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八十一 苦大师之死

    ***     麻十五背着手,转过身去,仰天长叹,呛然道:“十二哥,众兄弟姐妹之中,唯你我感情最为深受,如今你既西天极乐,却如何留下我黯然孤独平添寂寞?”
    萧瑶暗暗一叹,回身问凤道:“凤丫头,取我琴来。”凤应了一声,从身后解下瑶琴,递给萧瑶。萧瑶在一旁山石上盘膝坐了,便轻轻抚起琴来。
    刹那间,一缕轻悠的琴声响起,仿如雨弥道之中,又见春阳渲泻,在枝头花间缓缓飘荡。过得一会,琴声忽转,竟起了一种极为动听的声乐,让人听了如沐暖阳,极地生温,就是再悲伤的心情也是悦然起来,却是萧瑶不知不觉的奏起妙音仙乐来。
    麻十五不觉一诧,用一种惊异的眼神望着萧瑶,道:“妙音!妙音!”便是垂耳聆听,满脸陶醉之色。待至琴声渐止,麻十五呼了气,道:“听了此曲,便是豁然开朗,心态广和。如此多谢姑娘了。”原来他在麻家众兄弟之间,唯与十二大师最为要好,此时初闻十二大师之死,表面上看来平静无比,但他内心上实际是极为悲愤,待听了萧瑶所奏的琴声,心中所有的阴郁不觉一哄而散,方才平和下来。
    萧瑶微微道:“你不必客气,倒是我们却是多有打扰了。”麻十五道:“无妨无妨,我来之时,十四哥,若是二位有兴趣,便可在此多盘桓几日。”顿得一下,又听麻十五道:“不过我此次离去,可能是不会再来了,希望二位也不必有所拘束,若是想离去时,只怕这山道林密,还是请慧能带你们出去就是。”着大步飘然而去。
    慧能望着麻十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丛林之中,叹了气,也顾自去了。
    萧瑶道:“大哥,看来三哥是不会来了,我们不如明日也走吧?”武琼花点点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
    第二日一大早,凤自做了早餐,却是一碗面条。武琼花吃得一,不觉“咦”的一声,又吃得几,神色更是奇异。凤道:“武大爷,是面条不好吃么?”武琼花笑道:“不,是你这面味道独特,倒让我想起了五年前我在岳阳‘福满楼’吃过的麻辣牛肉面来。”凤道:“哦,可惜我这面是没有牛肉的。”武琼花道:“没有牛肉,虽失之强劲,但你这面的细腻却足比福满楼的好。”
    萧瑶轻轻问道:“大哥,你吃这面,怎么会想起福满楼的面呢?”武琼花面色一窘,道:“不瞒四妹你,我就是在那里遇上你嫂子温柔的。”萧瑶“哦”了一声,心中叹道:“原来是睹物思人。”不觉黯然。凤嘟嘴道:“武大爷,你可知道,我这面可是我家姐特意指点我做的呢!我家姐,你最喜欢吃面,所以就教我做了。”武琼花不觉望了一眼萧瑶,竟不知如何启,好一会才道:“原来四妹做的面条竟是这般美味。”凤连忙道:“这就叫心有灵犀嘛。否则我家姐怎么知道你喜欢吃面,怎么一做就这么合你的胃呢?”
    萧瑶面上一红,甚是忸怩,嗔道:“凤丫头,就你嘴多,还不快吃,吃完赶路呢!”凤嘟嘴道:“本来就是嘛,武大爷,你是不是?”武琼花哪敢再,只是目光不由又往萧瑶脸上飘去,心中兀自一跳,连忙别开,端了碗来,咕噜咕噜的喝起面汤来。
    吃完面食,三人便向慧能和尚告别,慧能听了不惊不喜,也不挽留,便将三人带出山,指着一条石板路道:“沿着这条石板路,转上大道向左走,大约走上十来里路,便有一个叫昌衣的镇,到了镇那儿四通八达,你们便是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了。”三人谢过慧能,道:“慧能师父,若是看到麻十四,烦你代我们向他道谢!”慧能望了他们一眼,也不多,独自回转去了。
    武琼花和萧瑶这些天来吃他的软钉子自也不少,当下也不已为意,相对无可奈何一笑,便往昌衣而来。
    到得昌衣镇,已是午时,正值烈日当空,火辣辣的阳光映照得大地一片热浪滚滚。
    三人进得镇中,寻了一个酒楼,用了午膳,武琼花付了饭钱,便准备去买三匹大马,哪知转了半天,也没见有马卖,连马车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得雇了一辆载人的驴车。
    驴车缓缓而行,出得镇,行得约有
    里许路,忽闻前方有搏击之声,却不知是什么人在打斗。那车夫是个老者,见前有人打杀,自然害怕。武琼花道:“老人家,你尽管走就是,咱们又不惹他,怕什么?”那老车夫只是颤颤兢兢,见武琼花一意前行,只得硬着头皮驾车走去。
    驴车行近,武琼花抬眼望去,只见场中左面站着五个和尚,正观望着右面斗得甚紧的两人,再往旁边围有五六人,都是一身白衣,******绣有一朵大大的唐花,特别醒目,正是唐门的人。武琼花暗暗一惊,心道:“难道是唐德?”仔细一看,只见那相斗的两人一合即分,其中一人果然是唐大公子唐德,而另一人却是一个独眼大汉,竟是“铁手毒龙”何苦战。
