某个扫兴的话题从此消失不见,心里暗暗高兴,望向胡飞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感激。胡飞偶尔回过头,朝她眨眨眼,春瑛会意地微微弯了弯嘴角。
    夜深了,春瑛因早就说好会在家里过夜的,因此并不着急,但胡飞却要回去了。他站起身劝住路有贵,“大叔喝多了,还是早些歇息了吧,我认得路。”路有贵正觉得眼皮子往下掉,闻言也不啰嗦,叫他有空再来,双嘱咐春瑛给他拿盏灯笼,便由妻子搀扶着回了屋。
    春瑛点了灯笼提过来,送胡飞出门。到了门外,见周围没人,一片静悄悄的,便将灯塞给胡飞,小声道:“小飞哥,我不常在家,你要是再来,记得帮我劝一劝爹,我可不要一出府,就马上嫁人,还是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胡飞盯着脚下,似乎不经意地问:“方才那小伙子你也见了,看起来似乎不错,路大叔……好像也挺喜欢?”
    春瑛撇撇嘴:“才见了一面,能看什么来?而且他是家生子,家里又做管事的,我记得他爹好像挺忠于侯爷的,恐怕不会想到要出府。我要是嫁过去了,不是要气死吗?反正我是绝不会嫁的!”
    “那……”胡飞眼光一闪,“小春妹子,如今四下无人,哥哥问你一句心里话,你……可有想过……将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觉得妹子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一定有过此类想法吧?”
    春瑛歪歪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当然曾经幻想过,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但那都是穿越前的事了,自从来了这个时代,她一心想的都是自由,没有自由,还谈什么恋爱结婚呢?被人控制着婚姻,连儿女子孙都要低人一等,生死都不由自己,那太可怕了!她咬咬唇,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以后再想也不迟。也许……时候到了,我自然就会知道了吧?”
    胡飞不满足于这样模糊的说法,便微笑首试探:“你别害臊,你跟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向来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确切的想法?比方说,那人……要长什么样子?富不富裕?脾气如何?学问如何?家世如何?你一定想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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