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徐福记》乾坤反逆篇 第二话

    接上回。
    在妹红面前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的徐先生，刚从审讯室的门槛踏出步伐的时候。
    “徐老师，请留步。”
    ……被眼熟得不行的少年，给唤住了。
    “哦呀，俊也——嫌疑人一号，下午好啊。”
    “等会！？”
    “动力的话，果然是上回考试你连空我都没能比过去的吊车尾成绩……”
    都说等会儿了啦！？
    咳嗽一声，他总算是换上了一副还算正经的面容。
    “那么说正事。出现在这个时机和地点的你，这一副在吃开心果的时候发现人家是500円/粒一般的纠结表情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只是显得苦闷了一些罢了，没你说得那么复杂……！
    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织田俊也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这位跑火车先生在话语间的破坏力。
    “徐老师……站在师徒关系的角度上，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应该相信自警队的大家，还是相信自己的朋友，抑或是相信人们的舆论？”
    俊也有些茫然地说着。
    啊。
    是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吗。
    “谁都不要信。”
    蹲下身，徐君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相信你自己。”
    相信自己？
    说得倒是很简单嘛。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一切的流言蜚语和所谓的真相，都不过是线索而已……这啥？”
    接过俊也递来的太刀，他顺手把刀刃抽离了漆黑色的刀鞘。
    “这是副队的遗物。”
    遗物……在你这儿？
    “偷人家坟里头的东西，这是要损功德的。”
    “是现场捡到的啦，掉落在河里，被水冲到了岸边。”
    渡边副队生前爱刀……鬼切？
    瞟了眼刀铭，徐先生的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闪亮的灯泡。
    “哦————”
    “有什么帮助吗！”
    摆手。
    “没有，只是觉得【真是把被精心保养的好刀啊】这样。”
    那之前为何要做出那样的姿势啦！？
    “……总之，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徐老师。”
    把手掌抚在少年的脑袋上，轻揉着他的头发。
    就连平时死不正经的语气，也显得可靠了起来。
    “嗯，交给我吧。”
    嘿，鬼切吗。
    切断罗生门之鬼单臂的名刀，被赋予的正是鬼切之名。
    这会是仇杀的原因吗，用带着屠灭鬼族之功绩的太刀去杀死携带刀剑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把刀鞘别在自己的腰间，晃荡着佩刀的他，就此告别了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的“多愁善感”的少年。
    来审讯室之前，也特意去拜访了一下自警队的队长。
    本来是带着担心其情绪的心情过去的，却反过来被正翘着二郎腿抽水烟袋的秋良给安慰了一二。
    当个队长真心不容易——从各种层面上来说。这般感慨着，徐君房抬起头，看了眼阳光明媚的天空。
    该开始搜查科要做的工作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找一个帮手，福尔摩斯也要华生当助手不是。
    织田俊也肯定是不靠谱的，毛毛躁躁的小鬼就别管这码事了，赶紧回去静候佳音才是正道。
    寺子屋的各位……也不是很想因为这样的灰色事件而连累了慧音的名声。
    心中倒不是说没有人选。
    那个换装癖的自称警官，有人间之里的公主之名的红发少女。
    ……嗨。
    想什么呢，早就已经过了“那个时代”了吧。
    “这里是清廉正直的记者射命丸文～先森您今天要来点新闻吗w”
    “不用了，谢谢。”
    事前声明，就我个人来说，是真的很不想和文文搭档的。
    并不是说对方的业务水平不足，也没有担心扰人生活之类的顾虑，更不会有“不太熟”这样的借口。
    只是，最近的话。
    “……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特意给那四个字儿加了重音，徐君房别有用意地说着。
