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成顾觅清》第88章 饵与麻雀、苗盅

    凌晨两点。
    米修从自己的房间偷偷地走了出来。
    地狱之门绝大多数都睡了，还有少数睡不着的坐在栅栏旁的地上，脚从栅栏那伸出来，抬头看着天空。今晚圣诞节的月亮很亮，让思乡人更为情切。
    米修朝着厕所快走了起来，右手依旧比左手晃动的幅度要小很多很多，速度颇快，看上去似乎颇为尿急，只是目光十分警惕地看着周围，在进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的手在墙壁上抠了一下，用指甲画了一个很诡异的符号。
    随后，正常地进去撒尿，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
    凌晨两点十五分。
    米修再一次从自己的房间偷偷地走了出来，再一次去了趟厕所，在厕所门口他用指甲画的符号被人破坏了。他看了符号那一眼，轻轻松了口气，在进入厕所的时候四处看了看，随后走了进去。
    偌大的三层楼只有一个厕所，所以哪怕是凌晨两点多，里头还是有三四五个人在排便。
    厕所原本有隔板，但是日久天长地下来，在厕所里有时候也会有冲突，久而久之，隔板破的破，旧的旧，蹲下来你看得见我，我看得见你。
    唯独最后面几个坑隔板完好。
    米修径直走到里头第三个，伸出手拉了拉门，拉不开，里头有人锁住了。他用手指头快速地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再一拉，拉开了。
    里面有人。
    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帽檐下的绿色眼睛闪着幽林一般的光芒，皮肤白得跟尸体一样，比起西方人的身高，这个男人只有一米八左右，容貌也很平凡，丢在西方人的人堆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这个男人，也是今天一起进来的新人。
    “谁。”黑帽子男人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三楼那个，一楼灰色，二楼蓝色。”米修也是如此，两人用唇语进行交流。
    “三楼，紧盯。”黑帽子男人显然对三楼的颜九成更为怀疑，他的表情却毫无变化，看不到他任何情绪波动，显得深不可测。
    米修点点头。
    ‘如果有其他国家的人也派了间谍进来，作为诱饵的你一定要露出破绽，谁想杀你，谁就是间谍，我会反杀的。”那男人将帽子愈发往下压了压，补上一句：“我看，那个九眼是间谍的可能性很大，明儿找个没人的地方，诱惑他对你动手，我反杀。”
    米修又点点头。
    “你放心，五楼的关系我已经走通了，我去靠近乔治，你负责把其他国家的间谍诱惑出来，两天之内解决这。”
    米修抬起头，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动了动唇：“只要两天吗？”
    黑帽子男人冷下一声：“宰了绊脚石，只要靠近乔治，我们的条件肯定能让他满意，两天足够了。”
    “两天……那我的妻子和子女……”米修似乎连问都不敢多问，虽然他眼里的期待越来越重，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完成了，一家团圆。”黑帽子男人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米修的肩膀：“你放心，我们组织言而有信，现在他们在我们的照顾下，过得很好，安安心心当你的饵。”
    饵，刻意露出自己是特工的破绽，等着想杀他的人靠近他。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米修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明显洋溢着激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往三楼看了过去。
    颜九成，已被锁定，以饵的形式。
    ——————
    还没到四点半，四点钟的时候，牛头就派了亲信下来接颜九成，还好此时起床的人并不多，并没有引起骚动。
    “匕首。”四楼的门卫铁青着脸，盯着颜九成手里的匕首。
    按照规矩，三楼的人上四楼得教匕首。
    “牛头说的，他是兄弟，不用卸。”牛头的亲信瞪着守门的那人，斥责了一句：“这么没眼力劲，早晚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牛头心里明白，这一次上来是要动手的，没点武器防身肯定不行。
    守门的见这情况不对，连忙赔上笑。虽然他不是牛头帮派的，可得罪了牛头总归不好。
    一进牛头的门，只见里头静静地坐着十几个人，手里的匕首都雪亮雪亮的，一脸严肃，见颜九成进来，纷纷起身。
    “九眼老大。”他们声音虽低，可这么多人齐声喊，声音还是颇大的。
    “嘘。”颜九成连忙示意噤声。
    “我们都准备好了，只是他们每天有人轮守，怕是伤亡会比较大。”牛头指了指自己座位的旁边示意颜九成坐下，满眼的红血丝，看得出肯定一宿没睡。
    四楼两大帮派干架，这可是少见的大事。
    上一次干架，血流成河。
