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一统志》第四百二十一章 新法

    真金见到那个被逮住的人，顿时欲哭无泪，这不就是自己派往人群中亲信吗？
    尽管这个人长得眉清目秀，与汉人并无区别，还穿着汉族服饰，但无论从身形还是从气质上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百姓。尤其是被一群百姓抓住的时候，他用力挣脱，顿时摔倒了四五人，暴露了他武卒的身份。
    文天祥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了，一眼便能够看出这个人的确有猫腻。莫非真的有人混入这些百姓中，想要对自己以及新宋史团图谋不轨？
    不过这两边聚集起来的百姓，都很自觉，秩序井然。竟然当场抓住了这个人，说明大家的警惕性也挺高。
    既然和谈的呼声如此热烈，他文天祥也不可能贪生怕死，上车逃之夭夭，于是让随从拿来了喊话器，开始发表现场演说：
    “同胞们，兄弟们，北方老乡们，我是文天祥。此次北上，就是为了响应大家的呼声，与真金太子进行南北和平统一谈判。这一路行来，大家夹道欢迎，我和新宋使团非常感动，伯颜将军想必也会感同身受。刚才我听大家说，真金太子派人屠戮百姓，意欲破坏何谈？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发生，那是极其严重的，事实究竟如何，我相信太子殿下会给我们新宋使团，会给天下百姓，会给所有的华夏人一个交代。大家放心，在南北统一的和平进程中，在我们华夏走上繁荣富强之路的过程当中，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包括南北之间一定会遇到许多的误解与摩擦，一定有许多的利益关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一天两天就能够处理好。但总体上我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我们的统一与繁荣，南北共享文明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
    文天祥话音刚落，底下掌声雷动。
    那位目光灼灼的老汉大声问道：
    “文大人，我们不想闹事，只是这些狗鞑子，不把我们汉人当人，说杀就杀，几十颗人头滚滚落地。这些被杀的人也有亲人，也有父母，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求文大人，替我们北方汉人做主，一定要像那些杀人的狗鞑子千刀万剐。”
    周围的蒙古士兵们听到这老汉一口一个狗鞑子，一个个怒目而视。然而摄于新宋使团，他们只有硬生生的忍了。
    文天祥耐心听完了老人家的话，接着拿起话筒，高声道：
    “在这里我要说清楚两件事。第1件事，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时代，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关于如何惩处行凶杀人者，相信太子殿下自有决断。其次，这位老人家提到，鞑子杀我汉人，这个提法我是不赞同的。无论汉族还是其他的族人，都有坏人，都有恶人。杀人者就该死，无论他是汉人还是蒙古人。既然我们是来和谈，就不要区分什么夷人和汉人，我们都是华夏人。如果太子殿下是赞同南北一统的，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这个观点，绝不会认为，蒙古人是贵族，其他的南人汉人都是劣等人……下面请太子殿下讲话！”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令真金措手不及，他握住文天祥递过来的话筒，犹如握住一个烫手的山芋，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组织语言。
    “百姓们，刚才文大人说的有道理，南北一统是大计，不得动摇，任何人也不要妄想通过杀人阻挠南北和平统一的进程。本宫向大家承诺，今天在这承天门外广场上，杀人的人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将被处以极刑，以张国法。既然文首辅使团来到大都，我们北方人上到太子，下到黎民百姓，都应该热烈欢迎他们，保护他们的周全……”
    那位老汉道：
    “太子，那这位意图聚众生事，对殿下和文大人图谋不轨的歹徒，该如何处置？”
    真金道：
    “交给禁卫军，查明案情之后，依律法办。”
    文天祥也知道，不能因小失大，于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再提及这个细作。
    然而，百姓们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就在真金准备带着使团登车入城的时候，广场外围人声鼎沸。
    大家向两侧看去，只见广场的尽头到处烟尘滚滚。片刻之后，飞马来报：
    “太子殿下，外围有十数万众的百姓，正在朝承天门涌来，说要杀人者偿命，否则他们便要反了。”
    真金尽管见多识广，但何曾见到过这种阵势？尤其是在南方使团的面前，稍有处置不当，便会引来灭国之祸。
    别小看这数万的百姓，尽管他们手无寸铁，一旦蒙元大军敢在新宋使团的面前杀人，尤其是杀南人和汉人百姓，那么天津卫的二十几艘舰船便会向大都发射导弹，无数飞机将会飞临上空。
