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零二章

    北冥墨痕昏昏欲睡,终于躺倒在毯子上。他听到邱嬷嬷小声支使素叶拿小被子的声音,接收到李暮婷爬到他身边视线落在脸上的感觉,布料盖在身上的点点重量,重新扇起的风,还有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味。
    好安静,好轻松,好像可以就这样睡一辈子……
    北冥庆之想着自己还没得到弟弟的原谅,现在绝对不能再跟李暮婷过不去了,只好忍气吞声,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北冥庆之走了,李暮婷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放松下来,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侍卫道:“师父,咱们继续吧。”
    炎炎夏日的午后,知了在池塘边、屋后面的树上借着枝叶繁茂的掩蔽放肆聒噪,空气里充满了不耐和奇妙的寂静,二者矛盾纠缠,不到太阳落山,誓不罢休。
    邱嬷嬷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北冥墨痕和李暮婷就坐在上面学习玩耍。
    屋子四角放了冰盆,屋里并不怎么热,加上身边的扇子就没停过,北冥墨痕觉得这个夏天不难过。可惜的是这身子实在孱弱,冰镇西瓜什么的就别想了。
    不知谁在屋里焚了香,味道很淡,闻着确实有点凝神静气的意思。太安静了,只听到扇子扇动的细碎声音,偶尔李暮婷更换纸张的声音,还有远远传来的几乎听不真切的蝉鸣。
    北冥墨痕昏昏欲睡,终于躺倒在毯子上。他听到邱嬷嬷小声支使素叶拿小被子的声音,接收到李暮婷爬到他身边视线落在脸上的感觉,布料盖在身上的点点重量,重新扇起的风,还有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味。
    好安静,好轻松,好像可以就这样睡一辈子……
    “殿下……殿下……该起了殿下……”
    北冥墨痕悠悠转醒,已是日落西山。
    “老师来了吗?”
    “还没,快到时辰了,殿下洗漱吗?”
    “恩……打盆凉水来,头晕……”
    “殿下今日睡得久了些,可是昨夜未睡好?”
    “做了个梦,没事。”
    素叶伺候北冥墨痕擦了脸,又端上来一碗酸梅汤,北冥墨痕喝了一小口,确实有点酸。
    “李暮婷人呢?”
    “他啊,还能干嘛,跟着侍卫长练功呢!”
    “哈哈……叫他进来洗洗,待会儿一起念书了。”
    “奴婢这就去!”
    “酸梅汤给他也盛一碗。”
    “放心吧殿下,给他留了!”
    门口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北冥墨痕放下汤碗,回身一看,果然是李暮婷那家伙回来了。
    昔日沉默寡言的小屁孩长成了沉默寡言的少年,原本差不多的个头也硬生生变成了整整一个头的差距。看着李暮婷红扑扑的黑脸(感觉有点怪,黑脸能看出红的吧,红黑红黑的或者黑红黑红的:—D),北冥墨痕一阵羡慕嫉妒恨。
    能吃就是好,吃啥都长个子上了!
    “过来洗把脸,你热不热啊?”
    “还好。”
    李暮婷也不换水,就着北冥墨痕用过的洗脸水随手抹了几把,甩甩头就算完了。
    “好歹擦一下,急什么,剩下的全是你的。”
    李暮婷笑了笑,也不回话,坐下就开始喝,结果酸得直甩头,没干的水溅了北冥墨痕一脸,那样子跟洗完澡抖水的大狗似的,好笑极了。
    今天老先生没叫看书,也没让他们背那些奇奇怪怪的典籍,只出了个题目让写文章。
    北冥墨痕笑,命题作文啊,文体不限是吧。
    “悉悉索索”一阵笔墨交融,北冥墨痕率先完成了答卷,反观李暮婷,还是一本正经的艰难奋斗。
    快掌灯了,李暮婷长嘘一口气,终于也交卷,此时的北冥墨痕跟老先生早就吃饱喝足,坐在院子里纳凉了。身边几个宫女摇着扇子,一旁放着时鲜瓜果,好不惬意。
    “殿下啊,今天是老朽最后一次来这儿了,明日起,你就跟几位皇子一起上学去吧。”
    老头说得漫不经心,北冥墨痕已经猜到了,恭恭敬敬站起来,对着老师行了最后一次师生大礼,老头躺在摇椅上,笑眯眯的受了。
    李暮婷跪下来,也磕了头。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老师看了两人答卷,拍了拍李暮婷肩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北冥墨痕,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拂袖去了。
    “来人,提灯笼过来,我要送老师出宫。”
    “奴才这就去准备!”
