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嫁到:侯爷,请自重》【40】巧合意外

    计划比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七月二十九,魏西平和周能在边关处进行投弹实验,鉴于火炮筒的制造还没有完整成熟的技术,因此依然只能很屈就的用投石器。
    每一名参与实训的将士早早的准备了碎布条塞住耳朵,对着南越国兵马驻扎的营地外就是一通轰。
    声势不可谓不浩大,而最遭罪的莫过于南越国的兵马。
    事实上北邙国的军队挺进,南越国自是警惕,准备随时开战,但谁也没料到北邙国会来这么一招,十七八颗火药弹投掷下,烟尘滚滚,每一颗火药弹落下处都会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这样的威力,如果换成是人?
    南越国的大将原本还跃跃欲试,只要北邙国敢动手,那么他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兵应战,可惜现实就狠狠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北邙国有神兵,他们血肉之躯如何能敌?
    一轮投射之后,南越国大将军按捺住了恼怒,势要讨个说法,问问北邙国是不是想开战,想开战的话他们奉陪。
    对此,魏西平魏将军的反应很诚恳:“我们边军在北邙国领土上练兵,何来开战之说?难不成南越国的兵马都不操练的吗?”
    把南越国大将军派去的人给噎的不行,但还是哽着脖子说:“你们练兵会误伤到我们南越国兵马!”
    魏将军嗤之以鼻:“老子在自己的地盘上练兵,你们南越国大剌剌跑来老子的地盘,还不允许我们练兵?不想死就赶紧给老子滚走,不滚被炸成肉酱,我们不负责。”
    来使灰溜溜的带着两同伴灰溜溜的回去,离开时看到一车一车运往“练兵地”的黑色铁球,脸都白了。
    八月初一。
    不堪受扰的南越国兵马终于有几个受不住了,比起两日来的轰炸,他们更想知道北邙国的“神兵”如何而来。
    他们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摸去收拾“残骸”的北邙国四个小兵,本想套点话出来,结果威逼刚用上,其中两个被威胁了的小兵就惨叫一声倒地,胸口绽出血花。
    南越小兵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拿刀的两个,他们手上根本就没用力,怎么人就死了?难道他们在睡梦中练就了话本子里的盖世神功,可杀人于无形?
    这边几个人还惊讶着呢,北邙国被“挟持”的还活着的两个立刻就扯开了嗓子喊,魏西平和周能也挺缺德,他俩都猜到南越国的兵马不会无动于衷,迟早会派人出来,不管目的是什么,这口锅都得叫他们背上,所以派去清理残骸或偶尔落单的都是嗓门特别高的,一嗓子能传老远去。
    南越国那几个顿时慌了,北邙国这边也老早就等着他们入套,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人给逮了个正着,五花大绑。
    “死去”的两名北邙国小兵和六个做贼的南越国直接封住了南越国大将军的嘴,战事,一触即发。
    “南越国兵马进驻我北邙国领土,我北邙国乃仁善大国,不予你计较,但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杀我的兵,这是挑衅!为了给死去的兄弟交代,也为了保障我手下其他兄弟的生命安,我们将强行将你们驱逐出境!”