    真金握着话筒的手，几乎都能滴出水来，想了半晌，他把心一横，话筒凑近嘴边，用坚硬如铁的声音道：
    “大家一定要保持克制，对于今天提出合理正当请求的百姓，不得关押，不得拘捕。既然大家心有不平，那就先料理了这件事情，再请文大人及使团进城来人！把阿里海牙及其余罪犯押上前来！”
    早在真金出城的途中，阿里海牙听说自己的部下有14人已经被禁卫军拘捕，他心有不甘，立刻召集自己的部将，扬言要与南人死战，甚至说要返回大草原，放羊牧马，不再待在汉人的地方。
    这个消很快传到真金耳朵里，真金知道阿里海牙可能要搞事情，于是命令近卫军拿下阿里海牙听后发落。
    真金这么做，原本是不想阿里海牙把事情闹大，等风波过后，再还他自由。尽管阿里海牙这样的行为相当于反叛，但真金并不打算追究他的罪责。
    事到如今，民怨沸腾，蒙古人又占据少数，不平息民怨，事情难以善了。
    片刻之后，两辆囚车一大一小，风驰电掣来到广场中央。百姓们都自动站在卫兵的身后，并不逾越。他们就是要保持克制，看真金如何处置这些罪犯。
    阿里海牙首先被压下囚车，见到真金，他扑通一声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殿下，跟随皇上征战南北，我阿里海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讨好这些蝼蚁一般的南人，难道殿下竟要杀我吗？”
    这句话，戳到了真金心中最痛的地方。蒙元不如新宋，这是事实。真金作为皇太子，作为储君，谈判当中处于劣势，已经是心生愧疚。可是阿里海亚在这个时候，不但没有替他分忧的意识，竟然四处添乱，他不由得怒从从心起，高声质问道：
    “阿里海牙，尽管在南征北战的过程当中你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滥杀无辜，为和平谈判添乱，还意欲举兵谋反该当何罪？”
    阿里海牙疯狂大笑：
    “”杀南人这并非我的本意，是他们聚众闹事，我派人前去镇压，这是事实，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发生了武力冲突，最终导致百姓死亡。这一点我愿意承担罪责，但殿下说我阿里海牙谋反，天地良心，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我听说你正在召集部下，要返回金莲川，得到本宫同意了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监国太子吗？善自调动大军，这不是谋反你又作何解释？”
    “金连川是我们蒙古人的家乡，难道回家也有错吗？”
    “你你！”
    真金气得发抖，不知道从何说。此时伯颜上前求情道：
    “殿下，当场杀人者，罪不可赦，应该立即处决。不过阿里海牙将军在这件事当中起到什么作用，他有没有下令杀人，还等查实之后再做定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百姓们听到伯颜这样说，虽然伯颜积威甚重，大部分人都被压制住了，但还是有少部分不怕死的人高声道：
    “杀人就是他下的令，应该将其处死。”
    此时真金也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向文天祥投去询问的目光。文天祥拿起话筒道：
    “同胞们，我们是为何谈而来，但是在何谈没有得出一个结果之前，南朝廷与北朝廷之间是平等对话的关系，我们不应该过度插手元朝廷的内部事物。不过大家的遭遇，我文某人都亲眼目睹，太子殿下，伯颜将军，北元朝廷如何处置此事，我们也非常关注。我会让江南日报，水西日报跟进报道这件事情。我相信，南方的同胞们听到你们的遭遇，也一定会报以同情。希望我们和平统一谈判进程，很快会有结果，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等到新华夏建立，我相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个目光炯炯的老头大声问道：
    “文大人，如果是在宋，像阿里海牙这样的败类，将会受到何种处置？”
    文天祥倒不是有意想偏袒阿里海牙，只是这件事情的回答事关对新宋制度的宣传，他不敢随便乱说，于是想了想道：
    “如果是在新宋，首先就不会有官兵随意杀戮百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新宋，即使天之骄子，如我们的君上，也不会随便剥夺他人的生命。任何人有罪，都要经过法庭定罪之后，才会被执行刑罚。尤其是死刑这样的重罪，更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确保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才会依律惩处。如果在新宋，阿里海牙这样的高官犯了罪，也是要经过调查清楚事实，最后再进行律法的审判。”
    百姓们听到了文天祥的回答，很多人都非常满意。原本他们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们虽然是汉人，但是在蒙元统治下的。他日一统，他们在新宋会受到什么待遇并不清楚。一旦那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世界，那么自己的利益，乃至于自己的生命如何得到保障，这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