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连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呢。”
镜子中的季诩开口,身子甚至故意上前,如果旁人能看到,就会下意识生出这个人会在下一刻从镜子里钻出来的感觉。
“不忍心的话,就自己滚蛋好了。”季诩喝了口可乐,冰的牙一哆嗦。
“你太绝情了。”对方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么?”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
“很想知道?”
“你以为呢?”
“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想让我猜?”
“当然要你自己猜,谜底由我揭晓的话就没有意思了。”
“那你想多了。”季诩咽着食物,说道:“谜底肯定是要由出题人揭晓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哦?”镜中的‘自己’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并不会猜。”季诩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不出什么情绪,“所以我说,你想多了。”
人影明显变得平静,脸上的情绪尽皆被压下了。
一模一样的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只是眼神不同。
如果说现在的季诩是一种颓废,那镜子里的人就像是一只狮子。
那种眼神,如同狮子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高昂,霸道,亦将会一往无前。
季诩微微愣神,然后若无其事地吃着鸡肉卷。
即便很熟悉,那也终究是过去了,虽然那是曾经的自己,就像是在刚踏上这一行时,从逐渐的小心翼翼,变成了一方的巨擎。
可惜的是,那种一往无前,只能变成过去式了。
“你,让我很失望。”
玻璃窗里的身影站起来,里面重新映出店里的灯光影像,贴近了看还能看到外面的小雪,只是,原本那张铺着雪白餐布的圆桌不见了,上面的食物也消失了。
只剩下了那道与季诩保持着同样动作的身影还在。
季诩抬起头看着他,他也在同样看着季诩。
同一张脸上,是完全不同的一双眼睛。
“或许吧。”季诩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里面的‘自己’说道,“为什么会抗拒?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一切不是么。”
“我不喜欢被瞒着。”季诩淡淡道。
就像是在魔都那次,竟然从自己身体里冒出一具莫名其妙的的分身来,还是所谓的‘极恶之鬼’。虽然自己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代表了什么,但只是把自己拉到那处幻境里想夺舍自己,就足以引起他的愤怒了。
抗拒,源于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担忧,因为力量不足。
曾经,季诩想要追逐,想着寻求强大的力量来亲手终结阻碍自己,并且利用自己的一切。
可现在,他看开了,或者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放弃。
“你以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退出了吗?”
镜子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淡去。
“谢谢。”季诩看着他,忽地说了句,“这么晚了,果然只有自己才会陪着自己。”
“呵。”一声意味莫名的笑声,随后玻璃窗中的身影微微一晃,好像发生了某种改变。
季诩松了口气,然后看着还剩半杯的可乐出神。
……
虽然已是深夜,可特事总部四层的那个房间里依然亮着灯。
随意披着一件针织的长衫,大先生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如同邻家姑娘一般秀丽的脸上有着难掩的疲倦,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满是失望。
那个家伙,原来真的已经放弃了。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虽然在她的内心里,也是希望对方只做一个普通人就好,永远不要踏进这趟浑水里,可对方还是进来了。
以一个很巧的形式,甚至主动走进了太多人的视野里。
棋子的命运也在那时候就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甚至连她都不行。
可同样的,命运来的太着急,甚至让‘那一位’都出现了偏差。
所以,他们才可以将计就计,让这枚棋子发挥出另一种作用。既能成为‘那位’想要成仙的契机,也可以成为杀死对方的银色子弹。
那个家伙从棋子变成了筹码,在两方人的博弈之中。
可现在,他退出了,选择了跳出棋局,走下码盘。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选择的权利的,那就是重新回到属于他的生活中,让原本偏离的轨迹,再次回到正轨。
而现在,就是如此。
大先生揉了揉眉心,眼前朦胧的水镜终于变得清晰,先是一抹光亮,然后便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让她牵忧了很久的家伙,此时正在大口地吃着汉堡,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她已经蛰伏起来了,在寻找着契机,所以不会是她在帮着潜藏踪迹。”
大先生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暗自猜想,“难道是他亲自出手了么,可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
京城,季廉住所。
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深夜两点多钟,除了学生或是加班族以外,像季廉这种生活作息很有条理的人,肯定不会熬夜的。
那样会老的更快,也会变丑。
可今天,他没有睡下。
房间里很黑,只有外面的星光,白色的雪花落下,有些晶莹。
季廉坐在沙发上,眼前便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一台亮着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浮现影像,一道身影出现。
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脸上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犹如被剑斩出的沟壑,天生带着一种生人勿进,更显肃穆。
正是许久不见的季书义。
“阿诩他,好像是放弃了。”季廉叹了口气,不无失望地说道。
“知道大致的原因么?”
季书义那边正在制作食材,房间里富丽堂皇的,光线很足。而他身穿白色的厨师服,手里的刀具轻盈飞舞,将肉片雕出一朵朵秀丽的花。
“难说。”季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泄气,“可能是因为小双吧,也可能是太累了。”
“累?”季书义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又像只是单纯的想笑。
“那么多人在他身后撑着都不嫌累,方行远哪怕是堵上了命都不嫌累,他怎么会累?”
季书义眨眼间将一根胡萝卜雕成龙形,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只是逃避罢了。”他说道。
“逃避?”季廉不解,“他当时的实力,不得不说,我都不是对手,他有什么可逃避的?”
“你不是对手的海了去了。”季书义冷哼一声,瞥了眼有些讪讪的季廉,转而沉声道:“他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才想着逃避,或者说是想要抽身事外。仔细回想一下,在你们以往的接触里,你有没有露出马脚?”
“应该,没有吧。”季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转而挠了挠头,在自家老爹有些凌厉的目光中,他尴尬一笑,“你也知道,那家伙城府太深了,从小我就没啥优势。”
季书义摇了摇头,也有些无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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