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夫君不可休》第368章 他乡遇故‘知’（一）

    即便落魄了，一家之主也还是一家之主，行九的这位爷说话依旧是算话的，而岚姨娘，就算敢怒也是不敢言的。因为权贵家中的子嗣，在很多时候，生和养是可以分开的，养的孩子未必是自己亲生的，自己亲生的未必能养在身边。因为世上绝大多数女子都能生孩子，也能养孩子，但将孩子养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九爷的出身决定了他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忤逆的人，深知这一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岚姨娘依旧有些勉强地开了口，“……爷说的是。”
    这世上所有事几乎都有两面性，就算是不实的流言也不例外。比如，即便换了个窝，唐家小公子依旧过得很不错。因为所有耳朵‘长’的人都以为唐家小公子是他们家九爷流落在外的贵种。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不名正言顺地把小主子接回来，反而要用这么迂回隐晦的方式，但也不妨碍他们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巴结这明显更受宠的小主子。
    首先倒戈的是三个奶娘，虽然按照她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在照顾小主子之余再分神多看顾另一个孩子。但真当见到唐家小公子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
    “哎呦，这孩子长得……”给人做奶娘并不需要才高八斗，满腹诗书，只要奶水充足，长相过得去看着不吓人就成，所以王姓奶娘结巴了半响，也没能找到确切的她觉得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面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
    另一个奶娘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这是胆小，不敢把心中所想诉诸于口，心直口快的她便替王奶娘说了说来，“确实长得很像这家的男主子。这长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可不是，这样瞧着吧，这边躺着的这位小主子倒更像是捡来的呢！”见其余两个同伴都开了口，另一个奶娘也没能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奶娘终于不再纠结什么词才能配得上这孩子，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乱说。刚才管事的不是都明说了吗？这个孩子是这家的男主子好心，从外头捡来的，以后养大了是要在家里做护院的。”
    这话明明只是转述，但说着说着，王奶娘便也没有了什么底气，这把一个孩子养大到可以做护院，得花多少银子啊？有那银子，还不如直接到外头去请一个护卫回来更容易更快。所以……这般容易被揭穿的借口背后是什么样的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都说儿子随娘，这孩子的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这世上寻常男子呢？有子若此，他的亲娘得宠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若是把孩子伺候好了，以后这孩子离不开她，那么不说荣华富贵，一辈子的安稳生活肯定是有着落的了。三个奶娘不约而同地如是想，然后真正的小九爷反倒成了被选择照顾的那一个。
    ……
    ……
    夜半独处的时候且不说，白日里季敏的目光几乎都在柳欣妍身上，她怕，怕她自己一个错眼的功夫，她的女儿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虽然她现在看着失魂落魄的也离傻不远了。
    自那天之后，柳欣妍就似变成了行尸走肉，日日夜夜只知道一动不动地抱着韬韬的襁褓，吃喝都得季敏硬塞，但她不配合，胃口也很差，季敏就算塞，也塞不进太多的食物，到了晚上，如果季敏不把她推倒，给她盖上被子，阖上她的眼睛，她能就这样瞪着眼睛枯坐一个晚上。
    这番折腾之下，不过几日罢了，柳欣妍就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月子里头养出的好气色也失了大半。
    季敏其实很想安慰女儿，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那个人，她才能找到女儿。因为她，女儿女婿才信任他。韬韬的事和女婿脱不开干系，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样漫长的一天之中，柳欣妍会动好几次，每一回都是胸口胀痛的时候。
    “又疼了？”
    柳欣妍没回答季敏的问题，只是以实际行动回答，季敏见柳欣妍开始默默地解盘扣，立即转身拿了一个碗递到了她跟前。
    当娘的涨奶了，就说明孩子的肚子饿了。
    当孩子在身边的时候，把孩子抱在怀里吃奶便是两全其美的事，孩子能填饱肚子，当娘的能渐渐松快。
    但当孩子不在的时候，柳欣妍能做的就是自己动手把奶水挤出来。
    如果可以，柳欣妍倒是愿意胀痛着，这样的疼痛能提醒她，她是一个母亲，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弄丢了自己的孩子的母亲。但……她娘说了，如果不及时把多余的奶水挤出来，那么韬韬回来的时候，只怕就喝不上奶了。她已经弄丢了他，又怎么能让他在回来的时候继续饿肚子呢？
    “韬韬脾气不好，他们会不会不给他吃奶，让他饿肚子？”这样的问题，柳欣妍每天都要问好几次，看着是在问季敏，其实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季敏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认真回答，韬韬长得好，大部分长得好的孩子都是很讨人喜欢的，不看别的，只看他那张脸，都会想要待他好。说得多了，季敏也不确定答案了，如果长得好就能得到一切特权的话，那么那些人又怎么忍心让韬韬在这么小的年纪与亲娘分离。
    涨奶有多难受，季敏也是经历过的，在当初给一双子女断奶的时候，好在她当时的奶水不多，也没遭多大的罪。到了柳欣妍这儿就不同了，她的奶水充足，应该会疼得更厉害才是。
    让柳欣妍吃药回奶的事，季敏提过一回，柳欣妍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敬言答应我的，马上就会把韬韬带回来的。”
    虽然女婿唐敬言说了，会尽快把韬韬带回来，但那个尽快是什么时候，只怕女婿自己也是没有把握的。就这样让女儿一天天地痛着，季敏都替她难受。
    “妍妍，不然……”
    柳欣妍依旧是摇头的，“我有感觉，韬韬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一天不回来，她就痛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