    “这一路亮堂着呢,老头儿还没老到看不见路,殿下何必送。”
    “应该的。老师今日也是乘轿子来的吗?”
    “就等在宫门口。”
    “那就好。”
    “殿下没什么想问的吗?”
    “有。”
    “殿下的文章……”
    “我想问问老师对李暮婷的看法。”
    “哦……李暮婷……”老头捋了捋胡子,笑着摇摇头,“殿下明明心里有数,又何必再问,难道还不放心?”
    “最后一次了,希望老师给墨痕一个安心。”
    “殿下放心吧,除非太阳再从那边起来,不然,呵呵……”老头儿指着微微带点亮光的西天,面色平静。
    北冥墨痕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哭该笑,一抬头,老头儿已经走出去大段儿路了。
    “殿下回去吧,到了。”
    “老师慢走。”
    “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北冥墨痕走得极慢,提灯笼的小太监弯着身子,走得辛苦,却不敢出声。
    “灯笼给我,你先回去吧。”
    “啊?殿下……”
    “我一个人走走,过会儿再回去,你让人备好洗澡水。”
    “是。”
    北冥墨痕遇到了北冥铭之。
    这个三哥跟他不怎么对付,平日少有往来,用北冥庆之的话说,“你抢了父皇的宠爱,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啊”。
    “三哥。”北冥墨痕态度恭敬。
    “哦,是六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北冥铭之表现亲和。
    “三哥不也在此。”
    “我出来散步,消消食。”
    “我也是出来散步,消消食。”
    “呵呵……对了,听说明日起,六弟要和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一起读书了?”
    北冥墨痕不知他从哪儿来的消息,如果不是老头说,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是啊,还要兄长们多指教。”
    “哈哈……六弟天资聪颖,只怕哥哥们都要自惭形秽了。这几日父皇时常问起我们的功课,言辞中似有不满,大概六弟去了会有不同吧。”
    “借三哥吉言。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三哥慢慢逛吧,这园子景色不错。”
    “恩,那就明日见吧。”
    “明日见。”
    回去时正赶上李暮婷吃晚饭。
    原本就能吃,加上刚才超出脑容量的命题作文,再加上过了饭点儿的晚饭时间,李暮婷简直要把素叶看傻了。
    “你少吃点儿吧,大晚上的,胃别撑坏了。”素叶一脸嫌弃加担忧。
    李暮婷不听,低头继续扒饭,偶尔夹一筷子菜。
    北冥墨痕走进来,坐到李暮婷身边,李暮婷的幅度明显慢了下来。
    “怎么还在吃?”
    李暮婷慢慢放下筷子,黑脸隐隐有点红。
    两人对视,李暮婷撇开头,朝素叶道:“我吃饱了。”
    北冥墨痕大笑。
    “洗澡水备好了吗?”
    “好了,殿下现在就沐浴吗?”
