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来金山寺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杜雪淳径直走进大殿之中,抬头看向这尊微微笑着的大佛。
与上次不同,今日正值元宵佳节,寺中人来人往,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们虔诚的在殿中祈祷,一如杜雪淳上次来时那般。
可佛祖若真能保佑世人,为什么保护不了我的孩子!她神色有些疯狂,明英见状,忙扯住她的衣袖,寺中人来人往,杜雪淳那日曾为大顺祈福,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她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撞到什么,猛然回头,见一小和尚手里拿着一盒竹签,不偏不倚,被她撞到地上一支。
那小和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捡起地上的竹签,只见上书,“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泥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小和尚一愣,惊讶的看向面前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素衣,脸上毫无血色,一双桃花眼中布满血丝,毫无神采,可即便如此,还是看得出,她应当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怎么了小和尚,这签何意?”明英不解的看向傻愣愣的小和尚,将他手中的签拿到自己手里,一字一顿的念出上面的话。
“施主,您抽的,是下下签。”小和尚有些为难,他虽不忍心说出,但出家人不打诳语。
“胡言乱语!”明英一把将这支竹签扔到了地上,语气中带着怒意,不仅将小和尚吓了一跳,还把大殿中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就在小和尚无计可施,不知如何应对时,金山寺主持及时出现,他手持佛珠,轻轻拨动,等走到几人面前时,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施主随贫僧去后院吧。戒嗔,你又惹事,还不退下。”
闻言,小和尚吐了吐舌头,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赶紧跑开了。
想来主持认出了杜雪淳,既然相邀,杜雪淳并未拒绝,而且大殿中人员冗杂,如今被一句下下签吸引了目光,她不想被认出身份,便点点头,在明英的搀扶下一同随主持去了后院。
金山寺的后院,一般的香客不得入内,上次来时,杜雪淳只是去转了转亭台,今日在主持的带领下,才愕然发觉里面别有天地。
她并未过多留意,只默默跟着主持来到上次的忘尘亭。
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谈,明英和忘川只是远远的站着,并未靠近。
主持轻轻捻动佛珠,对杜雪淳道:“皇后娘娘似乎被前尘往事所牵绊。”
好像被看穿一般,杜雪淳凤眸微眯,凌厉的看向面前的僧人。
看出了杜雪淳的紧张,主持慈祥的笑了笑,说道:“娘娘不必紧张,只是万事都要多加小心,贫僧不知道娘娘经历了何事,但有句话送给娘娘,万事多留心,莫要强出头,凡事留后路,珍惜眼前人。”
“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杜雪淳感激的点点头,主持的这份善意她收下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楚君鹤。
主持离开不久,她想在忘尘亭中吹吹风,便多停留了些时间,不多时便听身后传来忘川的声音,“哎,你谁啊,赶紧离开!”
“此处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有何离开的道理?”
一言不合,二人气氛便剑拔弩张起来,好在明英认出了楚君鹤的身份,忙拉住忘川,道:“竟如此巧,又遇到公子。”
忘川闻言一愣,仔细盯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子,突然一拍脑袋,指着楚君鹤,道:“你你你,你不就是上次被人砍的浑身是血的人,上次还是我好心给你喂得药,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这般无礼!”
瞧着这孩子还挺有趣,楚君鹤嘴角微微上挑,随之拱手作了一揖,用唱戏的青衣腔调说道:“多谢恩公。”
两人难得被他逗笑了,杜雪淳听到他这般说话也扯了扯嘴角,示意明英与忘川不要阻拦。
得以脱身,楚君鹤这才走进亭中,他见杜雪淳几日不见竟身形如此消瘦,而原本有些隆起的小腹也变得平坦,便知她这些时日恐怕过得并不安稳。
“楚公子一言不发,只顾着盯着别人,是否有些失礼了?”杜雪淳没来由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也许是因为和楚君鹤投缘,也许是方才主持的话令她心中忧思稍散,又或许是因为这忘尘亭的风清凉,确实能让人暂时忘记前尘往事吧。
“哪里哪里,不过是在想我的救命恩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楚君鹤自然而然的开口,两人竟像相识多年的好友,说起话来竟无任何障碍。
如此这般互相呛了几句,杜雪淳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楚君鹤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突然想起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上次杜雪淳送的小瓷瓶,有些迟疑的问道:“不知杜姑娘师从何处?这个瓶子又是哪里得来?”
面前的瓷瓶浑身翠绿,虽然材质普通,但通体圆润,杜雪淳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楚君鹤,道:“怎么,楚公子有什么疑问吗?”
“没什么,只是在下认识一个人,医术与毒术天下无双,这个瓶子似乎也出自她之手。”他摇了摇瓷瓶,又将其揣进兜里,语气轻快,道:“也许只是巧合,是在下多虑了。”
“不知公子所说的人是何姓名?”杜雪淳见他不似作伪,便追问道。
“江湖人称毒婆婆。”楚君鹤忆起往事,随即开口,说道:“楚某经常四处奔波,寻找美玉宝石,难免遭人陷害,曾偶然被毒婆婆救起,她也曾赠药与我,同姑娘的瓶子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杜雪淳这才放心下来,她师从毒婆婆的事尚无人得知,认识楚君鹤也是意外,若是他有心接近,也未可知,只是如今看来两人确实有缘。
她自重生后,只顾着复仇和帮助凤玄彻处理皇宫中的事务,身边来来回回也只有忘川和明英二人,交友之事,还真是头一回。
与凤玄彻的闹的不愉快,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些事她不知与谁倾诉,如今有幸结识楚君鹤,能一吐为快,心中倒也畅快了许多。
“没想到你堂堂皇后娘娘,竟然过得这么惨,啧啧啧,我说,不然你来当我的大夫兼护卫,我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如何?”楚君鹤听她说完,嘴欠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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