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二十四 棺材里的红衣女人

    ***     温柔望了那黑衣人一眼,目光闪烁,大约是刚才心情太过激dang,不由咳嗽起来。武琼花见她面色渐白,忙关切道:“柔儿,你怎么啦?”温柔叹道:“没什么,他们……他们毁了我们、不少桃花,我只是有些难过。”武琼花道:“待会大哥为你出气。”温柔微微摇头,道:“算了,待日后我们再补、栽几棵就是了。”
    楚江南听到那黑衣人出《九件衣》三字时,不由微微一惊,心下暗暗诧异道:“《九件衣》?那不是青海孔雀堂的《九件衣》吗?据这《九件衣》可是一门变幻无方的极为厉害的武功。但历来也只是听其名从未闻其事,未必还是真的?”他正神思游离,只见那举棺人一抖手中书册,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黑光,两道厉如闪电的目光盯着黑衣人,冷冷的道:“《九件衣》在哪里?”声音异常尖锐,听来刺耳之极。
    黑衣人xiōng部起伏,气息喘急,这时缓缓除下头上帽巾,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张俏丽的脸面如雪般白,嘴角隐隐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色,显是已身受微伤。她眼色之中却是恐慌而又气愤的望着那举棺人手里的书册,道:“《九件衣》不是在你手上吗?快还我?”这黑衣人看起来大约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妙龄女子,只是一身黑衣水泽生光,淋漓不尽,还有不少泥土邋遢的粘贴在身上,显得极是狼狈不堪。
    举棺人道:“这是假的。”扬手一挥,将书册向黑衣女子掷了过去。黑衣女子伸手接住,只翻开看了一眼立时面色大变,骇然道:“怎么会这样?”忽地一抬头,紧盯着举棺人的脸,似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狐疑道:“一定是你暗中调换了,是不是?”举棺人怒道:“我若取了真本,又何必来追你?”黑衣女子想想也是,瞬即却又冷笑,道:“只怕是你贼喊捉贼,明明已经得手,却又故意来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好让别人以为你并没有得到《九件衣》。嘿嘿,原来鼎鼎大名的睡墓人却是如此一个卑鄙人!”
    楚江南微微“啊”了一声,心道:“是了,我道是什么人举着一大棺材如此招摇过市,却原来是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神农架睡墓人。”
    举棺人怒目圆睁,却又冷笑道:“你倒会话,我从你们那里夺来《九件衣》,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你这臭丫头暗中偷去,我还怎么贼喊捉贼?”黑衣女子道:“那以你的意思是我才是贼喊捉贼罗?”举棺人道:“是不是,我不管,我只要《九件衣》。”
    黑衣女子疑异道:“那就怪了,我从你手中盗回《九件衣》,刚一得手就被你发觉,然后追了我几天几夜……不对不对,这《九件衣》绝不会是假的,否则……”她没有下去,心中却想道:“否则师傅又何必责我前来寻找举棺人夺回《九件衣》?”她又不甘心的翻开手中书册看了看,只见一页页的纸张泛出米黄色,上面并无一字,心中不禁极是气恼。
    举棺人向前跨出一步,手中棺材竟然晃都不晃,厉声道:“真本在哪里?快交出来吧!”黑衣女子见他趋前,有些惧怕的后退了几步,敬畏道:“你……你想干什么?”举棺人道:“臭丫头你要是不将《九件衣》真本交出来,那么我只有在你身上搜上一搜了。”
    黑衣女子吓了一惊,又往后一退,面色惶恐,双手本能的在胸前一护,道:“你……你敢……”举棺人两眼一翻,冷哼道:“你交出《九件衣》,我便不敢,你若不交,那便是敢了。”他得极是轻描淡写,神情态若,就好像一个大男子强行搜一个女子之身是天经地义一样。
    在那古时社会,自来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就是彼此手脚肌肤稍微一触,那也是大为不敬。如今举棺人欲强行搜一个女子之身,那更是于礼法无视,有悖常情,绝非正人君子所为。