    这番话魏西平说出来自己都牙酸,可是牙酸之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动手,就变成了爽。
    无论魏西平还是周能,这段日子都窝着火呢。
    南越国大将军给气的不行,提了武器跨上战马就准备应战……被一颗火药弹给轰了个半身不遂。
    两军都震惊了,震惊的还有好奇心起跟着来看了一眼投石器操作的关云锦和康宁,康宁用望远镜看了下对方大将军的位置,然后请示了做示范的士兵,调整了角度,再然后,关云锦随手在士兵指示的投射开关上按了下,她发誓,就那么轻轻碰了一下,之后就听得“咻”一声,投石器将不知何时点着火线的火药弹投了出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示范的投石手嘴张得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关云锦。
    关云锦忙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我,不关我的事!”说着,又看向了距离不到一丈,投石器放置火药弹地方的人,这一看,眼皮就跳了。
    赫连岳真,他的手里正举着一个火把,但整个人显然也有点懵。
    是真的懵,这场跟南越国的仗他依然没有加入,他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他年龄不大,但战功赫赫,又是一品侯,上了战场是能领军的人物,可他又不是景阳帝敕封此次出征的大将军。如果他也要出征,魏西平和周能都不太好安排他,安排高了的话就喧宾夺主了,安排低了的话又有不重用他的嫌疑。
    所以赫连岳真干脆还是拿关云锦做幌子,当个跑龙套的足以。
    关云锦和康宁来涨见识,赫连岳真也跟着来了,他没打算亲自提刀上阵,但不妨碍他试一试火药弹。只是他也没料到一切会那么巧,关云锦无意中碰到投射机关,他距离火药又近,投射出去时火药引线从他火把上擦过,就那么引燃了。
    于是就出现了让南越国兵马手足无措的一幕,举起了手尚未来得及发号施令的魏西平也瞠目结舌。
    战斗还没开始,大将军先折了,这简直是天佑北邙。
    魏西平和周能并不是滥杀无辜之辈,但也不会妇人之仁,战场上本就瞬息万变,你不杀敌人,敌人可能反手给你一刀。两人看准时机,下令攻击。
    攻击,前一炷香都是以火药弹为攻势,也让两方兵马真真切切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
    不过火药弹数量有限,加上火药弹爆炸的范围广,又没有队友豁免权,射程不够远的前提下,依然不能大范围使用。
    然而南越国的兵马已经被火药弹的威力骇破了胆,加之大将军未登场就先挂了,一时气势大灭,没过一会儿就丢盔弃甲,副将不得已下令后撤。
    穷寇莫追?不存在的。
    “赫连将军,赫连夫人,标下还需将投石器推至……”投石器旁,好容易合上嘴的投石手看着翩然而去的同伴们,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只是一句话,说到后面就完没了声音。
    魏西平和周能是打算把南越国军队彻底赶出北邙国领土,说不定还会打到他们老家,让南越国狠狠长一长记性,顺便宣誓下主权,再恐吓一番。
    对此赫连岳真并无异议,南越国将他们当成软柿子捏,那就让他们后悔到肠子青。
    得到了赫连岳真的首肯,投石手立马给两个小兵使个眼色,三人合力将投石车推走,走之前,那位投石手还很一言难尽的多看了关云锦一眼。
    关云锦整个人缩到赫连岳真背后,她想安慰自己深藏功与名,可实在架不住心虚,毕竟她也是真没料到她随意的一碰就碰出大事来了。往好处想,她是立了大功,往坏处想,她挑起战事,是两军罪人。
    康宁看着烟尘滚滚的战场,干巴巴的说:“真的太巧了。”说完,又觉得太干,补充了两个字:“呵呵。”
    赫连岳真心说何止是巧,简直像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否则怎么刚巧康宁调整好了角度,关云锦无意中碰了投射机关,而他手里刚好有火把,最叫人不得不信邪的还是引线就那么轻易被点燃了……
    大概,实在是南越国主将运气太背?
    反正赫连岳真是从未遇到过这种好事,战前敌军统帅挂掉,整个大军将如一盘散沙,不战而降。要是每场战役都被上天眷顾,北邙国早一统八方了。
    “布布,此一事乃上天注定,不怪你,不怪康宁,不用放在心上。”赫连岳真察觉关云锦的不安,轻声安抚。
    关云锦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康宁见此,很是识趣的走远了些。
    “敌方主将战死,这场战役必胜,布布,你是功臣。”赫连岳真见康宁走开,也就随意了很多,捧着她的脸,在此宽慰。
    关云锦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又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幽幽道:“我这种算过失杀人吧?”
    “……嗯?”赫连岳真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关云锦声音依然幽幽:“在我前世,过失杀人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赫连岳真:“……”
    “不过战场上好像没这个说法。”关云锦摇头晃脑,又抬起手仔细看了看,有点儿颤,她忍不住问:“那个人不会来找我报仇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到这会儿赫连岳真如果还不明白她纠结的点在哪儿,就枉费他还是她丈夫的身份了。
    关云锦是个骨子里正义,心直口快的人,她的正义限定于不违法犯罪方面,杀人,哪怕只是一个意外和巧合的杀人,在她看来也属于违法。她的思想观念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很多人,她大胆,却从不会考虑杀人,因此,在因为自己的“意外”而杀了一人,会心中不安。
    找到了症结所在,赫连岳真有点儿心疼,有点儿惭愧,这些事情,她原本都无需经历的。
    “布布,你知道我的刀下斩过多少人吗?”赫连岳真问。
    关云锦抬眸看他。
    “很多,数量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赫连岳真继续说,“每一个死在我刀下的人都来找我,你觉得我还能睡得着吗?”