    “不用这么紧张，我一个人去就行。”颜九成淡淡笑了笑：“他们五十三人，我一个人上去能撂倒起码三十个，包括他们所有的骨干，你们收拾剩下的。”
    这话让谁听，都是大话。
    有两个骨干甚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颜九成并不理会，他看了眼很是怀疑的牛头，问道：“他们洗漱间搞定了吗？”
    昨天下去之前跟牛头说好了，要把对方洗漱间的关系疏通。
    牛头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洗漱间一直有三个人晚上守着，有两个都疏通了，你去的时候，他们会见机离开。可今天运气不好，还有一个守洗漱间的是他们老大的死忠，搞不定。”
    颜九成听了后，心中暗喜，脸上却没有表达出来反而有些忧虑说道：“那没办法，只能宰了，就怕动静太大把人吵醒了，我想想……”
    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后，猛地睁开眼睛，他站起来推开窗户佯装四处打探，目光落到了七楼到八楼的位置。
    那个位置非常特殊，可能是乔治为了防止有人顺着下水道爬到八楼，所以在八楼的位置坐了一个特别大的台子，让人顶多顺着下水道爬到七楼，就被台子挡住了无法上去。
    而要到八楼，只有一个办法：在七楼的时候甩出一根绳子吊在八楼台子凸起的一根铁棍上，通过绳子爬上八楼。
    颜九成到了四楼住下后，就少了这根起码得三米的绳子。
    “我有办法，我弄一根绳子，从洗漱间的隔壁房间从墙壁外面荡到洗漱间窗台，这样正好错开那个守门的。”颜九成转过头看向牛头：“你有绳子吗？”
    “绳子？”牛头有些为难。
    “嗯，得三米。”颜九成说道。
    如果有床单，三米的绳子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四楼的帮派条件虽然好，但床单这种易损物还是很少有人有的，牛头的床上有床单，可床单也早就破损严重，难以成绳。
    牛头扫了众人一眼，冷言道：“都把衣服脱了，绞成绳子。”
    颜九成的表情比较冷静，可心里却澎湃得很。
    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把苗婆婆给的苗蛊的药物弄到那群人的杯子里，自己就能上四楼。
    到了四楼，找个机会把一楼那个特工宰了，不是难事，毕竟四楼的匕首多多了，特工再厉害，也扛不住小弟们几把匕首狂砍。
    有了众人的衣服绞成的绳子，只需要在晚上从墙壁外面往上爬，再用绳子从七楼荡到八楼。
    见到乔治，谈交易。
    一切都按照颜九成的计划在进行，每一步都顺利得不得了，让人自信十足。
    第八十九苗蛊
    第八十九苗蛊
    房内几个男人光着膀子，很快，一条三米多长的绳子就出现了，颜九成拿在手里扯了扯，还挺结实。
    “你们还有衣服穿吗？”颜九成问道。
    那几个光膀子的男人的手同时指向隔壁帮派的方向：“总会死几个，从死人身上扒了便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登上八楼只差住到四楼。而住到四楼，只需要解决掉牛头隔壁这个帮派而已。颜九成拿着绳子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从隔壁到洗漱间那有个突起的铁棍，用绳子荡过去即可。
    “我去了。”颜九成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去些许手心汗转过头看了牛头一眼：“你们不用出去，坐这里等我回来。”
    比起颜九成的气定神闲，牛头他们则异常地紧张和不安，在他们看来，单枪匹马闯入别人的洗漱间，这是大忌，也是死忌。最重要的是，进了洗漱间下了毒，能把人毒死吗？
    乔治对颜九成塞耳朵里的那个小药物有些没信心。
    窗外漆黑一片，天上星辰璀璨。
    “好日子，适合杀人。”颜九成往天上瞅了瞅。
    “九眼，乔治老大下过令，一对一下毒他不管，若对群体下毒，他要罚的。”牛头一把拉住颜九成，表情十分严肃：“你这下毒，毒死的人不能超过五个，超过五个了，乔治老大怪罪的话……”
    “五个？”颜九成摇了摇头：“五个哪够？要端就一锅端，就去掉五个跟没去掉差不多，双方打起来太耗了。”
    “多了，乔治老大如果怪罪下来，是会要六楼的大佬拿下毒者的头的。”牛头面色凝重：“这事开不得玩笑，有先例。”
    “你放心。”颜九成站上窗台，虽然只有四层楼高，可站在窗台边上的感觉还是颇为恐怖的，他转过头来露出笑容：“我去去就来。”
    果真是去去就来。
    颜九成再一次荡回牛头的房间的时候，前后只用了八分钟。
    “完……完事儿啦？”牛头见颜九成从窗户那跳下来，觉得事情是不是太过简单了。
    “还没，等他们一个个倒吧。”颜九成坐了下来，扫了里面这几人一眼，略带狠地补上一句：“为确保万一，人都不允许离开，直到他们都倒下。”
    “九眼，我们丑话跟你说在前头，你这一把要是毒死了他们太多人，乔治老大怪罪下来的话……”
    “就是，我们老大早就跟你说了，乔治老大不允许下毒，一对一毒他不管，你毒死太多了，他是会叫六楼的人拿你命的。”
    颜九成算是明白了，这群人典型的过河拆桥。
    若乔治老大怪罪下来，他们会把颜九成推出去当替死鬼。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眼中刺除掉了。