    武琼花心想:“听他们话中之意,是举棺人抢夺了那女子之物,随后又被那女子偷回,然后举棺人再夺回去,却发现是假的,然后恃强要对那女子搜身。嘿嘿,这举棺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若那女子一被搜身,不但引为奇耻大辱,而且一生的清白只怕也要被毁了。”他不由的望了那黑衣女子一眼,见她此时身上有伤,却还要遭此搜身大辱,对她来无异于生不如死。武琼花心中不禁涌出一股侠义之情,正要出言喝止,蓦然瞥见温柔正在微微摇头,不觉忍了下来。
    楚江南也是大感怪异,真正吸引他的则是孔雀堂的《九件衣》,心知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便退开一旁不动声色的看起热闹来。
    黑衣女子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利害,脸色一刹那间生与死的变换了数次,如海幽蓝的眼眸中顿时泪光闪烁,咬了咬一片温润的嘴唇,忽地从身上摸出一支孔雀翎,顶在咽喉之处,悲愤的道:“睡墓人,我既然非你敌手,也不会乞怜于你。但你若一心要当恶折辱我一个女子,那也是妄想,你若再前行一步,我自当一死而已!”她言语眉神之间,无不显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凛然之色。举棺人丝毫不为所动,竟然一声冷笑,仍是举着棺材向黑衣女子踏步走去。
    忽然,一道破漏如沙的笛声又响了起来,这种笛声一出现,似乎粉碎了一切世间美妙的声音。武琼花循声望去,只见左面不远的一座高峰断崖上,一头驴子匹立,那七少爷正倒坐驴背上吹笛子。
    温柔心头惊颤,对这七少爷仿佛充满了恐惧,道:“大哥,他……他又来了!”楚江南皱眉道:“操他nang的,吹的什么破笛子,还有这难听的声音?”那黑衣女子深眉紧锁,神色之中显得极为不适,显然对这七少爷笛声确实令她不忍聆听。
    举棺人倒是无动于衷,跟着又逼进几步,沉声道:“拿不拿来?”黑衣女子眼见今日难免要遭了这举棺人搜身大辱,两行清泪溢出,紧握孔雀翎的手颤栗着往里送去。只须她微一用力,她这粉嫩嫩的颈便要被孔雀翎刺穿。
    武琼花见那黑衣女子泪花莹烁,一副哀怜的模样,不禁对那举棺人更添憎恶。心想在我这桃花谷内,青天白日郎朗乾坤,若是见人于危难而不救,那实在是不过去。于是再也忍耐不住,冲举棺人大声道:“阁下且慢!”
    举棺人适才与武琼花对过一掌,知他是个劲敌,不可觑,但他久不行江湖,又兼自身本领高强,满以为就算天下不为第一,那总也当第二吧。他心中托大,便也不将武琼花放在眼里,大刺刺的道?“怎么,你想多事?”
    武琼花正色道:“阁下何必咄咄逼人,与一个女子为难?”举棺人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此事与你无关。”武琼花道:“我原非多事,只是在我家门,你毁了我这么的桃花树我也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恃强伤人,那怕是有些不妥吧?”他言语中不乏威严,也不失礼数,留了彼此之间转圜的余地,以免结下不必要的争端。
    举棺人目光数度交恶,瞬息又是一片漠然,微微道:“我夫妇二人当日受人大恩,理当图报,就是赴汤蹈火也在也在所不惜,如今若是要做出一些出格之事,那也就顾不得了!”手中棺材忽地一旋,便向武琼花直撞来。
    武琼花傲然一笑,足尖一点,早已将温柔送出四丈之外,瞥见温柔神色忧虑,便有些歉然道:“这人实在可恶,柔儿放心就是。”言毕挥袖一带,侧身避过巨棺。
    这举棺人神力惊人,一具笨重的大棺材在他手中舞来,击左攻右,迎上挡下,无不应用自如,而且当着兵器挥使,招招强悍,每一击却又千斤巨力,就好像这人有着使不完的劲道。若是一般习武之人,举着这等巨棺,就是静止不动,只怕也举不了多久,更别当武器御敌了。
    楚江南见这人彪悍神勇,心中大为骇愕',嘴巴张得半天都合不拢,心中怦怦直跳:“这等人才,若是能为我所用,那可是发大了!”独眼仆人暗暗道:“这神农架睡墓人果然有些诡异!”