    只听何苦战冷笑着道:“素闻唐德以德服人,依我看原来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唐德也不气恼,道:“何苦战,你杀了我二弟,所谓杀人偿命,这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待。”何苦战想着楚江南的话,忍住怒气,道:“你三番五次的找我为你二弟报仇,可是你又为什么不去查清楚你二弟当时他又做了什么呢?”他着话神色满是悲愤,又道:“今天我有急事在身,素不奉陪!”言毕转身就走。唐德冷喝道:“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何苦战站住身子,仰天长叹,好一会才猛的回过身来,冷哼道:“唐大公子,你二弟唐智为人如何,想必你也知道不是?我何苦战并非滥杀之人,如果我要杀他,当也自有杀他的理由。”
    唐德面色一变,道:“铁手毒龙何苦战,在江湖上也非泛泛之辈,既然你这么,那还请明言相告,若是这其间,确是有我二弟诸多的不是,我唐德当明断是非,自不会与你为难。”何苦战望着唐德的脸,脸上肌肉颤动,冷笑道:“唐大公子,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唐二少肆虐jianyin良家女子,可是该死不该死?”唐门弟子立时叫嚣起来,道:“你这厮胡八道什么,我们二公子…”唐德心中一冷,立时想起武琼花的话,知道何苦战绝非虚言,连忙一挥手,打断他们的言语,沉声道:“若是如此,自当该死!”
    何苦战微微颔首,道:“好,唐德果然是唐德,你只须回去一查便知,若是我有半句虚言,无需你动手,我何苦战自将人头双手奉上。不过,我可以跟你明,我虽然很想杀了唐智,但还没顾得上,否则我必然亲自手刃!”唐德微微一愕,冷声道:“那牛毛飞针又怎么?”何苦战道:“飞针是我的不假,但不久之前,曾遗失过一枚。”
    唐德不觉一惊,道:“你的意思是被别人所盗?”何苦战道:“我的飞针,我自有数,当时少了一枚,我只道我大意丢失,如今看来怕是大有蹊跷。”唐德惊愕道:“能够从铁手毒龙手中盗走飞针而不所觉,的确是匪夷所思!”何苦战道:“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所的绝无虚言。若然你不信也罢,唐智既然是死在我的飞针之下,你要找我报仇我奉陪就是。至于真凶我自当查找!”
    他着话,目光斜见武琼花的驴车驶了过来,不觉吃了一惊,心道:“不知陈大人他们抓捕左明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若是让武琼花赶上,那是糟糕。”他也不再理会唐德,来到那五个和尚面前,道:“你们要找左明月,只须去问驴车上那男人即可,他叫武琼花,当日便是和左明月一起赶往青城的。”着便飞奔而去。
    唐德这时也看见武琼花,不禁一喜,叫道:“武兄,你好!”武琼花笑道:“唐兄,我们正要找你呢!”唐德道:“哦,不知有何事?”武琼花道:“是令妹唐琳姑娘有话托我们带上。”唐德面现忧色,道:“我正担心妹子,不知她伤势好些了吗?又在何处?”
    武琼花道:“唐兄放心就是,令妹已安然无恙。四妹,这位就是唐琳姑娘的大哥唐德!”萧瑶连忙上来见过。唐德在卖刀大会上见过萧瑶,自是识得,不过听武琼花唤她四妹,倒是一惊,瞬即又是悟然,自然料定他们已结拜了兄妹,不觉想起那日在林中和武琼花因嫌隙失之交臂的事,甚为遗憾,待听得武琼花到妹妹唐琳跟随萧延宗去了辽国,又惊又骇,竟是半晌也不出话来。
    萧瑶也不知他是担心妹妹还是敌视契丹人,心中竟有些不安。武琼花道:“唐兄勿要担忧,令妹随我二弟此去辽国,一来养伤,二则想看看北国风光,想必不日便也自回来中原的了。”唐德连连摇头,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心中甚是忧虑,想道:“如此任性而为,若是传于江湖,我唐门颜面何存?”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这是唐琳一见钟情爱上了萧延宗而不惜远走辽国,不论是她率性冲动也好,还是痴情至真也好,让他内心里极为懊悔的是自己真不应该为了追寻何苦战以报二弟唐智的仇而弃唐琳不顾,否则又岂至弄成今天的局面。
    武琼花和萧瑶哪里知道他内心懊悔的想法,但见他如此忧形于色,也不知什么好,只得温言相慰。唐德一连三叹,最后一抱拳,道:“多谢二位相告,在下告辞了!”便带着唐门弟子匆匆离去。
    萧瑶望着他们远去,心中也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叹道:“大哥,你是唐姑娘错了还是我哥哥错了?”武琼花一愣,道:“四妹,怎么啦?这有什么错不错的?实话,我还挺佩服唐姑娘的勇气呢!”萧瑶轻轻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唐姑娘为了自己的爱情,敢想敢做,我觉得很象我们契丹女子的豪烈!”武琼花心里一动,莫名的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时,那五个和尚走近来拦在车前,其中一个形貌刚毅的中年和尚单掌竖胸,道:“阁下真是武琼花武施主?”