    自从穷奇异变以来，这只乌鸦，就一直在有意无意间躲着自己。
    就连正视都没有，路过送报的时候更是直接把报纸从天上砸下来，特意去让她留步，也只会碰一鼻子灰。
    生气了，这是确定的。
    但又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
    少女“啊哈哈”地干笑了几声，背过手去，不好意思地骚弄着自己的后脑勺。
    “事实上，最近我确实比较忙啦……”
    在忙什么？
    您先看看，是不是觉着我有哪里不一样的？
    顺着文文的话语，凑近身前的徐君房，那是上上下下地仔细观测了这只鸦天狗一遍。
    “欧派也没有变大，脸也没有变得更顺眼……体重反而增加了一点？”
    哐。
    “打我干嘛！”
    “——回答错误。”
    阴着脸的少女，扑棱了几下背后的翅膀。
    “你就没发现，我身后这对翅膀上的羽毛变得更加柔顺了吗？”
    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
    原先那乱糟糟的鸟毛，现在的柔顺和干净程度，已经到了足以反射阳光的地步。
    在天狗文化里，鸦天狗家的闺女只有在有了心上人的时候，才会在意起自己翅膀的模样吧。
    对呀对呀！
    “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对……哎？”
    “我是说作为你心上人的那只男性天狗的长相啦。
    这样说吧，和我做比较的话，哪边会帅气一些？”
    这么说着的徐君房，感受到了从射命丸文双目中投射而来的寒意。
    “瞪着我做甚？”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
    她后退两步，张扬的双翼在这会儿也垂了下来。与少女相处甚久的徐君房明白，这是射命丸文在生气时会显露出的习惯。
    “关于案件的事儿，不先和我说说现在的状况吗？”
    ……啊，好的。
    ——道士解释中——
    “……怎么想都不是空我吧？”
    在解说完毕前因后果的徐君房正口干舌燥地喝着哈啤的时候，文文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样扑朔迷离的探案，可是比枯燥的取材有意思多了。”
    摸着自己的下巴，她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了钢笔。
    “现在和这个案件有关联的线索是什么？”
    “原本我也想在空我身上找突破口的，直到我看到被五花大绑到根本没有发言权的笨蛋鬼为止。”
    徐君房无奈地耸了耸肩。
    “也算是万幸，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六天之多……话说，文文，你六天不出报纸没问题吧？”
    “文文新闻又不是人民日报，六天不出最后来个特刊不就完事了？”
    厉害。
    不愧是以随心所欲著名的知名记者。
    “反正报纸上的也都是些旧闻——”
    “想被打吗？”
    对徐君房比划了一下手里头的团扇。
    不想，不想。
    “那就赶紧把线索告诉我，好歹先知道调查的方向吧？”
    线索啊。
    “比如这把刀？”
    徐君房指了指腰间的太刀。
    “鬼切，斩断罗生门之鬼的手臂的宝刀……呃，副队长的遗物吧。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疑问。”
    先等会儿。
    “副队长到底死了没有？”
    “疑问正是在此。
    去现场看地上剩下的血水的时候，地上的血液并不是人类的。”
    徐君房在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倒是像各种家畜的血液的混合物……”
    啥？……等等，案发位置在哪儿？
    在人之里西街的一个小巷里面。
    人流量呢？
    不多吧，毕竟那儿算是近郊区了。
    唔。
    “也就是说，渡边队长的生死你都不能确认喽？”
    “请把这句调侃我的话收回去，我像是这么废柴的笨蛋吗？”
    像。
    朋友一场的，多少给点面子啦！？
    “你不是会招魂的来着，拿着幡旗挥一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在那里我试图招魂的我，并没能唤来渡边副队的魂魄。
    刚死不过三个小时而已，要指望只会飘啊飘啊飘的麻薯能够赶到三途川实在是太困难了，偷懒的死神也绝对不会有这个闲心过来勾魂。”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副队长还活着，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经过徐君房这一番分析，这案件的性质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从凶杀案里头，引出了一连串诡谲扑朔的阴谋。