    武琼花也不与他硬碰硬,原想以轻功引制,和他zhou旋,满以为这人虽然凭借棺材庞大的优势让人无法近身攻击,但也总有力殆之时,只须笨拙一现便可出奇擎制。哪知斗得半天,这举棺人反而越斗越勇,只见他步伐诡离,行踪桖异,手中棺材已完和他融为一体了。有好几次,棺材都是与武琼花擦身而过,若得一点闪失,武琼花不死便得受重伤,可见其凶险之恶,他还真没见过这等出奇之事。
    楚江南已然动容,心道:“妈de,这巨无霸的家伙果然邪门得紧,看这武琼花也不怎么样啊,怎么三年前雁门关一战决战七大高手他还能活着回来,那真是见鬼了。不过这武琼花虽然令我讨厌,但此时他还是不能死的,否则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岂不白费了?”他微微侧身,像独眼仆人使了个神色。独眼仆人会意,连忙在掌心扣了一把牛毛飞针,只待武琼花一有险难,便即出手相救。
    温柔这时紧张之极,一颗心不停的促跳,生怕武琼花有什么闪失。可她看得出来,虽然境况凶险,但武琼花还只是与举棺人作游斗之争,并未尽力。她显然明白武琼花的用意,是在观察举棺人的武功路数,只待瞧出一丁点破绽,便可克敌制胜。
    不过这举棺人的武功实在诡异,他这棺材奇于攻击,巧于防御,招招克敌,步步为营,整个局面看起来几乎无懈可击。温柔可是捏了一把冷汗,手头拽得紧紧的显得非常有力,就好像随时会出手一样。虽然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只要自己心爱的人一旦面对危险,她也会不顾一切。
    又斗得一会,举棺人见武琼花始终不出手反击,心中恼怒,道:“你为何不出手?你不出手我也要你出手。”他一声大喝,左步趋前,左手随之下顿,右手上扬,巨棺斜顶,但听“噗”的一声,棺材上面密封的盖板飞出,只见一个红色的人影从棺内跃起,直往上冲,然后身子旋转,缓缓落在棺盖之上。
    这也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那棺盖还未降落,红衣人便已凌空踏了上去,跟着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力,那棺盖便宛如一个滑板似的往武琼花冲来。再看那举棺人,已是气闲若定的站在那里举着空棺一动不动,他脸上神色一片死灰,显得极其诡异。
    武琼花陡见棺内掠出一人,颇为惊异,待看到这人一身红衣,料定是个女子,难怪刚才举棺人刚才什么“我夫妇二人”,只怕指的就是这女子而言。只不过这女子好端端的睡在棺材里,还要由她丈夫天天举着,倒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楚江南还啐想道:“要是谁找到这样的老婆,怕是累也要累死了,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黑衣女子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瞧着那红衣人站在棺盖上踏足飞行,本来她低着头,满头乱发飞扬,又张着两只手,但见那手白森森的瘦骨嶙岣,令人瞧着都忍不住心头发毛。
    武琼花见那红衣女子来势汹汹,也不敢轻敌,他此时双手抱圆,左手上扬,右手下挫,一招“天旋地转”,疾然向前推出,顿时一股强大的内力惊涛骇浪般往那红衣女子卷去。
    那红衣女子长发乱飘,也看不清面容,但一股阴冷邪气鸶劜而盛。他见武琼花挥掌打来,急忙脚下旋转,那棺盖立时上扬,便避开了武琼花这一掌。然后她斜身探出,左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抓向武琼花肩头。
    武琼花抬手格挡,右手来横切红衣女子手腕。那红衣女子此时是倾斜着身子,长发跟着飞起,刚好露出了她半边面容。武琼花扬掌劈上,正好与她对视,不由大吃一惊,掌势不觉微一凝滞。红衣女子身子一个旋转,姿势顺水流云,极是优美。她左手从武琼花掌下穿出,猛地往武琼花胸抓到,但听“嗤”的一响,竟将武琼花胸前的衣服抓了一块下来。武琼花心头冷汗直冒,心惊肉跳的想道:“这女子到底是人是鬼?竟然如此恐怖模样?”