    武琼花瞧了他们一眼,才将目光落在这个和尚脸上,淡然道:“正是在下,不知大师有何见教?”那和尚目光一亮,执礼道:“久闻武琼花‘一见穿七雄’,声震寰宇,今日一见,实属幸会幸会!”武琼花连忙还了一礼,道:“大师过誉了。”那和尚道:“贫僧是少林执法堂首座大弟子圆觉,只因前有一个公案需要找左少庄主请教,只是得知左少庄主已来往川中,故此在此相候。”他相候倒是未必,只不过他在这里是遇上何苦战,因是熟识,便借道询问,只是没上几句话,唐德率唐门弟子赶来,二人这才大打出手。圆觉因要探寻关于左明月的下落,无奈只好在此等候,至于遇上武琼花那只能算是碰巧了。
    武琼花听他要找左明月,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便问道:“不知大师有什么事?”圆觉道:“适才那位何施主道武施主不久之前一直是和左少庄主是在一起的,是吗?”武琼花道:“是的。”圆觉道:“那施主数日之前可也是和左少庄主一起去往青城的吗?”武琼花道:“是的。”
    圆觉扫了萧瑶和凤一眼,又道:“那就是了,想来找武施主问一下也是一样的。”武琼花道:“不知大师要问什么?”圆觉道:“这便是最近发生的一件公案,本派师叔玄苦大师在来川中的路上遭奸人所害,想必武施主是听的了。”顿了一顿,又道:“当时和玄苦师叔同行的还有两位,一位是本门的圆佑师弟,还有一位则是空无师侄,可惜玄苦师叔和圆佑师弟不幸双双遇害,唯有空无师侄所幸保得一命。只是空无师侄可能受到惊吓,情绪有些不稳定。我们问他当日情形,空无师侄那日在客栈最后遇到的人是明月山庄的左少庄主。而左少庄主半个月之前曾给我们方丈修书一封,至于书信内容我无缘得见,但方丈大师当时似乎也没在意。直到得知玄苦师叔遇害,情形非常诡异,这才想起左少庄主信中所提及的事,怕是和玄苦师叔之死大有关联,所以方丈大师权衡再三,才责成我们前来找左少庄主问个清楚,看能否查到到底是谁要害我玄苦师叔的线索?”
    武琼花这才明白,定然是那日苦大师认出左明月身份,便与圆佑和空无二人起,以增加他们的江湖阅历,后来玄苦和圆佑被人害死,少林派一查问,空无和尚自然就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了出来,于是这才派出圆觉下山来找左明月详细查问。至于左明月写信给少林方丈大师的信一事,武琼花自然知道,那信中的内容无疑便是自己向左明月提起过的关于人面花的事情。圆觉和尚既然不知道信中内容,显然是怕事情外露,以免引起不良影响,但他却不知道这封信本来就是来自武琼花的遭遇。
    武琼花听到圆觉玄苦的死“情形非常诡异”,此刻心里已是极为惊讶,如果少林寺方丈慧藏禅师认为玄苦大师之死与左明月信中所提及的事情大有关联的话,以慧藏禅师的身份自然不会无稽之谈。由此可见,当初左明月在听闻“人面花”之后所担心的事可能就要发生了。
    这时,又听圆觉道:“依空无师侄所言,那日早晨,有一个和尚是受不通逆僧之命,前来向我玄苦师叔挑战,可否有此事?”武琼花想了想,当日临去之时,的确是有这事的,便点头应道:“那日是有这么回事。”圆觉叹道:“哪料我玄苦师叔这一去,便遭了劫难。当日武施主可曾见有什么异常情况没有?”武琼花想了想,道:“这倒是不觉得。”圆觉颇为失望,道:“看来是不通那逆僧暗害了我玄苦师叔确然无疑了。”武琼花也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自然不便多。那圆觉又询问了几句,觉着没什么收获,这才带着同门悻悻的去了。
    武琼花因为苦大师的死不觉深为惋惜,目送圆觉他们远去,这才吩咐继续赶路。
    驴车行使在田野山路之间,车辘轳摩擦着地面,发出一种吱呀吱呀的声音,那种缓慢有致的节奏,似乎很容易让人回归于那种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
    武琼花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翩然之中他仿佛只觉得这不就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吗?携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一起坐着驴车,快哉悠哉,看那夕阳似火,怡然而朴实,是多么一个美好的画面啊!他想着心里头充满着难以名状的幸福感,坚毅的唇角处不由展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来,抬头往身边的妻子望去,陡然发现温柔忽然变成了萧瑶,这才一惊而醒,自知过于遐想了,心中生出一丝愧意道:“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我已有温柔,又怎能朝三暮四的瞎想起四妹来?四妹天仙一样的美貌,我若是对她心生异想,那不是大大的对她不敬?就是二弟将她托付与我好生照料,我更是不该乱想,否则当真是禽兽也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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