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废弃的烂尾楼,到处是斑驳的断壁残垣,水泥墙皮大片的剥落,还有阵阵潮湿的腥味。
月光下,两道人影伫立在楼顶的天台上,看着四周在夜色下同是荒凉的废弃工地。
“没想到,是小洞天。”
左边的人影身材高大,近两米半高,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说起话来也瓮声瓮气的。本是一张朴实憨厚的脸,却有两道飞扬的浓眉,更添几分无矩和肃杀。
另一边的人面容黝黑,一双大眼极易给人留下印象,正是来到青市多日的程远。
程远无奈地摊了摊手,“方家如此做,当真不怕坏了规矩,引起众怒吗?”
“天门内的那些老家伙还不知道活着几个,方家老鬼自然无所忌惮。至于规矩,哪怕是条约内的,比的也是拳头的大小。”
高大人影不屑地哼了声,只是脸上也有颇多无奈之色,毕竟洞天一日,外界七天,虽是小洞天,也相差不多,“想不到我莫寒山竟然让个老不死的摆了一道。”
“也是怪我。”程远言语恨恨,沉声道,“发现方绝之后,我一心想给苏闲报仇,没想到落了圈套,还连累了前辈。”
莫寒山摆了摆手,“什么前辈,我跟你爷爷是老友,照拂你也是应该的。”
程远暗叹一声,虽然莫寒山如此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原本在得知青市大规模出现的食种或许与方家有关后,自己就有想过来的想法。正巧上头要协同破案,自己更是觉得天赐良机,只是简单说了声便来了。可没想到,食种的事情还没解决完,自己在偶然发现方家的嫡系方绝之后,选择跟踪时不慎落入了方家设下的圈套。
而原本受程家家主打过招呼,此次在华东地区的行动中要对程远照拂一二的莫寒山,更是受到连累,在营救程远的时候一块受困。这都让程远心里感到内疚,甚至方寸大乱。
“别自责了,也是我过于自信,轻敌大意了。”莫寒山盯着远处在夜色下仍然通亮的高塔,沉声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本就是针对我的圈套,连小洞天都用了,看来方老鬼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程远一愣,刚要开口,天上那轮饱满的明月上,便突兀化作一张人脸。
“哈哈,小山,你这可就冤枉老祖我了。”人脸不断变幻着,看不真切,只话语间带着一股苍老之意,“谁人不知你‘人间凶兵’的名头,这小小洞天想来也不过只能困你三五日。不过,你要是还在意着那个程家小子,皮总是要扒一层的。”
“哼。”
莫寒山只冷哼一声,伸手一挥,程远身上便浮现出一层淡红色的气血之力。随后脚下一踏,便整个腾空向远处的高塔飞去,而程远被这道气血之力牵引着,也漂浮着跟在其后。
熔炉成火的境界,已然达到借天地精气和体内气血的共振之间,来进行短暂飞行的地步。
月与人脸缓缓消散,而原本四下寂静的夜里,陡然传出窸窣的声响,随后响声愈来愈大。变得漆黑的夜色下出现无数只带翅的人形怪物,双爪持矛,向空中的二人铺天盖地地飞掠而去。
……
季诩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直播也已经结束,那些记者正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有序地向外离开。
“真困啊。”季诩打了个哈欠,视线转动间,便落到了已经起身在跟身边的人说些什么的叶澈身上。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叶澈蓦地转过头来,似是早就知道季诩在那,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厌烦,只是如水般的平淡。
季诩撇了撇嘴,既然今晚的直播很顺利地结束了,宁夕现在有叶澈陪着,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所以他打算回家睡觉。
“嗯?”
季诩迈出的步子一停,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从眼前落到地上的一片纸屑。
弯身捡起,纯白的雪花状纸屑只有指甲盖大小,捏在手上是跟寻常的纸张没多大差别的触感。但正因如此,却显得诡异。
抬头看了看四下亮着的灯光,本是不在意的眼神骤然收缩,因为有成片大范围的雪花状纸张纷纷扬扬地慢慢洒落着,像是有无数个调皮的孩童站在房顶上,向下洒落着剪好的纸花。
不只是季诩,还在房间里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些纸屑,但还未曾开口,便双眼一翻,成片地倒下。
季诩右手轻轻搭到腰间短剑的剑柄上,身子自然绷紧,做出防御的姿态,偌大的房间里,片片纸屑的飞扬下,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叶澈和宁夕双双站立,面色仍是平静。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躺下?”季诩看着二人,轻轻笑了笑。
但回应他的,是叶澈的面无表情和宁夕微微翘起的嘴角。
“不对!”季诩眼神一闪,脚下用力,整个人向右跳开。
而原本站着的地方,一根手指粗细,一米多长的纯白纸枪扎在那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犹如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未有一点声响。
季诩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眼神凝重。
“今晚,也有蔡家一份?”
宁夕艳红的嘴唇请启,声音空灵中却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想不到,人家的未来老公还颇受欢迎呢。”说完,眉眼流转间,轻轻横了身边的叶澈一眼。
“呵呵。”
轻轻把玩着手上的纯白纸枪,蔡琰笑笑,“是啊,走出结界的他,可是块肥肉呢。”
“还有何人,一并现身吧。”叶澈神色淡淡,双手背在身后,得体的名贵西装在灯光下反着暗沉的光,“叶某就在这。”
“叶千驹果然不凡。”
原本是写意的雪白天花板上,缓缓凝聚出一个倒吊的人影,下半身却仍在房顶上,犹如本就是一体的结构。像是蜡塑的身躯,下巴以下全是流动的褐色浆状物,只有头部与常人无异,一张惨白的中年人脸。
“隐脉?”宁夕秀眉微蹙,显然是不知出现的倒吊人是何隐脉中人。
“叶家小儿果然倨傲,明知怀璧还敢走出结界。”
又是一道明显带着苍老的声音,角落的阴影处一阵扭曲,随后现出一人。漆黑的斗篷大氅,兜帽压得很低,只有两道雪白的胡须垂过下颌,右手拄着一根雕刻着鹿纹的黑木拐杖,从阴影下徐徐走了出来。
“半部三门,六术之上。如此诱惑,谁能免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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