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继圣》第 384 章 遁空入境

    忠尧八人用好夕膳不久，花苗捧着一个做工考究的“如意云纹褚色绣金锦匣”到了“翠玲珑”。
    她是来回话的。
    忠尧见到花苗去而复返，又见她捧着一个锦匣前来，料想是自己所需之物，便问道：“花姑娘所持之物，可是在下所需？”
    “回公子的话，这里面装的正是公子所需。不过，不是茶，而是竹丝扣白瓷。按公子的吩咐，花苗取来了一套茶盏玉壶。”花苗只字未提齐韵发火之事，很自然就将话题引到了竹丝扣瓷上。
    “哦，有劳姑娘费心了。”忠尧拱手致意，略微沉吟了一下，为慎重起见，避免有缺口损坏，他又说道，“打开看看。”
    花苗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书案边，将“如意云纹的褚色绣金锦匣”放了上去，打开，展示在众人面前，说道：“公子请过目。”
    靛蓝色的莲花纹锦之上，嵌着六只白色竹丝扣瓷杯，中间是一把高雅秀洁、明澈剔透的玉壶，若酒壶状，流注（壶嘴）细长优雅，曲柄也很称手，盖上还有一个精致的狮纽。竹丝轻盈，温润自然，细细观之，那细密宁静的手作感平添了一种舒心的姿态与趣味。
    花苗介绍道：“这是从邛崃山阴面运来的慈竹所制，此类慈竹的竹节长，每逢生长两年，精心挑选两尺以上的竹节，无划痕、花斑、拉出的竹丝很柔软，比头发丝还细。竹丝长度有限，编织时需要拼接，但是却看不到任何的接头，也摸不到任何毛刺。”
    “真是好东西啊！”忠尧不禁赞道，“比小龙团好多了，送给韩熙载这样的人，正好。”
    黎诗一惊：“忠尧哥哥，你要来这个原来是要送给韩熙载的？”
    “嗯，见面礼。”忠尧点点头道，“否则贸然造访，一不小心就吃闭门羹了。门口的守卫估计也得打点打点。”
    黎诗与其余诸人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忠尧要香、酒、茶是有这般深意。
    说到这里，忠尧忽然又向花苗问道：“那两坛美酒可有备妥？”
    花苗不好意思地答道：“回公子，由于时间仓促，聚云阁无法备妥公子所列之美酒，不过，另有瑞露酒与洞庭春色可供挑选，不知公子心仪哪种？”
    “洞庭春色？”忠尧眉头微微一蹙，喃喃道，“安定君王以黄柑酿酒，名之曰‘洞庭春色’。说来，这‘洞庭春色’就是黄柑酒呀，只是略显平常了一些。倒是这瑞露酒，产于桂林，还不错，范成大亦曾言：‘及来桂林，而饮瑞露，乃尽酒之妙，声振湖广。’”
    思虑至此，忠尧打定主意，便对花苗说道：“不如，就要这瑞露酒吧，明日帮我送两坛过来备用。”
    “是，一切谨遵公子吩咐。”花苗颔首行礼。
    “如此甚好，多谢花苗姑娘。”忠尧拱手道。
    “花苗告退。”
    花苗离去后，忠尧八人各自回房歇息，奔波了一天，大家都很累，倒头便睡，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
    次日，朝食过后不久，翠玲珑门口的侍卫送来了制作刷牙子和牙膏所需的所有物材。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花苗又送来了两坛瑞露酒。
    于是，忠尧动手与众人一起用马尾、竹柄开始制作刷牙子，调配牙粉，又用柳枝、槐枝、桑枝、生姜、细辛等一起准备熬煮成膏状，最后调制牙膏。
    伙房里，黎诗、崔玲柔、高雅郭三人做了大半天的厨娘，一人负责生火，两人负责熬制。欧也、卢东则负责去室外劈柴。
    为了方便劳作，三位小娘子还特意使用一条红色绸带把袖子扎起来，谓之“襻（pàn）膊”。而见过大场面的厨娘，烹调时襻（pàn）膊用的可是用银锁。这是华夏先民的智慧和发明，也被倭国学了去，妇孺皆知的《千与千寻》中，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千寻的身上就绑着“襻（pàn）膊”。
    忙乎了一整天后，牙膏终于调制成功，刷牙子也制作好了，众人十分欣喜。这“牙膏”于现在而言，已经进入了寻常百姓家，成为了日用品，似乎并不稀奇，但在那时，这可是应需而生、发明创造的新鲜事物，可是珍贵又新奇呢。
    所以，请大家记住一点，敲黑板三次，牙刷、牙膏都是华夏先辈们的发明创造，不是别人的祖先，而是你我的祖先发明的。
    道路要自信，文化要自信，对，说的就是你，抬起你的头来，挺直了胸膛，你的血脉是高贵的，你的头颅也是高贵的！切勿妄自菲薄，轻贱自己！你是龙的子孙！
    ……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不知不觉，数日又过。
    很快，便到了“四画仙境”开启之日。
    是日申时，翠玲珑门口的侍卫长接到命令，护送忠尧一人前往书斋。一路上，经过“琼华楼”、“碧云馆”、“印心轩”时，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和世家弟子皆在窃窃私语，不时向路过此处的忠尧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忠尧装作若无其事，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行至永嘉殿的书斋。到了门口，那侍卫长立定，不敢再往前一步，恭敬地在门外拱手禀报：“启禀殿主，人已带到。”
