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志晓一早接到电话,随即从办公室起身,走出门口,刚好跟瑾萱两人对上眼。
许志晓穿上西装外套,绕过瑾萱漫不经心道:“我有事,出去一下。”
瑾萱见他慌忙的模样,急问:“去哪儿?”
许志晓双手理了理外套的领子:“去王教授那儿。”
瑾萱立即起身,正经:“我也去。”
许志晓停顿道:“你去做什么?”
“上次不是提到王教授的身体出了毛病吗?我也想去看看他好不好?”
许志晓那张脸出现复杂的表情,耸了耸肩道:“好吧!”
瑾萱赶紧丢下手边不要紧的工作,跟上许志晓的步伐。
许志晓主动开车,一路上沉默不语,约莫三十分钟,车子停靠在路边,他们下车,走到门口,一位貌似研究生出来应门,领着他们走进去,许志晓和瑾萱在玄关停留片刻,客厅内有五六位学生围着王教授寒暄,王教授面黄肌瘦,可气色看起来不错。
学生们见到王教授有新客人,纷纷站起来告辞。
许志晓趁着和学生们点头交错的同时,转头对瑾萱轻声提醒:“待会不要提工作上的事。”
瑾萱意会过来,许志晓已经走到王教授最近的座位,笑道:“老师,您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王教授将老花眼镜脱下挂在脖子,挥挥手道:“老了,老了。”
许志晓双手合十,放在大腿上:“没有,老师还得带领我们往前走一段路。”
王教授的嘴角艰难的扬起:“星耀计划如何?有没有进度?”
王教授一边说,一边看着瑾萱脸上的神情,瑾萱欲言又止,许志晓连忙把身子往前倾,挡住他们交错的视线,说道:“有的,吴亮加入我们之后,进度超前不少。”
“嗯。”王教授满意的微笑,他低着头,玩弄手指,露出难得的轻松:“听说李青怀孕了。”
“是呀!预产期不到两个月。”
“时间过得真快!”王教授那笑容只凝在嘴角十秒钟,随即消失:“当初,我不应该以我的健康威胁他。”
许志晓面色凝重,把重心全部往前挪:“老师,您最近觉得如何?”
王教授点头:“还不是老样子,没事搞搞研究,带着一群有热情的年轻学子们朝未知的路上走。”他说完又摇了摇头:“还不是在那条懵懂道路上替他们指引一条路罢了。”
许志晓皱着眉头:“还演讲吗?”
王教授勉强笑道:“有空余的时间就去。”
“老师,别担心钱的事,钱理当由我负责操心。”
“你帮了很多忙,别再给你添麻烦。”王教授说到一半,看了瑾萱一眼,瑾萱看着他们俩话中藏着别的意寓,一时间琢磨不透,只能认真聆听。王教授似乎查觉了,转口问:“唐希好吗?”
许志晓不得不回答:“她很好。”
瑾萱听了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王教授也认识唐希。
王教授叹口气:“我这个身子骨不行了,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教授怎么这样说话呢?你能来,我们是沾了你的光。”
王教授脖子上的肌肤皱成一团,摇头:“太闹了。”
许志晓双手放在膝盖上:“老师,我跟唐希的婚礼打算延期,估计到明年初,您老人家好好的养身子,也能赶得上好日子。”
“不了,不了。”王教授坚决:“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生活,我就不方便打扰了。”
“老师,既然您身子不行,就别接这么多的活了。”
“能怎么办?总不能只等你这口活井,万一哪天成了死的呢?难道我不提前为自己想想,自力更生?”
许志晓急着开口,王教授那只手在空中用力摇晃,如同一株掉落嫩绿的树叶,只剩下枯黄的树枝,随着风的摇晃而颤动,他说:“不要再说了,在我有生之年,能尽点力就多尽点吧!”
王教授跟许志晓两人明明就在瑾萱的身旁说话,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彷佛在那遥远的另一头,传来的只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细碎的划过耳朵,冰冰冷冷的不着边际似的。
瑾萱得知许志晓有婚约,心里已经备受打击,当她知道王教授也认识唐希,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唐希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许志晓?该不会跟她一样是在王教授的实验下认识的?这么一来,瑾萱能想象的出来,瑾萱和许志晓分开的这一段日子,他们之间见面的时间会有多紧密!能产生出深厚的情感也是应该的。
她还以为许志晓把她找来帮忙是念旧情,如此推想,似乎只是跟过往一样要利用她而已。
“瑾萱,瑾萱。”许志晓的手在瑾萱的面前挥了挥。
瑾萱从朦胧间清醒,她看了他们,正经道:“怎么了?”
“教授问你工作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应的?”
“没...没有。”
王教授的眉头松泛些:“那好,你们俩多互相照应,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们会吵架呢?原来是我多想了。”
瑾萱尴尬的微笑,看着坐一旁的许志晓,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心思。
许志晓见王教授的难得展开笑颜,谨慎问道:“老师,最近有去医院复诊吗?”
王教授的嘴角停滞,眉头低垂,说道:“不了,我想,最好的良药就是你能透过你的手完成我的实验。”
许志晓失控道:“可是,您的病已经到了…。”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瑾萱还在身旁,认真聆听他们说话,立即转口道:“如果不定期检查,万一病情恶化了该怎么办?”
王教授叹了气,无奈:“没怎么办?一切就交给上天吧!”
许志晓全身紧绷,双手握拳:“回头我跟吴亮说一声,让他赶紧把进度重新调整一下。”
王教授摇摇头:“不了,你也知道吴亮这个脾气,他能答应帮我们的忙,已经超乎我所想象的了。”
门口出现骚动,另外一群大学生出现,屋内顿时热闹起来,他们拖鞋时见到客厅有客人,才刻意压低声音。
许志晓站起来向王教授点点头:“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
王教授依然坐在位子上,和许志晓四目相交,他们便告辞了。
许志晓和瑾萱跟那群大学生交错,那群学生见到是穿着正式服装的男女,纷纷停下脚步,主动侧身让出一条路,用羡慕的神情看着他们,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瑾萱从他们天真无邪、不拘一格的表情,找到了当年的自己,然而,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似乎已经离她十分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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