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比较大的石屋,里面坐满了小孩子,甚至还有不少大人在屋里屋外站着。
本来人多或许会变得嘈杂,尤其是在比较粗犷的原始社会,礼数并未兴起,只是有着单纯对力量的敬畏。
但现在,他们都在安静地听着,听坐在最前边的那个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在讲着外面的故事。
相比他们健壮粗犷的身躯,季诩的身子的确是显得有些瘦弱,但他们早就听首领说过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力量很强。
巫说,他是来自外面的地方。
他们问,外面是指山林外吗,巫说是的。
他们从未走出过山林之外,只有巫出去过,所以他们相信,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巫,是最强大的人。
而现在,这个年轻人讲的就是山林外的世界。
“真的能让普通人飞上天?”一个小孩子开口问道。
季诩笑了笑,“是的,飞机飞的比鹰还高,比它还快,你们坐在它上面,会发现地上的山川河流只是一道道线,一个个黑点。”
巫将一个刻着螺旋花纹的小石头给了他,这是能转化语言的神奇石头,先前老人能与季诩正常对话便是靠它。他知道,这应该是跟‘惑星石’同属的天地奇珍了。
“那它会让我们坐吗,山林里的鹰都会叼人吃。”
“当然会了,它的脾气很温和,一次能坐好几百人呢。”
“哇,最大的鹰才只能坐四五个人。”
季诩看着身前叽叽喳喳说着的小孩子,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他们是心思单纯的孩子,没有见过复杂的人心和多彩的社会,他们在这里经历的只有每天无忧无虑的玩耍,然后等长大些就开始锻炼,打熬气血,与自然作斗争,保卫部落。
一代代的繁衍,经历着狩猎和生老病死,想的永远没有那么复杂。
“除了飞机,还有火车。它会发出‘呜呜’的叫声,在地上快速地穿行,它能承载的人就更多了,跑起来比老虎和豹子还快。”
季诩就这么慢慢讲着,讲的也是地球上的衣食住行,还有从网上或是听说过的一些风俗传闻等等。
他说的这些或许在平时没人会听,与其听这些枯燥的常识还不如上网或者逛街。
但现在不同,他身边的是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们,他们的眼里带着光亮,想要亲自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亲自去体会一下。
故事永远是故事,只有自己参与过了才是事实。
天色渐渐黑下来,巫起身说道:“好了,该吃饭了。”
孩子们脸上都是意犹未尽,听这个大哥哥讲故事比自己玩石头有意思多了。其实不只是他们,连一些大人也是如此。
季诩见此,笑着说道:“明天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可以继续给你们说说。”
“真的吗?”
“只能待一天啊,要不以后就住在我们部落吧。”
“是啊是啊,在我们部落每天都有肉吃,有肉汤喝呢。”
季诩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小孩子们,只觉心里有些酸涩。
……
夜晚降临,季诩躺在一张木床上,窗外透进月光,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他睡不着。
晚饭是篝火旁的烤肉,整个村落的人都热热闹闹的,有强壮的战士跟他敬酒,喝着的是那种酿成的果酒,还有些女性的姑娘过来跟他搭话,小孩子们喜欢围着他跑动。
而那个眼睛明亮的巫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唉。”季诩低叹一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圆形小石,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去。
越是融入,便越难以抽离,情绪和心境,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东西。
……
竖日一早,季诩起床,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村落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在翻晒着肉干,有的在抖着兽皮,但在看到季诩时都是一脸笑容,亲切地打着招呼。
季诩一一回应,今日一别,就再也见不到这些可爱的人了。
他走到那座山脚下的石屋,推门进去,巫在那安静坐着,身前的桌上摆放着像是饼子之类的食物。
“希望早饭你能满意。”巫抬了抬手,笑着说道。
季诩上前,撕了一块饼子下来,细细咀嚼着。
“味道怎么样?”老人看着季诩,他昨天听过对方说了关于外面世界的一些吃食,知道自己这里的食物恐怕是无法与之想比,但还是把最珍贵的食物拿了出来。
因为种植作物极为稀少,他们平时大多都吃肉食和水果,像这种素食的饼子弥足珍贵。
味道像是玉米饼,有些咸,有点甜。
季诩并不知道这张饼子的难得,点头道:“味道很不错,谢谢。”
老人满意地笑笑,等季诩吃好了早餐,这才说道:“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季诩一愣,随后说道:“不必如此,您给我的这块石头,就已经很贵重了。”
“它能让我们不同部落之间都能彼此听懂沟通,作用很大。”老人笑了笑,“但算不上很珍贵,山里可以找到。”
“没有你们帮助我现在可能还在树林里没有走出来,我也不认识什么灵植宝药,这趟的收获可能也就没什么了。”
季诩说道:“真的很感激了。”
让我见到这么多天真可爱的孩子,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心里有了慰藉。
老人愣了愣,他自然能感受到对方透露出的真诚。
“走吧,那些孩子还在等我呢。”季诩喝了口水,起身道。
巫看着季诩走出的背影,脸上带着欣慰。
……
“今天给你们讲讲故事吧。”
“什么是故事呀?”
“就是流传的传说,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呃,好吧,故事就是一些过往的事情。”
“好啊好啊。”
“那,我接下来要讲的就是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
“大灰狼怎么还会说话啊,难倒是皮毛不一样吗?”
“动物都是会说话的,只不过你们现在听不懂,等长大就能听懂了。”
季诩讲的很慢,孩子们听的很入神,一个接一个的童话故事被他娓娓道来,不时还回答着孩子们提出的天真问题。
中午时大家休息,吃过饭后再次集合到这里,听他讲故事。
时间过的很快,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明月挂上高空。
部落里点燃了篝火,不过今晚的孩子们却不再欢跳,因为那个给他们讲故事的大哥哥要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诩想着之前看过的手机,再有几分钟就到离开的时候了。
孩子们已经有的开始哭出来,嘴里大喊着‘不要走’之类的挽留。季诩心里也有些复杂,不舍是有,但更多的是无奈。
面对这方世界将要毁灭的无奈。
“生老病死,终有轮回。”巫走到季诩身边,看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这并不是多么值得伤心的事情。”
季诩抿了抿嘴,说道:“是,我知道了。”
他感受到了身上一丝丝的拉扯,这是来自空间的力量。
巫眯了眯眼睛,看出了这点,有些了然也有些欣慰,“原来这就是世界的力量。”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像是琥珀般的椭圆石头,塞到季诩的手心里,“我们都是同类,只是命不一样。”
“我们拥有着同样的祖先,有着图腾,有着火种。”
“这个你拿着,替我们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巫的眼中再次淌下两行浊泪,死死地握了握季诩的双手,然后慢慢后退几步。
季诩定定地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孩子,女人,男人,老人,这些都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中所认识的人,比他以往二十多年的岁月里认识的人还要熟识,所夹杂的情绪也更加真实。
他是个孤单的人,心里极难走进什么去。但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旁边噼啪燃烧的火堆,季诩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喉间堵塞,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努力睁着眼睛,想要把他们的面孔一一记下,烙在心中。
他看着身前的老人,对方朝他张嘴一笑。
“牙都快掉光了啊。”季诩的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瞬间消失。
人啊,有的时候,是需要一些坚持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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