    闻言关云锦登时哭笑不得,“你这安慰人的方式一点也不好。”
    赫连岳真噎了下,无奈问:“何种方式才是好方式,我立刻改。”
    关云锦摆摆手:“你还是别安慰我,我暂时过不了心理那一关而已……毕竟以前我真的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遇到过刺杀(和赫连岳真初见那一次),亲手拿刀将人砍得皮开肉绽,用棍子把人打飞出去几丈,生死不知……其实她也没少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嘴上说谁都没资格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可这世上哪来真正的公平,即使你怀揣仁慈,别人是否能仁慈待你?
    把这些想法都说出来,关云锦不免觉得矫情,大背景如此,她还惦记一个敌人的生死,在旁人看来就是矫情。
    结果到头来关云锦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赫连岳真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布布你会因为杀人而内疚至少证明你心地善良,好过那些狼子野心草菅人命之辈。”
    “……你能不能不把我跟那些杀人狂比较?而且,我本来都可以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来安慰自己了,你还把我杀人挂在嘴边提醒我……”关云锦委委屈屈的说。
    赫连岳真:“……”小侯爷也委屈了,他的初衷是想安慰她啊,为何被她一说,自己反而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呢?
    “好吧,不逗你了,我就是矫情了会儿,毕竟人生第一次,有点不适应。”关云锦嘴上语气轻松,但脸上的表情其实挺沉重。
    赫连岳真不禁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时,他第一次杀人不仅仅是杀了一人,而是一连杀了十多人……杀第一个人时他身的肌肉都紧绷了,那时候他用的是长枪,长枪刺穿敌军的胸膛,再拔出时皮肉绽开的声音,血花的飞溅,都让他惊惶。可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忏悔以及反省,当时情况紧张,东阳国军队偷袭,他恰好带兵赶到,如果不消灭敌军或者将他们赶回去,平阳城的百姓们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个、两个、三个……他十二岁时第一次杀人,一直到三日后,他才洗去身上干涸凝结的血渍,他疲惫的睡去,一个梦都没做。
    当他醒来后也没有时间让他去回忆第一次杀人时的心境,他投入了又一轮的战役,进行了第二次的拼杀。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杀光敌军,保家卫国。
    或许是因为继承了父亲的意志,又真正的在战场上历练过,因此生死他看得比较淡,抛开武将这层身份,杀人偿命,他也从未想过去踩底线。应该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没事来触他的霉头,真正想刺杀他的,这会儿估计坟头已经长了草。
    “布布,别怕,有我在呢,那个倒霉蛋敢来找你,我就再削他一顿。”赫连岳真忽然说。
    关云锦情绪正低落着呢,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差点一个踉跄,幸而被他给扶住。
    “……你连鬼都敢削呢?你不怕啊?”关云锦狐疑地问。
    赫连岳真笑了笑,说:“慧悟禅师说我煞气重,鬼怪邪魔不敢近身。”
    “还有这说法?”关云锦好奇。
    “想想我刀下的亡魂……”赫连岳真提醒。
    关云锦不说话了,忽然想起以前好似无意中也看到过这种说煞气重的人,身上背的命多了,煞气会很重,而如果是兵器,杀多了人也会形成煞气,譬如砍头用的那种刀,煞气就重的很。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曾经诓关老夫人说自己是煞星的事情了,原主十六年的人生中估计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也没做过恶;她在前世活了近三十年也一直问心无愧的活着,如果真成煞星,那绝对是上上辈子作恶太多。总体而言,跟煞星是没甚关系的。
    相反,她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虽有不顺,但运气却一直挺好。
    拿今天这事来说,她、康宁和赫连岳真三人“无意”杀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旁人,恰是敌军大将,没了这位,南越国大军如一盘散沙,北邙国大军追击,他们只能一路奔逃,于北邙国而言,着实是一件幸事。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矫情的总结一下,就是“牺牲一人完成大我”,她也就只能跟自己较劲,暂时的受良心谴责。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的“意外”,可是扪心自问,她会为了这件愧疚事而耿耿于怀,茶饭不思,一辈子处于内疚不安中吗?
    她想,不会的。
    ------题外话------
    布布: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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