    “恩。李暮婷,过来给我擦背,你得动一动,消消食。”
    “是。”
    水汽氤氲的小小房间里,北冥墨痕闭着双眼,躺在水中,自在逍遥。升腾的雾气像是青烟缭绕,带着淡淡的香气环绕着不肯散去。
    李暮婷蹲在一旁,透过朦胧的雾气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少年身躯。
    记忆仿佛被拉回到久远的童年,那时的他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奴才,奶奶因为谋害皇子跳井自杀,父母为了留他一条生路也双双死去……
    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如果不是他,或许现在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跟外面那些富家子弟一样遛鸟斗虫,回到家里硬着头皮被骂,每天头大如牛读着无聊的书,然后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找个职务一做就是一辈子……
    如果是那样,似乎也比现在好不到哪儿去。
    呵呵……
    李暮婷觉得很奇怪,北冥墨痕在他的人生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家人的死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他固然什么也没做,却并非全然无辜。
    这里的人事都很复杂,李暮婷时常感到厌烦,他也不愿意小心翼翼的活着。孜然一身的好处大概就是不惧生死了吧,父母大约也没指望他可以为李家留下什么,活着就够了。
    北冥墨痕……
    “干嘛呢?”
    北冥墨痕侧头看着李暮婷的手,那只手正抓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小,还真有些疼。
    李暮婷赶紧松手,北冥墨痕的肩膀上留下了鲜明的五根指印。
    北冥墨痕无谓的撇撇嘴,背过身去趴在边沿上。
    “给我擦擦,好困……”
    李暮婷拿着沾湿的毛巾给北冥墨痕细细擦着,瘦削的后背上蝴蝶骨高高翘起,好像真的会飞起来一样。
    再往下,光滑柔和的线条一直延续着,浑然天成。
    这是一张从未受过伤的后背,有最光滑的皮肤,即使隔着叠成几层的柔软布料,李暮婷也能感受到。
    “你要洗吗?今天出汗了吧?”
    “我过会儿洗。”
    “随便你……快点儿,我想睡了。”
    “恩。”
    李暮婷沉默着,试图去听北冥墨痕低低的呼吸声,然而,空间里只有偶尔响起的水声,然后,水渐渐凉了。
    “殿下?”
    北冥墨痕睡着了。
    一夜无梦,北冥墨痕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怎么上的床,洗个澡居然就睡着了,真是醉了。
    早上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今天就要去跟几个哥哥一起上学了,北冥墨痕心里没有一丝期待。唉,说多了都是泪,不说也罢,想想就烦。希望新老师别太死板,更不要给他什么下马威。
    早饭吃过,北冥墨痕带着李暮婷出发了。
    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在整个皇宫的东北角,离北冥墨痕这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就当锻炼身体好了。
    “这儿我还没来过呢。你看那亭子,比咱们的怎么样?”
    “差不多。”
    “这个更别致,我喜欢。”
    “以后可以常来。”
    “哈哈……以后想不来都不行了。”
    原以为会是一个讲台几个座位,结果自然跟北冥墨痕想的不一样。这位置布置得有点自由教学的意思,房间很大,几个位置围成一圈,没有讲桌。
    时辰还早,来的只有李暮婷他们俩。
    “放下吧,你先回去,午膳估计就在这儿吃了,晚膳备好就行了。”
    “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放下他的笔墨纸砚就走了,北冥墨痕看着明显比其他位置空的一张桌子,东西就放在那儿。
    “没有你的位置啊……”
    “伴读不需要。”
    “那你以后解放了。”
    北冥墨痕伸出手指在桌上拈了一下,还行,不算脏。李暮婷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布来,左手拿起笔和纸,右手开始卖力擦拭。
    “行了,差不多了。”
    北冥沐之来得最早,就他一个人。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北冥沐之坐下开始默读温书。北冥墨痕不好再东张西望,翻开之前就放在桌上的书也开始看,李暮婷站在一旁给他研磨。
    接下来是北冥铭之,跟他一起来的是他的伴读,好像是他母家的一个表哥,不认识。
    “六殿下果然名不虚传!闻名不如见面,在下刘越,见过殿下!”
    “呵呵,幸会幸会。”
    “这位是?”