    “你们说得都是什么混账话？”牛头听罢，却勃然大怒，他拿出匕首直接对准其中一人的咽喉：“不讲义气的，就别跟着我牛头混！”
    说着，手微微用力往前一顶，血流了出来。
    “老大老大，别伤自己人！他刚刚也就是一玩笑！”身边的小弟连忙求饶，而脖子被刺破的那人则惊慌失措地往后退。
    再往前一点点，可就死定了。
    “九眼大哥，您看看，我们真的就是玩个玩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人的声音都吓得变了调，立刻向颜九成求饶。
    “是啊，既然是决定一起办了他们，那就有难同当！”
    几人索性跪了下来，他们的胆都吓破了。
    看来，牛头的帮规很严格，他的手也很狠，否则这几个小弟不会吓成这样。
    “九眼，你放心，成了，我们一起住四楼，败了，我们一起担着。”牛头伸出手放到颜九成的肩膀上，说道：“希望死亡在五个以内，你下了几个人的毒？”
    颜九成伸出手。
    “一个人？”
    颜九成点点头，诡秘一笑：“一个传染一个，你等着看吧，先是一个个倒下，要到日出三竿才会苏醒。所以不会当场死亡很多人，只会假死很多人。”
    “你这是什么药？”牛头彻底听不懂了。
    “苗蛊。”颜九成靠近牛头的耳朵：“我们东方大国，多的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好东西，放心吧。”
    苗蛊到底怎么制作，颜九成并不知道，他只是看到苗婆婆在那里边吐口水边从皮肤上搓泥下来，可苗婆婆说了，这东西能让最少二十人进入假死的状态，只需要放入水杯中，谁触碰到，谁就中了蛊。
    中了蛊的那个人会把蛊像瘟疫一样传播下去，直到二三十人，才会停止。
    苗婆婆说的，别人听来玄乎，可颜九成是信的。
    虽然科学告诉他不可相信灵异，可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看祖宗留下来的一些灵异，能流传千年的，没有几个是闹着玩的。
    小的，常见的，如给娃娃收哭，给人上符驱鬼。
    大的，罕见的，如苗蛊，如招蛇。
    苗蛊，颜九成没见过，可招蛇他是见过的。他舅舅的大舅母的爷爷就会招蛇，小时候亲眼看到那个老爷爷叽里咕噜念着咒语，田间一大堆蛇爬过来，就如同朝拜皇帝一般。
    若非亲眼目睹，当真不敢相信。
    两小时后。
    太阳升了起来，地狱之门热闹了起来，四楼的兄弟大多都醒了，陆陆续续地走入洗漱房洗漱，牛头他们死死地盯着对方的洗漱房，见一个个走进去洗漱，又一个个好端端地出来。
    无一人倒下。
    “九眼，你到底下没下毒？”一人耐不住性子，问道。
    颜九成看了眼时间，摇了摇头：“还没到时间，再等等。”
    苗婆婆说了，这东西得太阳天，温度高一些的时候，人为地刺激刺激，对方血液上涌毒性才会发作，属于苗蛊中毒性最低的一种，操作性强。
    不过从颜九成嘴里一出来显得神叨叨的，让牛头他们一群人愈发有些不信。
    “都准备一下，他们步入洗漱房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颜九成站了起来，拿着匕首往外走：“我打头阵，你们跟上。”
    “九眼，你一个三楼的就这么硬闯他们地盘……”牛头的话还没说完，见颜九成早已走了出去，直奔对方地盘。
    还哼着小曲儿。
    “你谁啊！”对方一人怒吼一声，用匕首指着地上的画线。
    颜九成一脚已经踩进了他们的地盘。
    “我吗？”颜九成四处看了看，迎着那人晃了晃匕首：“我是你爷爷，你这个龟孙，连爷爷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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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老大，那个九眼又闹事了。”八楼，乔治刚一醒来，七楼的老伙计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脸上竟有些惊恐。
    “九眼是谁？”乔治皱了皱眉头。
    “就昨天那个杀了吸血鬼，一进来就当了三楼一个帮派的新人。”
    “哦……”乔治伸了个懒腰下了床，不以为然，缓缓喝了口水，似乎对这种三楼小弟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现在他住到四楼了。”
    “哦？！”乔治放下杯子颇为吃惊，见过新人一进来就上三楼的，却很少见一上来就上四楼的，他揉了揉耳朵：“我没听到打斗声啊。”
    四楼不像三楼，哪一次帮派换主不是血流成河？
    怎么安安静静地，居然让他当了四楼的帮派头头了？
    “您听过蛊吗？”
    “蛊？”乔治是个白种人，哪能听过这种东西。
    “我也说不清楚，要不然，请颜九成上来……”
    “不用。”警惕的乔治打断了这个人的话，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这个九眼血气很重，你要知道，好奇害死猫，不熟悉的人，我绝对不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