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诩听到后,低头看她一眼,开口问道:“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的。”沈瑶说了句,然后闭上眼。
她的脸色很白,还有掩盖不了的疲倦。
灵魂的创伤,永远也比想像的要重。
季诩目光幽深,里面好似有风暴在凝聚。
此去见蔺观海,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不亚于是龙潭虎穴,或者用自寻死路来说也毫不为过。
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别人在此情此景会如何做,季诩并不清楚,但他现在是要去走一遭了。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本里写的,凡事‘顺心意’。这三个字看着容易,读起来也清楚,但真要做起来,很难。
可正如季诩先前说的那样,左右不过是,做出一个选择罢了。
作出决定的时候或许会有煎熬,但当尘埃落定后,有了方向再继续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像是现在,只需要向前奔跑就够了。
直到见到对方。
……
黑夜里不知何时起了风,逐渐刮得重了,楼下路旁的树都哗哗作响。也就是这个时候,四周出现了轻微的鸦鸣。
鸟类的声音大多一样,叽叽喳喳的很难分辨,但其中乌鸦的叫声足够独特,无论是从小学过的课本里还是影视作品里,对乌鸦都有描述。
它的叫声有些刺耳的尖锐,也有让人心惶惶的阴森。
漆黑的夜空中,由远及近地出现了红色的小点,就像是黑绢布上点缀的一颗颗红宝石,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季诩眼睛下意识眯起,感知之中那分明是一只只黑鸦的眼睛,血色的瞳孔像是被红色颜料浸泡,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就像是在荒野里经常饱食血肉那样,满是残忍和冷酷。
“混沌的鸦群。”沈瑶原本耷拉的手臂环住季诩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身躯有着明显的颤抖。
“它们能吞噬人类的血气,如果被利器割掉血肉的话还能再生分裂。”
沈瑶低声说道:“如果用你的高温,说不定能直接杀死它们。”
季诩点点头,除了自己气血中的高温特性外,他还想到了一点。
烘炉境界或者大妖可以调动的天地之力。
这种力量,如果没有体内血气与之的融合发力,那单纯的能量组成就是‘力’。
单纯的力,比如重力、压力等等。
他不知道的是,每个人对天地之力的理解不同,当真正使用的时候也就有了不一样的威力或是具体的表现形式。就像是看待同一篇文章,不同的解析就能带来不同的感悟。
类似试卷中的理解题目,过度的解读和浅薄的解读所产生的答案自然是不同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解析。
而现在,季诩踏入烘炉之境后对天地之力的明悟就真正出现了,没有复杂的对五行精气的调用和对其进行具现化的形式,只是单纯的利用了它们本身的力量。
天地之间,自然界中无形无相,且无处不在的‘力’。
季诩脚下踏起,抱着沈瑶的身形已然处于半空之中。
此时,远处的群鸦也已飞近,铺天盖地,像是弓弩射出的一支支利箭,宛如一道道黑色的洪流,霎时直面而来。
“那就让我看看,天地间的‘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吧。”
季诩目光沉了沉,再抬眼看去时,四周的环境好像没有变化,但附近万物自身具备的气场已然改变。
气场与气场之间产生对撞,无形的气流在挤压,空气在动荡,好像所处的空间发生了震颤一般。
季诩与之彼此相错,飞袭而来的鸦群在他身周好似陷入了某处坍陷,凄厉的惨叫声经久不绝,响彻在整片夜空之中。接着便是碎裂的血肉和飘扬的黑羽,星星点点地下落,随着风逐渐飘散开来。
但在它们还被风裹挟着的时候,便突兀自燃,宛如黑色的纸灰,洋洋洒洒。
……
季诩在另一栋楼上停下,脚步略一踉跄,抱着沈瑶的手臂都有些不稳。
感受着他胳膊上的轻微颤动,沈瑶不由问道:“是你们人类的‘神通’吗?”
“不是。”季诩摇摇头,体内血气流转,驱散了筋肉里的那丝丝酸痛感。
刚才的肯定称不上是神通,只能说是他现在彻底站稳了‘天灾级’的称呼。
初入烘炉之境只是会粗浅地使用天地之力,或者说只是利用了自然界中的空气罢了。
气和力不同,前者类似程家对六术当中‘势’的一种解析形式,后者则是一种笼统的概念。
单纯的表现形式和概念,两者自然相差太远。
简单的讲,季诩现在算是掌握了一种全新的能量,类似刚才对无形气场的操纵,这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天地之力’。
至于更高等级的‘神通’,那就是将这一丝明悟的概念彻底使用出来,是属于‘奥义’这一范畴的道术。
比如古语之中的‘点石成金’、‘剪草为马’、‘撒豆成兵’、‘挥剑成河’、‘呼风唤雨’、‘变昼为夜’等等,这些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神通。
虽然从字面上来看有些言过于实,肯定是有了一些夸大的部分,但也无不说明了这些能称得上是‘神通’的道术的神奇,以及它们那代表的强大威力。
这些,都是从天地之力中领悟而来的。
常人不得其诀窍和法门,自然是无法明悟,这也从侧面说出了有一个领路老师的重要性。
同道中人,可不只是简单的随口说说而已。
只有相互扶持,彼此印证,才能在某一条路上走得更远。
而季诩,从来都是独行一人。
别说他不知道这些,哪怕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于在意。
他是从小地方来的,像是原先的青市、京城以及现在的魔都都是在踏上这一行之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当接触到这些之后,原本藏在心里的东西就爆发了。
命只有一条,谁贱谁又贵?
所以,季诩的心思很简单,也只摆正了一条,生和死而已。
世间只有黑白,也从来都分对错,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管它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只管去拼。
拦路的,杀了便是。
这一刻,当那铺天盖地的鸦群彻底失去了存在的痕迹的时候,季诩身子的轻微颤抖也停下来了。
他抱着沈瑶,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帘,黑暗中,只有两团轻微的火光好像在明灭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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