    “他叫李暮婷,是我的伴读。”
    刘越一听……听都没听过……但还是礼貌地同李暮婷打了招呼,李暮婷淡淡应了,说了几句话,不亲近也不傲慢。
    北冥勉之和老七北冥行之一起来的,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六哥,你来啦!”
    “六弟,太好了,以后咱们七兄弟可以一起读书了!”
    北冥墨痕汗,是啊,福禄七兄弟吗,凑齐了,可以召集神龙了,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啊,北冥行之比他还小两岁呢,居然也是一起读书的,所以之前就他一个搞特殊喽?不好不好,不妙不妙啊。
    两孩子都不大,伴读年纪也不大,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跟四只麻雀似的,吵得北冥墨痕头疼。反观北冥铭之,再看看北冥沐之,看来是习惯了,各自看书,岿然不动。
    北冥恒之和老师一起进来的,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那大叔一脸“孺子可教也”,看得北冥墨痕不太舒服。
    眼缘这东西有讲究,新老师不怎么合他眼缘。
    免不了要去见过先生,然后又跟大哥以及大哥的伴读交流几句,这才知道,北冥恒之的伴读王朗来头不小,他爹是当朝丞相王凌志。换句话说,又是一对表兄弟的组合。
    这一个个的都找好队友了,除了北冥沐之单打独斗,就他和李暮婷这对最不够看了啊。
    也好,这样更安全,大家玩儿去吧,他跟北冥沐之一样,不在竞争对手之列。
    不知怎么的,忽觉北冥恒之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北冥墨痕有苦说不出,他这样的毫无战斗力啊,大哥你千万放心,弟弟绝对不跟你过不去!
    “六弟!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
    北冥庆之一个熊扑,险些把北冥墨痕撞倒在地,幸亏李暮婷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他。
    “哎吆,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呵呵……”
    北冥墨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先生咳嗽一声:“咳咳……四殿下,你又迟到了。”
    “没啊,我算着时辰来的,没迟到。今天你们早到了吧。”
    “莫要狡辩,接着昨天的,再抄十遍吧。”
    “……我……你……”
    “好了,诸位坐好,准备上课了。”
    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吴先生走到座位围成的圈子中间,大家依次坐下。北冥墨痕跟几位皇子一起学习的故事从此拉开帷幕。
    “昨日讲到哪儿了?”
    “讲到……讲到……恩,这儿吧?”
    “不对,往后再翻五页!四殿下啊四殿下!”
    “……”
    北冥墨痕一边在心里嘲笑北冥庆之一边又有些同情,眼手不停,看过他的页码,翻到了他们昨日学过的地方。
    觉壁先生的《敢石话》,老师让北冥墨痕自己读过,只是没跟他细讲。
    “六殿下,你来读一遍。”
    “好。”
    北冥墨痕挺直脊背,坐在座位上,双手捧书,一字一句,不缓不慢,细细读来。
    “可以了。”
    尚未读到一半,吴先生打断了北冥墨痕。
    吴先生接着昨日讲解的地方继续,北冥墨痕跟着听课,不时记下几笔。大体跟他理解的差不多,偶尔有些差别。
    人不可貌相。虽然吴先生不合眼缘,北冥墨痕不得不承认,人家有的是真才实学,不然也不会够格做几位皇子的教书先生。
    “时候不早了,几位殿下用午膳去吧。”
    “先生慢走。”
    北冥墨痕跟着大家站起来送走吴先生,然后就被北冥庆之拉着率先跑出了书屋。
    “哎哎,你慢点!四哥,放手!”
    “哎呀,我先带你去吃饭的地方看看,不然你能认识道儿吗?走走,四哥带你过去!”
    北冥墨痕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哥哥都在看着他俩笑。李暮婷站在人群后面,北冥墨痕看不见他。
    午膳很是丰盛,可惜天气太热,北冥墨痕只觉得有些胸闷气喘,喝了几口汤就吃不下了。
    李暮婷和几个伴读坐在一起,也不见他跟他们有什么交流,只知道夹菜扒饭,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诸位慢用,我先告辞了。”
    “哦哦,李兄慢走。”
    北冥墨痕正愁热得没处躲,身后传来一阵凉风,回头一看,是李暮婷。
    “你怎么不吃饭?”
