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夫君不可休》第384章 天伦（四）

    按理来说，在小辈跟前这般狼狈唐掌柜是应该觉得尴尬的，但刚开始他是没能反应过来，宿醉让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了早点看到大孙子蹲守在儿子、儿媳房间门口的事了，只觉得床板有点硬还膈人，待他因为迟来的疼痛清醒过来之后，眼中却只能看到被唐敬言抱在怀里的韬韬了。
    就算唐敬言画工再高超，把韬韬画得再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依旧远远不及真人近在眼前有冲击力。
    在韬韬映入唐掌柜眼帘的那一刻，他眼中就暂时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韬韬的胆子其实不算小，只是开始学着认人之后，身边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这猛得见到生人，他有些慌，会下意识寻求亲人的庇佑，昨天见过唐夫人之后，今天韬韬已经开始习惯眼前会陆续出现不认识的人这样的情况了。
    唐掌柜和唐夫人膝下有一女一子，当时唐敬言稍稍长开了之后，唐掌柜曾在唐夫人跟前说过，说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比他们家的一双儿女长得更好的孩子，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实有没有古人唐掌柜是不确定的，但他现在很确定，已经有了来者了。他家大孙子绝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孩子，没有之一。
    韬韬眼神明亮，双目炯炯，眼中没有太多的害怕和陌生，只有淡淡的好奇。不过毕竟是头一回见唐掌柜，韬韬与他对视了半响之后，还是转身趴在了唐敬言肩头，因为唐掌柜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热切，笑得也好可怕。
    作为家中的男性长辈，唐掌柜平日里看着十分稳重自持，不若唐夫人那般平易近人。当然，柳欣妍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如果公爹没事就对着她傻笑，她反而会觉得瘆得慌。
    这会儿，见公爹没甚形象地跌坐地上，脸上带着憨傻的笑容，柳欣妍拍了拍唐敬言的胳膊，暗示他把韬韬递给她抱，然后赶紧把公爹扶起来。她严重怀疑公爹刚才那毫无防备地一摔之后，脑子可能是磕到哪里磕傻了。
    “我来！我来！”在唐敬言把韬韬往柳欣妍那儿递的时候，本来看着像是十分艰难才能起身的唐掌柜‘嗖’地一下站起来的同时，双手已经伸到了唐敬言近前，想要接大孙子入怀的心意不论是眼中、脸上还是手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要是平时，唐敬言也就顺着老爷子，把儿子递给他了，反正他家儿子又精又懒，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基本都是假哭，人家假哭能嚎半天，他家儿子最多嚎两声，要是没人理会的话，他连装都懒得装。但这会儿韬韬才刚吃饱，干嚎也是要费劲的，要是嚎过了，可能会吐奶。这小子本来就没吃饱，要是把刚吃的再给吐出来了，估计分分钟假哭变真哭。
    这么想着，唐敬言将本来准备把韬韬往外送的姿势改成了上举，看着连贯动作，就像是韬韬太胖他一时没抱住，调整一下姿势重新抱稳的样子。
    伸手接了个空的唐掌柜：“……”夫人，家法可以备上了。
    白日里的时候，人是不经念叨的，不论是否诉诸于口。
    唐掌柜前一刻才刚在心里念叨唐夫人，下一刻唐夫人已经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认真观察的话，还能看到唐夫人在不时用手帕擦汗。这场景要是放在夏天倒是正常得很，但现在是冬天。
    远远的，唐夫人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三人，见韬韬趴在唐敬言肩头扭头偷看唐掌柜，唐夫人脸上笑意连连，“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外头风这么大，把韬韬冻坏了怎么办？”
    “冻不坏。”唐敬言低头看着怀里头顶虎头帽，脚踩虎头鞋，裹着小棉袄，穿着小棉裤，只露个小脸的儿子，觉得他娘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怕京城天冷，他家岳母从在村子里开始就开始给韬韬做虎头帽、虎头鞋、小披风、备用的襁褓。要不是韬韬越大，越不喜欢被襁褓束缚，他这会儿恐怕连个小脸都未必能露得出来，就更不要说那双‘罪恶’的小手了。
    一般来说，在给韬韬这个年纪的小娃娃做冬、春衣裳的时候，都会特别把袖子做得长一些，这样他们的小手手稍微缩一缩，就能藏在袖子里。
    唐家小公子在这一点上，有点儿小坏，人家孩子觉得冷了是把手往里缩，他要是觉得冷了，就把手往亲爹脖子上送，这一路走来，唐敬言已经不知道被他的小手冰过多少次了。
    “进屋说。”要是平时，就算让公婆进屋也没什么问题，但此时此刻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们才刚起来，被褥什么的都还来不及收拾。
    ‘敬言’，柳欣妍拉了拉唐敬言的袖子，冲着他轻轻摇头，一脸着急的模样，让唐敬言忍不住眉目舒展。
    “娘，我和妍妍准备去吃早膳。”
    唐夫人：“……”早膳？
    唐夫人此刻的疑问清楚地写在了脸上，柳欣妍顿时捂住了脸，是她赖床了，她有罪。
    唐敬言却十分自然地把韬韬又往上颠了颠，“清早一睁眼开始就围着这个臭小子转，一会儿拉屎一会儿撒尿一会儿肚子饿，好容易折腾到这个点才刚消停下来，我们才有时间吃饭。”
    听唐敬言把责任全部推到了不懂事的儿子身上，柳欣妍简直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吗？嗯……反正韬韬这么小也不知道什么是脸面，丢一丢应该也没什么。
    “你以为你小时候就好伺候了？你小时候比韬韬还难伺候呢！几个丫鬟婆子围着你转都转不开身来。”虽然昨天才刚头一回见面，但唐夫人的心已经完全偏到了自家孙子身上，至于儿子什么的，有了孙子之后，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一句话，谁说她大孙子坏话，她就怼谁。
    唐敬言被噎了一下，毕竟在没有韬韬之前，他亲娘口中的他可是从小乖巧到大的。
    直到这会儿，几人才看到唐夫人身后是跟着一个丫鬟的，那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个罐子。隐隐的，有点儿食物的香味从里头透出来。
    “那是……”就一个不大的罐子，不大像是给他或者柳欣妍准备的东西。
    “我特意让人为韬韬做的辅食。妍妍昨天不是说了吗？韬韬胃口大，最近已经开始吃不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