    自导自演，被妖怪抓走了，不过是一场恶作剧，之类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连方向都拿捏不准的话，是无法开始调查的。
    “总之，先排查一下附近新来的妖怪吧。”
    “工作量巨大……啊啊啊我想去睡午觉啦～”
    “你要我把红茶倒在你的头上？”
    这倒不必。
    夺过徐先生手机的茶杯，她把还剩下一点的红茶带着茶叶一同一饮而尽。
    咀嚼咀嚼。
    “这不就精神了？”
    ……不是很懂你们新闻工作者。
    不过，正如射命丸文所说的，排查工作可是一点儿都不轻松。
    自认为“很快就能搞定”的射命丸文，这回可算是吃到了教训。
    奔波劳碌，苦不堪言。
    不过几个小时过去，再在龙神广场前碰头的她，累得就只剩下把舌头伸出来哈气儿了。
    “——我是说，住在人之里的妖怪，还真不算少啊。”
    “那是，人间之里也算是个海纳百川的风水宝地，就算再明面上说着【讨厌妖怪】这样的口号，但暗地里有过入户记录的，不说一百也有八十吧。”
    你们人类可真别扭。
    承让承让。
    互相谦虚着的两位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因为两边的搜查下来，都没能出现实际的成果。
    那些个妖怪们，都非常安分……或是不那么安分地出示了案发时段的不在场证明。
    由道士和鸦天狗组成的侦探团，目前陷入了困厄之中。
    不过，困厄也是一时的。
    不知是伟大的剧情力作祟，还是由读者们发出的“不要再拖剧情”的祈祷起了效果，那促进剧情展开的关键角色，就这样出现在了两位的面前。
    那是红与白的琉璃蝶，博丽灵梦。
    “徐君房和……射命丸文？”
    拎着一袋子茶叶和各式各样零食的巫女大人，脸色正以可见的速度多云转阴。
    “你……我是说，你们。”
    比划了一下手势，她丢过来一个怀疑的视线。
    “鬼鬼祟祟的，在龙神广场前干嘛呢？”
    对博丽巫女还会隐藏情报的幻想乡住民，一般而言是不存在的。
    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正在做的事和打算做的事告诉了这位形似最高仲裁法庭的少女之后，徐君房和射命丸文，正恭敬地听候着巫女大人的发落。
    在博丽神社的话，多么邋遢和无礼都是无所谓的——毕竟没人见得到。
    但是，在人间之里这般人流巨大的地方，维护巫女的形象和威严，也是他们该做的守则之一。
    这件事啊。
    “田中家的下人送信过来说，人之里田中家的家畜被杀掉了很多只，作案手法疑似妖怪所为，要我过来调查这件事——难道你们也在调查吗？”
    “嗯，虽然不是这件事的样子。”
    文文手里转着钢笔。
    “不过，有联系也说不准耶。巫女大人要插手这边的搜查事宜吗？”
    才不干，又没有委托金能收。
    对于这般理直气壮的拒绝，文文也只得叹出一口长气。
    怎么说也该是教育者的失职吧？
    把原本如同一张白纸的灵梦，教育成现在这副爱财如命的势利模样的笨蛋家长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谢谢配合。”
    啃着嘴里的酥饼，这位自称贫穷的巫女大人，向田中家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灵梦每次来人间之里，都会被村民们喂食的样子。
    什么酥饼啊，麦芽糖啊，第一版星兹破坏者啊。
    也不管巫女愿不愿意接受，就带着笑容，一股脑地全塞进她的怀里。
    对村民们来说，献给巫女贡品和献给神明贡品是等价的。
    ……那么，为什么灵梦还是这么贫穷的样子呢？
    “大概，是因为她又会一股脑地把这些东西转送给饿肚子的人类和妖怪们吧。”
    你读心喔？
    naive，请称呼为“符合逻辑推演的心理trick”。
    这么说着的徐君房，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就在刚才，我做了个相当华丽的推演，发现了案件中藏着的新的转机。”
    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
    “但说无妨。”
    “鬼切，茨木童子之类的——且随我去博丽神社，咱们来一探究竟。”
    说罢，这位单马尾道士从袖口掏出了张符纸。
    “伪羽——
    『风暴渡鸦』！”
    说走就走啊。
    ……那么，身为幻想乡最速的我，可不能落于人后呀。
    “『风神少女』。”
    两道流星，一前一后地落向了幻想乡的极东。
    ——线索：茨木童子的传说GET——
