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轻轻一翻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泪悄悄滑落。
“其实,在山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都不会有人伤心吧。不管是生是死,我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在背后静静沉默良久,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想太多,你并不是一个人,别忘了你还有一个亲生哥哥,他心中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
而他自己,生来便是一个人,再后来,他宁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
因为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幸福,而是负担。
“那又如何?他对尊主一向忠诚,可是为了我,他却做出了那么多背叛之事,他心里定然是怨我的,因为我让他失望过太多次了。”
“可他却不知道你现在的改变,在你昏迷的这两日我已经弄清楚了,你是为了救那些素昧平生的女子才会让自己受伤,你救了那么多人,立了一个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些女子到现在还深陷囹圄之中。”
对于这样的夸赞,月影只在心中苦笑。
那又如何,哪怕做的再多,也无法改变她曾经是一个罪人的事实。
她杀过嫁入王府中那七个无辜的女子,也利用苏曼柔去害凤吟霜,一次不成又几次三番的陷害她,差点害死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曾经,也杀过很多的人,手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背负着很多条亡魂。
这都是她抹不去的曾经。
“你不用安慰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若论及不堪,倒是我……已经再无颜面去面对任何人了。”凰夜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悲戚。
月影突然清醒过来,连忙回头看着他。
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问题,他们两个同样都是心结郁结之人,所以她才会说服他一起出来结伴同游。
当时的初衷,不过只是想要离开一个对他们来说都十分沉重的地方,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这一年来,他一直意志消沉,反而是她乐观面对,怎么现在一切反过来了。
她在这里自怨自艾,而他却变得话多了,而且还会安慰人了。
“其实有什么心事能说出来也好,是你陪伴我走出了阴影,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浑浑噩噩的过到什么时候。月影,真的很谢谢你。”
他绝美的容颜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虽然跟之前那个乐观的他比起来差的还是很远,可是这真的是他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十分久违,看的她心中甚至是有些激动。
他的笑容,是为她而绽放的吗?
“你的斗笠……”
“已经不需要了,我一直都应该好好地面对自己。至于我的脸,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这都是你的功劳。一年之前的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看我这张已经毁了容的脸,是你把我从绝望的深渊之中拉了出来。”
他一直都在想,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丑如蛇蝎,不想再看第二眼,不敢去照镜子,就连洗脸的时候也不想从水中的倒影看到自己的容貌,可是月影却一直无比坦然的面对着他,也从未在看出她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不耐。
这张脸,也是靠着她每日不辞辛苦的帮他上药,才会一点一点的变好,恢复成这个样子。
而他的武功,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如果不是脸颊上方那一道浅浅的疤痕,或许他都快要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立即走过去将们打开。
小二端着一盅鸡汤走了进来:“公子,您要的鸡汤已经好了,我帮您放在桌子上吧。”
“谢谢!”
小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床上的月影躬身道歉,满脸愧疚的表情。
“姑娘,真的是对不起,您在我们店里投宿,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掌柜也觉得非常抱歉,这鸡汤就当我们送您的了。”
“没关系,这不怪你们,要怪就怪那些可恶的贼匪,那天入住的时候你还好心提醒我了呢,好心会有好报的。”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姑娘你不但长得貌美,心也好,这位公子能娶了你做妻子,真的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虽然说这位公子的容貌也是世间难寻,可是他还是更喜欢姑娘啊。
这是第二次她听到有人误会他们俩的关系了,虽然他已经做过解释,可她还是不免微微红了脸,倒是凰夜脸色十分坦然。
这个时候,小二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既然是夫妻,先前投诉的时候为何没有住在一起,不然也不会引起这番祸端了。”
这小二当真是热心肠,好奇心也重,偏偏他又问到了点子上,让人难以解释。
凰夜又突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口说道:“因为我娘子她当时在跟我闹别扭,所以便要分房,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原来是这样啊,以后可千万不要吵架了,夫妻之间要的就是互相尊重理解,不然也不会有此飞来横祸。”
“恩,我记住了,以后会注意的。”
小二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两句,然后便退下了。
从始至终,月影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她也不知道凰夜究竟是怎么有耐心跟他说下去的。
小二离开之后,他生怕她会误会自己毁她清誉,便立即做出解释:“你现在需要在这里好好休养,若是他们起疑的话只怕不会让我们待在一处,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离开你的身边。至于晚上,我可以睡在桌子上。”
反正这两日,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月影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知怎么的,心中没由来一阵失落。
凰夜已经走到桌边去帮她盛鸡汤,晾温之后这才拿过来喂到她的嘴边。
月影在想,他现在只是想要还她这一年来照顾他的恩情吧,到时候还完了,他们之间也就两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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