    “吃过了,你吃。”
    “吃不下了,好热……”
    “我给你扇,你再吃几口,下午还有课。”
    “恩。”
    北冥庆之远远看到李暮婷去了北冥墨痕身边,心里对这个总粘着自己弟弟不放的小奴才很是看不惯。小时候北冥墨痕明明和他最要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疏远了,和这个小奴才倒是一直好得同穿一条裤子似的。
    北冥庆之暗暗妒忌,不知道打算怎么对付让自己满心不舒服的李暮婷。
    原以为下午会继续上午的课,结果一行人转而去了别处。
    早已有专门的老师等在教室里,下午教的是绘画。北冥墨痕越来越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大家学得东西比他丰富多了。
    “六殿下之前学过吗?”
    “没有。”如果上辈子幼儿园、小学、初中的图画课也算的话。
    “那好,先请六殿下随意画一幅画。其余几位皇子就用上次课讲的点法画一幅吧。”
    李暮婷给北冥墨痕磨了墨,北冥墨痕提笔沾了,却久久下不了笔。不是他想画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作品好一鸣惊人,实在是全身上下就没有那点艺术细胞,画画什么的真心不适合他。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而画画恰恰是个费工夫的事情。
    暮色四合,大家陆续完成了各自的画作,就连最坐不住的北冥庆之也安安静静坐了一下午,认认真真画了一幅画,且不说画得什么,画得好不好。
    北冥墨痕还在慢慢描画着什么,额头上有细细的汗聚集着,不多,但是看得出他的专注和些微紧张。
    李暮婷一直站在北冥墨痕身后,时不时上前为他磨墨,两眼就没离开过他的画纸。
    画师让完成的皇子们一个个离开了,最后就剩北冥墨痕了。
    画师也不催,坐在一旁静静喝茶,小太监给换第四杯茶时,北冥墨痕长嘘一口气,缓缓放下了笔。
    北冥墨痕把画纸拿给画师看了,画师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北冥墨痕,皱着眉头走了。
    纸上,几朵黑乎乎的向日葵东倒西歪的插在一个花瓶里。
    北冥墨痕很沮丧,天都黑了,他又累又饿,路都懒得走。
    “你累吗?”
    “不累。”
    “哦……走慢点。”
    李暮婷没说话,继续迈着跟量好了似的步子,速度比常人快了许多。李暮婷的背上,北冥墨痕耷拉着脑袋,迷糊着眼睛,时不时眨一下。
    “不识货,那可是梵高的向日葵啊!”
    “什么?”
    “刚才我的画很难看吗?”
    “不难看。”
    “真的啊?”
    北冥墨痕来劲了,李暮婷最不会骗人了,而且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在敷衍。
    “恩。”
    “那你说说,怎么个好看法。”
    李暮婷顿了顿,不难看也不代表好看啊。
    “那花儿很……别致。”
    “……哦!我知道了,你们都没见过向日葵!难怪呢,那家伙肯定是写实派的,以为我画了个抽象的东西来糊弄他。本来嘛,画画这东西,讲的是个意境,意思到了就行了,何必纠结!你说是不是?”
    “恩。”
    “李暮婷,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没事,我背你。”
    “那你走快点儿,我快饿死了!”
    “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打击并不会因为你刚刚受过打击就不来打击你,北冥墨痕的第二天过得可说是水深火热。
    上午教的骑射,目前还在练习射箭的状态。
    北冥墨痕自打出娘胎以来就是出了名的病秧子,别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他连皇子们统一定制的弓都不怎么拉得开。在老七北冥行之都射了七环的情况下,北冥墨痕深觉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了。
    下午教弹琴。
    北冥墨痕心好累,一群大老爷们儿干什么不好要来弹琴?那玩意儿不都是女孩子才学的吗?你叫他怎么办?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不不不,那是弹琵琶……
    “殿下?”
