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说给你看》346章、如果的事（13）

    江宁还真就像自己说得一样，一顿饭的时间，大部分都在盯着戚尧看。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戚尧忍无可忍，扁着嘴皱着眉看向他问：“好好吃饭不行吗？”
    “就想好好看看你！”江宁笑，又收笑，“毕竟还有几天我就要走了！”
    戚尧的心不免“咯噔”一声，一句“又要走”就要出口，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变成了：“节目组那边来通知了？”
    仔细算起来，从江宁和东子结束全部海选工作到现在，怎么也得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温度一天低过一天，深秋已到，相声大赛的决赛也该来了。
    “嗯......”江宁刻意拉长了声音，让自己的鼻音听上去满满都是磁性，片刻后又接，“我舍不得你！”
    不是撒娇一般的“你会想我吗”，不是幼稚无赖的“你能跟我去吗”，而是迷恋又笃定的“我舍不得你”。
    戚尧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她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得出来，此时此刻的江宁，明显比从前任一时期的江宁要成熟稳重得多。
    他是真的舍不得，所以想要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可他又比谁都要清楚此刻的自己和戚尧该做的是什么，所以再也没有了毫无理由的，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粘腻。
    虽然可能有些不太准确，但戚尧莫名就生出了一种江宁长大了的强烈感慨。
    “什么时候？”戚尧低声问。
    “最晚五天内。”江宁答，顿了顿又补，“我有些担心你，也担心马老，想着那个大夫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兴许多些人陪着他，他心情就能好点儿，连带着身体也能好些！我知道，老爷子身体好了，你也就能跟着好了！”
    戚尧想，江宁太了解她，也太了解她想要什么了！
    她想要完成上一辈和自己的理想，有朝一日让越来越多的人重新接受重新爱上戏曲，可是她更希望的是，身边的所有人一直都能在一起，一直都不分开......
    不同的男人在面对相同的问题时会有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而江宁，一定是那个最看重细节，也最懂得如何让人重新开心起来的人。
    “我和大家都聊过了，所有人都同意，每隔几天就来看看马老，也许不能再呼啦啦一起来，但总有人会来，绝对不会再让马老一个人胡思乱想，你放心！”
    “还有，我和东子商量过了，以后都跟你学，也会一起叫马老师父！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一定会越来越高兴的！反正我们早早晚晚都是要结婚的，按照我们家老爷子的理论，你的师父，那可不就是我的师父吗？你说呢？”
    江宁还在说，是那种细碎的，相互之间听来并没有过多联系的片段，可即便是这样，他的每一句话，戚尧都在第一时间听进耳里，放进了心里。
    无论说了什么，都是为了她在着想。
    江宁没有直说，可戚尧就是知道。
    某一时刻，戚尧忽而就轻轻歪了歪头，说了句谢谢。
    江宁顿住，疑惑着“嗯”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清。
    “我说，”戚尧轻笑，“江宁，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江宁沉默半晌，笑得比戚尧更加灿烂：“不！谢谢你！从你出现开始！”
    一旁的潘雅欣再也忍受不住，顶着揪作一团的眉心转头看向两人：“你们两个谢来谢去的，有意思没意思啊......这么舍不得，干脆原地结婚好了！”
    东子塞得满满登登一嘴，闻听这话不乐意了，立马不清不楚接上：“那咱俩呢？”
    潘雅欣原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江宁看了一眼瞬间红透脸颊的戚尧，笑道：“只要尧尧同意，我随时都可以！而且，我本来也在时刻准备着娶她，她肯嫁，我一定娶！”
    戚尧低着头，盯着自己不自觉高高翘起的脚尖，觉得自己心跳如马达。
    在江宁心里，始终有着关于他和她的这个梦想，无论心里再装进多少事，都不妨碍这一件成为他始终挂怀的那一件。
    江宁是爱她的，这一点，戚尧比任何人都更加确定。
    可是如今，远远没到谈论这一话题的时候......
    江宁还会有属于他的很长很远很光明的未来，戚尧绝对不想在这样的关头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软肋......
    江宁见戚尧不言不语，心里一瞬间闪过一丝失落，可也很快过去，兀自转移开话题，聊起其他的事情。
    刚好马老在这时点到了他的名字，就像是少年时过年的桌上被人点到表演节目。
    江宁兀自出了一口气，起身抬手又拉起满嘴油花的东子，面若无事地扬声说了句：“给大家来上一段传统相声助助兴！满汉全席，来......”
    一顿饭后，所有来人齐心协力把屋子收拾回了原样，因着晚上都有演出安排，随即张罗着离开。
    马老爷子满脸带笑地催着戚尧和潘雅欣换衣服，跟着一起回剧场，临走的时候一直把大家送出小区才算心满意足。
    戚尧走出很远，回过头去还能看到自家师父站在原地，还在望着他们的背影，只是此刻那身影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看上去比日常所见的更加干瘦。
    戚尧转回头，快速叹了一口气，然后默不作声。
    江宁温热的大手在这时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戚尧肩上，把她揽到自己身边，让她离自己更近。
    “老人们的快速衰老，往往只是一件事后，又或是某个瞬间，只是我之前并没有仔细想过，留下了很多遗憾，没能陪着师父走过每一个加速老去的瞬间......”
    江宁的声音隐隐带着沙哑，就像是物化过后的遗憾，戚尧略微抬头，视线落在他越发清瘦，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就是在这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自己和戚尧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失不见。
    “尧尧，我这几天，想再多看几场你的戏，可我现在穷了，没办法冒充有钱人包场了，你请我吧好不好？”是江宁转眼换上的轻快语气，就像是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都只是戚尧的幻觉。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遗憾，就像是每个人心底总有期待。
    戚尧转回头，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半晌后轻声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