    原来他刚才与红衣女子一个照面,只见那女子面色惨白,嘴角鼻孔,眼眶七窍无不血迹斑斑,神态狰狞,甚是恐怖骇人。这哪里是一个女子,分明是一个万恶的女鬼僵尸。但若是僵尸,却又如何出现在青天白日里?武琼花就是艺高胆大,这时也是惊魂未定。
    忽然听得温柔叫道:“大哥,心!”却是那红衣女子一击不中,驾驭着棺盖转了一个大圈,又飞快的冲击过来。
    武琼花少年时在大敦煌的沙漠里也见过不少恐怖的事,但面前这活脱脱的僵尸他还是头一回遇见,一时只觉四下里是鬼气森森的气氛。间不容发之际,也容不得他多想,待到红衣女子凌厉的五爪抓出,他飘身从棺盖底下穿过,从另一边窜出,然后飞起一脚踢在红衣女子后背,但这一脚踢去,却如同踢在了一面皮鼓之上,直震得武琼花脚底发痛。
    红衣女子身子一晃,却未跌落下来,她抬起左脚,棺盖转向,便往武琼花横撞。武琼花倒有些弄不清楚她是如何控制棺盖的,看来这睡墓人夫妻的确是有些怪异。不过这样一来,棺盖底下反而成了红衣女子的弱门,武琼花窜高伏低,借着棺盖忽上忽下,不时突然从两边攻击,起先以脚踢,但仍是有如击皮鼓,结果受力反震,反而弄得自己处处受制,于是改为掌击。
    他这掌击,用的是佛缘神掌,只要随便打中对方哪里,都可以以内力流窜点穴,也是一门奇异的武功。可数十招下来,对方犹如铜皮铁骨,武琼花每一掌击中,无论有效的没效的,竟然都无法点闭对方穴道。他顿觉心头发怵,但转瞬便即悟然,或许是对方真如一具僵尸,这点穴之法自然是起不了效用,反而还得画符才好。
    一旦想通此理,武琼花反而心生怜悯,觉得对方已死,哪怕只是一具僵尸,但也不应当受此折辱,因此出手之下也少了些煞气。
    温柔在一旁观战,见武琼花久攻不下,反倒是红衣女子越战越勇,到得后面,武琼花的攻击力度又渐见减弱。她不明就里,正觉莫名其妙,忽然听到那黑衣女子在边上自言自语的道:“不会吧,未必是元神出窍?不可能,不可能。师傅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功,那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像是元神出窍了呢?”
    黑衣女子话的声音极轻,但温柔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微微一惊。再看举棺人时,见他立在那里眼光呆滞,神情漠然,表面皮肤崩得紧紧,一动也不动的这不是元神出窍那又是什么?
    温柔吸了冷气,心中想道:“看他这模样,果然是元神出窍,以前只听道家修行方求这等武功,不曾想今日得见。《周易》有云:‘易与天地准,故触弥伦天地之道。’,这睡墓人以自己的元神附在红衣女子身上,乃造天地阴阳之道,势必功力大增。看来要击败那红衣女子,只须得从举棺人身上下手,可是我又怎么好跟大哥起,否则必会引得大哥猜疑。唉,这可怎生是好?”她一时犹疑不定,目光转向楚江南,见他亦是骇恶之色,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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