    “李暮婷,你说,我是不是弱智?”
    “弱智是何物?”
    “弱智啊,就是很弱小但是很有智慧的人。”
    “殿下很有智慧,并不弱小,殿下是强智之人。”
    “哈哈哈哈……李暮婷,我发现你好会说话啊!”
    “都是真话。”
    “就因为是真话听来才高兴,难得有你这样的人啊!”
    “殿下开心就好。”
    北冥耀下朝归来,突然想到北冥墨痕最近跟兄弟们一起上学的事,就想着顺便去看看孩子们读书的情况,于是摆驾去了皇子们的书院。
    “皇上驾……”
    “嘘!安静点儿。”
    “是!”
    北冥耀远远地丢下随从,自己鬼鬼祟祟走到窗外,像所有站在教室外偷看熊孩子上课的父母们一样,扒着窗户往里瞅。
    北冥庆之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手里的笔转来转去,眼睛一直盯着北冥墨痕,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冥恒之跟吴先生正在讨论某个问题,两人都很投入的样子,北冥铭之和北冥勉之听得很认真,北冥行之年纪尚小,听不大懂,正跟北冥墨痕大眼瞪小眼。
    北冥耀听了北冥恒之一番解答,又看了另外几个儿子的表现,心里有些复杂。
    大儿子各方面都很好,在几个儿子里他年纪最大,一直是个好兄长。北冥耀虽然才四十出头,但是,一天不定下储君位置,这前朝后宫就一天安定不下来。
    是时候做决定了。
    “回去吧。”
    “是。”
    北冥耀转身走了,王公公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但是大体猜得到主子心情是好是坏,此时的北冥耀心情复杂,不适合前去打扰。
    北冥墨痕渐渐发现了自己的长短处,吴先生的课他最喜欢;骑射之类的多加练习就好,以后也不指望他上阵杀敌,不必太在意;画画什么的实在是没那个天分,北冥墨痕只能跟着感觉走,但凡先生教的努力学,就算没有什么所谓神韵意境,至少学个相似;至于弹琴,北冥墨痕只能呵呵了,神奇之处在于先生对他的评价居然还不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弹的是什么好吗……
    “大音希声吗?我只是不知道下一处该弹什么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有想法、有情调啊。”
    “弹琴跟画画相似而又不同,基本功很重要,但是天分也很重要。画画得基本功扎实,光有天分而没功夫不行;弹琴则不然,私以为天分比功夫更重要,光有基本功没用,花架子谁学不来啊,重点是神韵!”
    ……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北冥墨痕觉得这老师有点不靠谱,满嘴放炮,不像教画画的先生安静。
    不管怎样,喜欢不喜欢的都得学。
    喜欢的就好好学去,将来用得上;不喜欢的更得好好学啊,将来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您说是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年北冥墨痕一直跟大家不怎么在一块活动,于是越发传得他神乎其神,现在离得近了,又掉了链子,神童的光环就有点不够看了。
    “父皇,我让你失望了。”
    “不会,墨痕你不要妄自菲薄,即便是朕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朕像你这个年纪时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养鸟种花,没想到最后被你皇爷爷选来做了皇帝……”
    “父皇你……”
    “哈哈哈,很震惊吗?你父皇我也曾年轻过啊。”
    北冥墨痕想了想,往北冥耀身边凑了凑。
    “父皇,儿臣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儿臣想要离开皇子书院,继续自己一个人学习。那里不是很适合儿臣。”
    “你从小就一个人跟着老师读书,也是习惯了……朕本希望你们兄弟几个多交流,既然对你将来无益,朕就只好再作打算了。”
    “谢父皇成全!”
