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事,引起公司内部一阵轩然大波,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掉到水里溅起一身的水花,随着一圈慢慢扩大的涟漪,那股异动的能量很快被水吸收,顽强的石头只是无声无息的落在深沉水底,成为其中的一部分,然而,表面上和先前没有两样,看似平静无波,实际上,已经在瑾萱的心里留下一道痕迹。
隔天,这件事立即翻篇了。
何均对自己当天的行为并未多做解释,从此之后,也没人敢找瑾萱的麻烦,孟伟对内也下了死命令,不准让瑾萱直接面对技术部门,这些都是小真事后说起,在瑾萱面前并未提及这件事。
当然,孟伟很替瑾萱打抱不平,私底下找过许总,许总了解到目前的情况,意识到情况十分严重,打算提前回来安排工作。
瑾萱对仓库的工作慢慢熟悉,正巧来了一个新人,仓库内的人算是充足有余,小真对瑾萱推测,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她也要回到技术部。
仓库里的人大部分都很好相处,每个人不带点心计,总是在空闲时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这些八卦通常都是从其他部门得知,仿佛这些事只是隔壁街坊邻居,成为他们饭后之余的话题,跟自己毫无关系。
在新人来的第二天,孟伟特地来到瑾萱面前,告知她明天一早去技术部门报到,说完他不带感情的转头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员工,跟孟伟朝夕相处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太愿意,毕竟仓库这个活虽然粗重,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比其他人来的真实。
小真这天也是,看着瑾萱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把原本是她带的新人直接丢给瑾萱,由她手把手教起。
瑾萱带着新人从头教起,由于只有一天,她必须把握时间把新人教会,避免给小真带来困扰,她越是努力,小真那张脸越是苦涩。
直到中午,好不容易大伙聚在一起,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小真不发一语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举起筷子,吃到一半,突然间抬头对瑾萱说:“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们家孟老大是肯收留你,唐氏集团这么大,为什么非得要去技术部?”她说到一半总觉得有失公平:“我知道技术部发展好,可是那边人才济济,你也是见到了,他们的人嚣张跋扈,即便是过去了,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如果没有其他的考虑,我确实有可能会留在这。”瑾萱说到一半停下来。
小真急道:“那就陪我们一起留下来,今天虽然来了一个新人,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可是仓库的人一直是少一个,这个新人补齐了,不是还有一个怀孕休假的吗?”
瑾萱低着头,刚才的食欲顿时消失,她放下筷子:“如果今天我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间公司,是很有可能留在仓库…。”经过两周的时间,大伙都有了一点情感,如果不是碍于工资,或许瑾萱会主动留在仓库继续工作,万一这句话说出口,小真当真了,说不准还会恳求孟伟让她留在仓库。她加重语气:“以目前来看,技术部确实有急迫的事必须完成。”,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瑾萱勉为其难的回答:“实际上我并不清楚,是指导老师交付于我的任务。”
小真打算追根究底:“什么任务?”
瑾萱不发一语,王教授曾经耳提面命不能让旁人得知这个秘密,尤其在同业之中,万一消息泄露出去,有相同研究或是技术在手的人,很快能复制甚至取而代之。
坐在小真旁的同事说道:“你也别为难人家,老大不是说了吗?人家是大学毕业,就算要待,也不可能是在仓库这里,人往高处爬,水往地处流,瑾萱,你说是你不是?”
瑾萱勉强笑道:“即便我去了技术部,大家还是在同一间公司,每天还是有可能碰到面的不是吗?”
小真撅起嘴:“那不一样。”
“你说的我明白,技术部的人我也见过,是不好相处,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或许不会到那深不见底的地方。”瑾萱为难的说:“可是我们手上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知道,这几年公司卖的硬体设备也就那几样,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创新,技术部的人每次年终都被人拿来做检讨,特别是董事长在的时候,现在董事长一走,没有人在后头追着他们跑,可是集团的营收明摆在那儿。”小真叹口气:“我们是仓库怎么会不清楚,你没见前几年电脑刚兴起的那会,仓库每天忙得昏天暗地、没日没夜的,可现在百家兴起,到处都有类似的产品出现,只要不努力,很容易落在别人的后头。”
“所以,我们应该鼓励瑾萱过去。”身旁的同事笑说:“反正今后大家还能碰上一面,聊几句也不碍事。”
瑾萱刻意显得轻松:“是呀!你们对我这么照顾,我是不可能忘记你们。”
身旁的同事推了小真:“既然瑾萱手上有更重要的事做,又关系到公司的发展,我们也不能霸占不放。”
小真的态度终于和缓下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把盘中的饭菜全部吃完。
瑾萱吃完饭上了洗手间,刚才那番话让瑾萱的肩头更加沉重,除了要舍弃跟仓库培养的感情之外,到了明天,又是另外一个未知的局面?
她在镜子前洗把脸,深吸一口气,刻意要给自己加油打气。
自从周夏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两个人私底下见面,周夏尽量不去谈工作上的事,避免带给她困扰,现在不一样,明天她即将过去技术部,可以趁今天下班好好问清楚注意事项。
瑾萱打起精神,准备待会给周夏打电话。
隔壁出现杂沓的皮鞋声响,约莫是两个人听在门口,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件事我觉得不妥,从成本和风险来判断都是超出公司范围,如果你想做,重新拰个方案出来,以我刚刚说的角度去想想。”
“好。”
“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公开,我担心你的报告还没往上呈,有其他的风声传到上级的耳里。”说话的人顿了顿:“如果是好事还好,不好的,你的报告做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
瑾萱听着说话的人觉得熟悉,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好好加油!”这句话传入瑾萱的耳里时,那声线和沉稳的嗓子似曾相识,她吃惊的往外走,想找刚才谈话的人,餐厅内大部分的人还未散去,来往的人复杂,可瑾萱知道她要找的是谁?最后只是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和仓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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