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徐福记》始皇陵上篇 第二话 蹭得累的没朋友

    墓室大厅。
    焰火映红了斑驳的墙壁。
    被温度极高的柴团炙烤的白骨，终究在两千年后的如今得到超度，化作了遍地的余尘灰烬。
    戴着黑色面巾的徐君房收回了捏在指间自燃了一半的鲜红符撰。
    虽然能够猜到祖龙……我是说始皇帝，他生来就有够心狠手辣，但是我也实在是没有料到，他竟能冷血到这种程度。
    长叹了一口气，执起手中的招魂幡，他面对着举目皆有的怨灵大军，口中念诵起了渡亡的短句。
    一生心系洛城锁，怎奈陵墙淬镇魂。
    曹府厅门旧人去，来焚业火喧昆仑！
    礼毕。
    将招魂幡插在了脚下的石砖缝里，道士把手里头的另外一半符纸扔进了熊熊烈火中。
    二千年来一直在游荡的孤魂啊，皆踏入轮回吧。
    火焰渐渐熄灭，紫色与蓝色的光点遍布于空气中，像是听到了谁的号召似的，聚集到了前方的石门前。
    走吧，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们。
    这片无情、无忌的死地，不值得你们守护。
    事与愿违的是。
    无言的魂灵，即便肉身被残暴的君王毁灭了两千年，他们纯粹的魂灵仍旧守护着他们仇家的皇陵。
    “向导，那扇门中的是谁？”
    徐君房转身看向在他身后的少年。
    “为陪葬者，秦皇的近卫队们。”
    “……就算被业火焚烧地只剩下纯粹的魂灵仍旧要保护他们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疑惑地看向淡蓝色的魂灵们。
    没有人能为它们此刻的执着予以合理的解释——由于2000多年的亡我彷徨，这些个魂灵剩下的，不过是死前的最后本能罢了。
    而再度被召唤出的它们，由于没有及时前往冥界，本就十分脆弱的灵魂已经开始出现了消散的现象——刻不容缓。
    但即便如此……
    没有回答、没有散去，依旧要执着地挡在门前。
    哎哎哎，这还真是。
    想要救点人，送他们去超度——如此简单的程序，现在竟然都成了那么困难的事儿。
    “物部布都，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人家不愿意走，自己想要了结魂魄，你还要逼着别人往生极乐？”
    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却是遭到了少女的白眼。
    “别这么天真，老是去做多余的事——收起你的圣母心性吧，臭道士。”
    哈，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他苦笑着掏出桃木剑，一边念诵着繁杂晦涩的咒语，一边在身前划拉出了四方大阵。
    “就连成佛超生也要我来帮忙……你们是要有多懒啊！”
    随着结界的铺展，触及其壁的魂灵们，皆散作了纷飞的光点。
    都说了，别老是做这些多余的事。
    往生轮回的魂魄千千万万，多这么一群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变化。
    嘁。
    倒是又发现了一个价值观上的分歧点——明明都是道法上的同源之辈，但从一开始选择的道路，就是截然相反的咧。
    “是啊，指不定人家不想走呢？”
    魔理沙这会儿走了上来，手里还甩着把染着锈斑的钥匙。
    “你就强行把别人赶出去……当心这些个魂灵在面见阎王后说你坏话啊。”
    太主观啦，你这样的态度是不行哒。
    也没太在意在那装作很懂的魔理沙摆出的过来人的架子，有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钥匙？”
    “对呀，刚地上捡来的，想必就是用来以‘正当方式’开门的道具吧？”
    说到一半，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不过，这石门严丝合缝的，也没让人觉得会有地方把钥匙塞进去……”“这个嘛，就是我的专长了。”
    被人谈及自己擅长的领域的龙傲天终于从角落里站了出来，接过少女的话头与她手掌心里的钥匙。
    “确实是开门的，不过不是用‘插入某个地方’这样简单的方式。”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大厅后边的另一扇门前。
    “说一万句也不如做一遍演示，我就来给你们理解一下这钥匙的‘用法’吧。”
    嚯，拭目以待。
    被他这一席勾起了些许好奇心的众人，投去了包含“你接着说”的视线。
    接着符纸燃起的火光，他把钥匙摆在了门前，连着掐了好几个口诀。
    “王法佐佑，开！”
    钥匙与石门一同化作云烟，显露出其后方漆黑一团的过道。
