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一统志》第四百二十三章 鳄鱼的眼泪

    文天祥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节，而且底气十足。原本以他的才学，引经据典，可以阐述他个三天三夜，但是谈判的对手都是对汉文化的只是略通皮毛之人，还是直接谈利益比较妥当，实在不行就晓之以厉害。
    真金听了文天祥的此番话，暗自捏了一把汗。他知道文天祥所说句句属实，并没有说大话吓唬他们。伯颜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并没有轻易表态。倒是其余几人交头接耳：
    “文天祥这样说，岂不是他们的君上纪弘成，还是为咱们大元好了？这是鳄鱼的眼泪，要吃你还要悲悯一番，岂有此理！”
    ……
    真金咳了两声，打断了大家的交谈。顿了顿，他郑重的想了想措辞才道：
    “文首辅所言极是，也非常感谢纪弘成君长不趁人之危。不过我想问的是，此次新宋使团是为了达成南北一统，建立联合政府的目标，无论是大元还是新宋，都有诸多自身内部的事物要处理。联合政府之事，如果我们不同意，敢问文大人，能否理解并且支持？”
    真金的这番话，尽量说的委婉，其实言下之意就是，你所提出的建立联合政府的提议，我们不同意，你准备怎么样呢？
    文天祥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他呵呵一笑道：
    “太子殿下，关于联合政府的成立，只是一个提议，能否成功，还需要你们的配合。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联合之事，太子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我们也可以暂且不谈，先放一放，等时机成熟再说。”
    真金倒是一愣，既然联合政府不谈了，那你们还谈什么呢？这次你帅众北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嘛？难不成你马上就要回去？
    文天祥又道：
    “倒是还有另一个提议，我们之前已经商量过了，我想这个提议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极大的勾起了真金和蒙元一方的好奇心，文天祥想要玩什么把戏？
    文天祥顿了顿，似乎想要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直到吊足了胃口，他才缓缓开口道：
    “太子殿下，听说最近蒙元武将们人心不定啊，大多数的人都主张，要统兵下西洋，替皇帝陛下报一箭之仇？”
    真金的脸上一阵尴尬。
    打人不打脸，踩人不要踩痛脚不知道吗？你文天祥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是当年在元大都市慢待了你吗？
    不过真金没有说出这番话。虽然他的阅历和年龄都无法跟那些厚颜无耻的老狐狸相比，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首府大人，我蒙元与西洋人之战，多亏了新宋的舰队增援，在这里我代表父皇，代表蒙元朝廷向纪弘成君上和新宋致谢。至于下西洋为父皇报仇，这只能说明我大元将士，英勇无畏，士气高昂。是否与西洋一战，我们还需仔细商议，再为定夺。不知文大人提起这件事，是何用意？
    原本脸上都有些尴尬的蒙元臣子们听到太子殿下这么一说，一个个也都缓了过来。这样回答文天祥的话，倒也不是特别丢分。
    文天祥呵呵一笑：
    “我想太子殿下和诸位大臣，应该是误解了文某人的一番好意。我之所以提出这件事，不是想要看你们的笑话。临行前，我家君上有言在先，蒙元新宋，都是华夏子孙，北元皇帝受辱，等同于打我们的脸面。虽然天津卫与大都南郊一战，咱们全歼无敌舰队，但北元皇帝在此战中受伤。我家君上说了，如果太子殿下有意统兵讨伐西洋，我们愿意出兵相助。”
    文天祥的这个提议，让真金心中一动。如果新宋真的愿意派兵相助，下西洋必有胜算。眼下蒙元与新宋之间的矛盾，已经渐渐凸显出来，新宋内部有人心心念念，想要不择手段实现南北一统。所谓的不择手段，恐怕最终会诉诸武力。
    撇开自己父皇受西洋人的大炮震伤不说，如果与新宋联合出兵，势必会转移南北两家之间的矛盾。
    其实真金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新宋的策略，是通过联合出兵，加强军民的磨合，并且度过这个互相吞并的矛盾期，到时候再谈建立联合政府，再谈南北一统，那就顺理成章的多。
    曾真金正在迅速思考，如何回复天祥的提议。这时伯颜在一旁道：
    “文大人，我有一言。联合下西洋，如果我们两家达成共识，当以谁为首？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所谓的出兵可不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出兵援助，而是切实的，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新宋愿助我们报一箭之仇，那么我们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伯颜提出这个问题，文天祥目光撇向张世杰，陆秀夫等人。
    张世杰清清嗓子道：
    “伯颜将军，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是援助你们出兵下西洋，肯定是要落下实锤，给你们最强有力的协助。至于以谁为主，我是这么考虑的。既然是太子殿下，要替您的父皇报仇，那自然是以蒙元为首，我们只出人只出武器，甚至可以出舰船，但我们不出统帅。也就是说，我们新宋的武器和人员，都交由你们自己支配和指挥。同时，此战的成败我们也不负责任。比如说，伯颜将军挂帅，那么无论成败，都是你的责任。”
    文天祥没有跟西洋交过手，他不知道为什么张世杰要如此漫跨海口，几乎是把自己的军队交到蒙元人的手里。但他想，张世杰不是莽撞之人，肯定有他的考虑，现在不是提出疑惑的时候。
    其实蒙元一方的人心里也直打鼓，新宋怎么这么慷慨？这位张世杰，说起来就像新宋的舰队不要钱一样，随便使。万一要是战败，导致新宋的军队在西洋失利，这损失不管是算谁的？
    对新宋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为什么对蒙元的将领们如此放心呢？
    大家心里虽然有疑问，但都知道现在不是，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得商量再说。
    伯颜与真金对望一眼，开口道：
    “文大人，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非常感动。至于如何出兵，我们君臣还要商议一番，今天暂时告一段落，大家都休会休息，等互相充分讨论之后，在一起商议如何？”
    这也正是文天祥所说的，于是便暂时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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