    北冥耀是个公平的人,不管是做皇帝还是做父亲。他给几个皇子传了话,各自决定以后是继续上集体学堂还是开小灶自己请老师教。
    皇子们都震惊了。
    几番纠结,最后,皇子们决定保留集体学堂,隔几天去上一次,其余时间自己跟老师学。北冥墨痕举手赞成,最后自然是一次也没去过集体学堂。
    跟北冥恒之在散步常去的小道上遇见,北冥墨痕丝毫不觉吃惊,甚至有些佩服北冥恒之忍到今天才来。
    “大哥,你怎么也来这儿散步了?这儿离你那儿有点远啊,哈哈……”北冥墨痕有意表示亲近,喊人时嘴甜得很。
    “不瞒六弟说,皇兄我就是特地来找你的。”北冥恒之明显不太愿意搭理北冥墨痕这个的“皇弟”的善意。
    “哦?大皇兄有事?”北冥墨痕敛了笑容,但是礼貌还是要有。
    “其实也没什么,看到六弟你没事也就放心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去过一次学堂,皇兄我有些担心六弟你的身体。”
    “皇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我!”北冥墨痕低头抹了抹眼睛,“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近来确实身体不适,常常头疼,学习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不敢去拖累兄弟几个。”
    “哦?那六弟你可找太医看了?”
    “久病成医,我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无非就那么点儿事儿,该吃什么药就吃呗,没办法,好不了了的。”
    北冥恒之拍了拍北冥墨痕的背,叹息着说:“六弟,你要多保重,兄弟们都想着你呢。好好养,别担心别的事情,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等你早日回来!”
    “谢皇兄关心,替我向哥哥弟弟们问好,也要谢谢他们的关心。”
    “六弟你继续散步,多动动对身体好,为兄这就走了。父皇近日让我帮着理些折子,实在是头疼啊。”
    “那是皇兄得父皇赏识,可喜可贺啊!皇兄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父皇一定会满意的!”
    “借你吉言,走了。”
    “皇兄慢走。”
    北冥恒之走了,北冥墨痕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移动过。
    “殿下?”
    李暮婷以为北冥墨痕是累了,正想着要不要蹲下背他。
    “李暮婷,你还记得吗?”
    “不知殿下说的哪件事?”
    “哦……你肯定不记得,那时你还没进宫呢。”
    “属下未进宫时,殿下年纪尚小。”
    “恩。那时候他还很喜欢我,常常跟四哥一同来看我,还拦着四哥不许捏我的脸。一转眼,我们都这么大了。”
    北冥墨痕略显失落,李暮婷不知如何安慰。
    “殿下,人总要长大的。”
    “是啊,你都这么高了。”
    “殿下也会长高的。”
    “呵呵……不过,我大概是不会长得比你高了,整整一颗头的差距,你怎么长的啊?”
    “大约是属下吃得多吧。”
    北冥墨痕笑了。
    “走吧,回去吃饭,我也试试能不能长高点儿!呵呵,是真饿了。”
    “是。”
    北冥墨痕率先走了,脚下生风,不见一丝不愉。李暮婷跟在后面,也笑了。
    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了,时间过得太快,北冥墨痕险些以为大家都还是小孩子。十年一瞬间,几个小屁孩都长大了,反倒是他,灵魂活了三十多年,结果越活越回去了,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十几岁的少年吗?
    想到刚才,还是有些寒心。明明已经一次次表示自己无意,北冥恒之却还是不放心,北冥墨痕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皇位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什么偏偏要针对他呢?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其他让北冥恒之感到威胁的人也收到过警告吧。
    刚刚北冥恒之那番话是在炫耀、在警告、也是心虚。从小到大一定有无数人告诉过他,皇位生来就属于他,于是,越到最后越是心慌。
    呵呵,想来北冥恒之也挺可怜的。
    北冥墨痕越想越放开了,都是命啊,要想做皇帝,这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住怎么行呢?北冥恒之,你要加油啊,老六等着看你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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