    这是什么黑科技……啊。
    在徐君房刚想吐槽这魔幻场景的时候，他似乎是想起来了。
    自己在两千年前忽悠那位爷时，曾经是有教过他唯一一个属于“花招”类的道法。
    怎么说呢……隐藏墙壁，之类的东西。
    通过口诀和媒介制作一面和一般石制墙没什么区别的壁垒，虽然依旧会被各种物理手段破坏，但好处是可以比较隐蔽地藏匿一些东西，而且在被别人非法入侵了之后，能够第一时间触发预设的警报，通过灵脉以开启某些与墙壁关联的机关。
    没想到在他的陵墓里还能找到和我有关的东西，这倒是有点惊喜的。
    等一下，破坏墙壁？
    想到这儿，他回头瞥了眼那被活生生炸出个月球坑的陵墓大门处。
    “那么各位，请继续出发……”
    “停一下。”
    打断了龙傲天的言语，徐君房面色凝重了起来，俯下身贴着地面，做出了聆听的姿势。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事儿，出发吧。”
    “所以为什么就突然毫无预兆地趴下去了，是腰肌劳损吗？”
    收到了来自爱丽丝处的毒舌与鄙夷的目光。
    “你才腰肌劳损——是想到了某些事啦。”
    “平时可没见你有这么小心翼翼。”
    还好意思说，这不是因为你嘛。
    ——我啊，可不想成为幻想乡被魔界覆灭的导火索咧！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他也没有告诉同行者的打算。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说出来会让自己丢人的事情，能不说就藏着掖着吧。
    于是，在短暂的休息后，五人组以徐君房→龙傲天→物部布都→魔理沙爱丽丝这样的队列构成方式，开始沿着过道，继续向陵墓的深处探索。
    至此，沉睡了两千年，今又不知为何穿越到幻想乡的古墓，终于算正式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
    一批身怀绝技，自诩不凡的客人。
    ——
    此时此刻，只剩下焦黑的砖石的大厅。
    咔嗒。
    咔嗒。
    咔嗒。
    起初还细不可闻的齿轮声，渐渐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
    正对着大门的墓室石门，在这诡异的响动当中缓缓升起。
    那扇被魂魄们拼命保护的石门后面，露出了一双双深绿色的眼睛。
    徐君房理解错误了，那些聚集在门前的魂灵们，怎么可能会有“勤王”的想法。
    它们只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提醒他，这座陵墓中最可怕的存在就被安置在门内罢了。
    这些闪烁着绿光的黑影抖落了遍体盔甲上的骨尘，低声嘶吼着，向依稀亮着几张照明符的坑道走去。
    那整齐划一的步子和盔甲的摩擦声，仿佛在对这群不请自来的入侵者说着。
    ——你们，将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
    一路下来，徐君房算是充分尽到了蓬莱人的作用。
    你说什么作用，这个……
    “有暗箭！”“都插在我肩膀上了，你这是要多么后知后觉！”
    把能踩的陷阱都统统踩了一遍还能活蹦乱跳地接着探索的徐先生，算是为身后那有如闲庭信步般业余且不专业的四人铺平了道路。
    不过，这陵墓的建造者相信也是个人才。
    别说这些每一支都带着腐骨剧毒的暗箭了，像是明白这些玩意完全阻挡不了盗墓者的脚步一般，还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各种各样有趣（在徐先生以外的成员看来）的机关，来增长盗墓者的人生知识。
    而这些“有趣”的陷阱机关……
    挂着尖刺、猛然坠下的天花板。
    坑。
    看起来是能走，但走上去就会‘哗啦’一声涌出强酸的过道。
    带刺的坑。
    从墙壁两边突然冒出的火舌。
    更多的坑。
    毒气、荡来荡去的切割刀、长矛、突然飞过来的长矛、从天上而降的骷髅弓箭手、JJ怪、更多乱七八糟的MOD、诅咒入侵者的石板、仿佛是数不尽的坑，等等等等，简直就是一千种创意陷阱与一千种死法的普及。
    不过万幸，在徐君房罢工之前，他们总算是摸到了主墓室的大门。
    【塞尔达的复活音效】
    “Resurrection。”
    总算让身上这件道袍变得和来时差不多干净，这位从地上爬起来，拔出了捅在他脑袋上的最后一根钢针的道士，看向身后的众人。
    “那么，前边就是最后的考验了……欸，你们这么一副吃到了翔的表情看着我干什么？”
    ——还不是你在进度中挂了太多次的锅吗，要我们展示一下你一路上留下了多少残肢断臂吗！
    “记得。”
    强忍着肚子的不适感的物部布都，这回是彻底把表情给黑了下来。