    博丽神社。
    被吓了一跳的茨木华扇，头疼地看着空降的两人……
    与漫天飞舞的落叶。
    “那个，在下扫了整整一个上午的落叶——”
    “茨木仙人，你知道这把刀的由来吗？”
    从落叶堆里探出脑袋，开门见山的徐君房，直接把腰间佩戴的太刀丢到了少女的怀里。
    “鬼切，传说中斩断茨木童子的手臂的宝刀。
    皱着眉的包子头少女，把太刀交还到徐君房的手上。
    “很遗憾，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哈？”
    “传说与现实的差别是很大的。”
    她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在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有的时候，传说并不能说明太多的东西，毕竟对于怪力乱神的记载，有很多都只是人们凭空捏造的事物罢了。
    这个茨木……大概只是和在下同名而已。”
    “哎？”
    遭到了当事人的矢口否认，徐君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但你明明就是”“在下并不认识叫做‘渡边’的人。
    帮不到你们，真的很抱歉。”
    沉默。“得，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又中断了啦。”
    文叹了口气，把手臂搭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
    “那么，再接再厉吧？”
    ……行。
    朝鸦天狗使了个眼色，两位一肚子坏水的侦探，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那么，打扰了。”
    “倒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只是好不容易扫完的落叶……喂！？”
    由起飞扬起的狂风，把本来就已经凌乱不堪的落叶们，再度带得漫天狂舞。
    好消息是，好歹还是飞走了。
    松了口气的少女低下头，看向自己那缠满绷带的手臂。
    在洁白的绷带上头，留着一道形同焦糊的醒目黑印。
    鬼切啊。
    没想到，在幻想乡也能遇见这把“老朋友”。
    “怎么了，摆出这么一副怀念的表情？”
    趴在屋顶上的魅魔，探头看了眼一脸怀念的少女。
    “是因为刚才的两只无铁炮吗？”
    “啊，你在啊。”
    “一直都在呐。
    茨木童子……若是你愿意说说这个传说的话，我会很耐心地听着的哟。”
    经过那次“亲近”的“友好交流”，茨木华扇和魅魔之间的人际，也由此变得微妙了起来。
    从之前形同陌路的脸熟人，变成了存在着些微上下级关系的职场关系。
    “……隐私窥窃禁止。
    再说了，在下的过去都是灰黑色的，也没什么好听的。”
    摆了摆手，华扇换上了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还有，围绕着鬼切的故事发生的时候，我还不是茨木童……”
    “小心！”
    当。
    飞向华扇后颈的飞镖，打在了魅魔幻化出的月牙法杖上。
    险险地从茨木华扇的发际边打着旋擦了过去，插在了神社的支柱上。
    由血槽处滴落的毒液在瞬间腐蚀掉了地板的表层，发出“嘶嘶”的声音。
    “啊，这下可要被灵梦好生教训一顿啦。”
    第二发。
    试图绕过月牙法杖阻拦的飞镖打在了张开的护罩上，被弹飞到了树林中。
    沙沙作响。
    “谁！”
    无人应答，甚至连一点杀气都没有。
    “……嘁，跑的真快。”
    收回盘绕于身周的气息，由金瞳褪色为深绿色瞳孔的魅魔大人，略带心疼地抚摸着她法杖上的划痕。
    “茨木，你有什么仇人吗？”
    “这个……”
    明白方才自己的“生死一线”的华扇，抹了额头处渗出的冷汗。
    “一百年以来，应该是没有吧……”
    ——〖线索：飞镖获得〗——
    失败了。
    就算是引走了博丽灵梦，这里也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在。
    ……可惜了能毒杀鬼族的毒液。
    茨木童子。
    伊吹童子。
    星熊童子。
    还有人之里的弱小鬼族们。
    注意了，我的狩猎范围可是很广的啊。——〖剧情人物：???〗——
    这潜伏于远处树林中，正借助望远镜在观测神社的两位侦探之间所发生的对话。
    “刚才的袭击……”
    “我就和你说了，咱们留在这儿啊，肯定会有事件发生。”
    “……你怎么这么确定的？”
    嗯……
    狗仔队的直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