    “挂掉就算了，下一次上演一千种死法后，千万不要当着我们的面处理尸体……就算你觉得不怎么样，但是当着我们的面把插在你脑袋上的几百根钢针拔出来实在是太挑战我们的感官极限了。”
    你平时不是总把让人去死挂嘴边上吗，结果真看人咖喱给给又说啥子不适应——哎，小孩子是这样的，再怎么逞强终究还是会露馅。
    哈哈哈哈。
    干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他把已经变成破抹布的遮脸布给摘了下来。
    “这不也是预料外的情况吗，再说了，你们应该感谢我是不是，要不是我在这儿施展血祭自己的技艺，那上去送人头的就是你们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没有好好体验过所谓的“死亡”的人们呢。
    “那还真是太谢谢你这位劳苦功高的大人为我们这群HMX打E都见不到尽面的渣包们心尽力地在漆黑的荒野上开辟这条血淋淋的道路了，还要被说三道四……辛苦了，真是真是，太辛苦了。”
    “喂，道谢就算了，我说你”
    一口气把这一大段话用毫无情感元素的棒读念完，爱丽丝踏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
    “现在我们可以前进了吗？”
    虽然明白你这调侃说的全是反话，但好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换一个稍微诚恳一点的表情啊，心寒。
    行，既然你都这么讲了，我也没打算在此继续纠缠下去——可不见得会有什么结果，不如早点把这陵墓摸个透彻，所谓早摸早安生，省得夜长梦又多。
    但，当这么想着的她把视线偏向后方，正打算和向导交涉一下开门方式的时候。
    “……布都都，你怎么了？”
    “喊错名字的事，我待会再和你算账。”
    黑着张脸的少女，正佝起腰，把右手按在胃所处的方位上。
    闻及徐先生的询问，这脸色是又黑了一重，皱着眉头，摆出副深恶痛绝的神情来。
    “真要有什么事，也犯不着你来管。”
    好歹也学过点医术，从这表现出的症状来看，我还是能观摩出些端倪的。
    打量着这位一把甩开试图扶着她的肩膀的魔理沙的手的马尾道士，他在自己心里头一个个地排除着错误答案。
    A，单纯只是由于晚餐没吃好而引发的胃部不适。
    排除，人家可是尸解仙，这身体素质早就已经不是区区晚餐能够局限的了——而且，在仙界负责做饭的霍青娥也不是手艺那么糟糕的角色。
    排除。
    B，被徐君房的死亡画面恶心到。倒是有那么点可能性，不过仔细想想，人古物部氏布嘟嘟曾经的作为……那古战场上的“大场面”，可要比我这区区百种死法要冲击得多了。
    排除。
    C，没有及时玩耍守○先锋。
    这游戏是很火我承认，但毒性还不至于穿过博丽大结界！
    D，空气过敏引发的中毒。
    注意到这位在探索到一半时就丢掉了自己送给她的遮面巾的少女投来的满含敌意的视线，徐君房也只得叹出一口长气。
    哎，不做死就不会死，讨厌我——行，这幻想乡少说也有千八百号人对我深恶痛绝，我管不着；但要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做宝搞，作死到这种程度……
    那可就不值当了啊。
    暗地在袖子里掐动符纸，默念了一段口诀，徐君房朝正挑着眉毛以诧异神色看向他的雾雨魔理沙使了个眼色。
    【你……】
    【帮我个忙呗。】
    【为什么是我？】
    【你情商高啊。】
    得，认了。
    一摊手，魔理沙踏步上前。
    “喂。”
    “都说了别来烦……唔！？”
    也没给物部布都把话说完的机会，她就直接把手里的防具面罩给扣在了人家脸上。
    “别乱动——连人家是为你好都不明白，人际关系差也是想当然的ze。”
    似是被说到了软肋上，也算是乖巧地让人家把面具给戴了上去。
    瓮声瓮气。
    “你怎么有这玩意？”
    “嘛。”
    耸肩。
    “还记得上回你找我推销那什么成仙法，还特地来一本正经地教授那些诀窍吗？
    坚持了一周就果断放弃，觉得太无聊了ze。
    但又感觉在这事儿上很对不起当时一门心思扑在教我方法的你，就一直想送你什么东西当做歉礼……”
    “这样。”
    话是说的很漂亮。
    ——但，谁会把防毒面罩在这么微妙的时机当做歉礼送出来啊！？
    “歉礼我收下了……需要准备更加详细的成仙教材吗？”
    “不用不用，原谅我放荡不羁爱逛街ze！”
    意料之外的，没有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听到那拒绝的话语。
    姑且。
    ——算是接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