    室内传来秦若兰熟悉的声音：“好了，你退下吧！”
    侍卫长立即领命，迅速退去，一刻也未耽搁。忠尧则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拎着一盒竹丝扣瓷，步入书斋，却见秦若兰和齐韵早已静候多时。
    秦若兰瞧见忠尧手中拎着的两坛酒，甚是可笑，便调侃道：“你就这样拎着两坛酒和一盒竹丝扣瓷去幻境赴宴？”
    忠尧将手中之物放在地上，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道：“不然呢？登门拜访，造访陌生人的府邸，不送点东西讨个‘眼缘’，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若有，大姑娘你不是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么？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蚂蚱，不是吗？”
    齐韵闻罢心生不满，瞧着忠尧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驳斥道：“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才是蚂蚱，你全家都是蚂蚱！”
    忠尧也不生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秦若兰幽幽然叹道：“我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好吧，不瞒你说，我呢，也的确还有些其他法子，并且为此准备了多日，希望一切顺利吧！”忠尧卖完关子忽然神色一敛，正色道，“闲话少说，还请大姑娘送我进《韩熙载夜宴图》吧！不过，可千万别送错地方咯，要是送到什么花轿上可就不好了，嘿嘿。”
    “你……”齐韵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顿了顿，忿忿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忠尧不以为然，瞥了齐韵一眼，呵呵冷笑道：“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来呢？你行，你上，吐个象牙出来给我看看？若是真能吐出来，我把你当‘国宝北鼻’供着、捧着！”
    “你……你……”齐韵说不过忠尧，欲言又止，只得怒目相对，哼了一声道，“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你们俩别斗嘴了，办正事要紧。”秦若兰看不下去了，从旁插话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忠尧与齐韵只得歇战，不再言语。忠尧得意洋洋地瞥了齐韵一眼，齐韵气呼呼地把头扭作一旁。
    未几，秦若兰走到齐韵面前，冲她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去打开暗室吧！”
    齐韵会意，顿时收敛神色，径直绕到左侧床榻旁，然后走到那堵屏风后面，旋动墙上的一个灯架，突然墙上一块高约八尺，宽约六尺的墙体向右缩了进去，面前一道暗门打开了。
    随后，忠尧提着两坛酒、一盒竹丝扣瓷跟在秦若兰和齐韵身后进入了暗室，他很快发现这个暗室原来是一个环形的内室。
    室内，地面上有一个八卦法阵，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出现了一个不同颜色的上古传送门，椭圆形，四边门框高亮，呈不规则形状，竟然是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布局。每道传送门上皆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不同的神兽镇门，四周则不断有不同颜色的灵气被吸入其中，
    三人在法阵前站定，秦若兰说道：“这‘四画仙境’每次开启，其实都有三处入口，这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三处入口不在别处，皆在这缙云山中，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自花神宫发现伊始，其余两处入口便被我们封死了，唯有此处入口尚存。你知道哪个是《韩熙载夜宴图》的幻境吗？”
    “怎么，这个也要考我啊？”忠尧大摇大摆地走到法阵中央，浅笑道，“《韩熙载夜宴图》既是第一个幻境，为初、为始，那么按照生命演化的规律和循环‘生、长、壮、老、已’，春之始，万物复苏，当在东，所以，你问的那个幻境必然在青色的那扇门中。”语罢，他二话不说，信心十足地朝东面那扇青色的上古传送门走去。
    秦若兰向忠尧投来赞赏的目光，嘴角微微一笑：“不错嘛。”
    忠尧不无得意地走近那道青色的传送门，甚至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在忠尧的设想中，跨入传送门，应该会被传送至韩熙载府邸外面，这样他就可以通过打点门口的守卫，送上拜帖和见面礼，求得一见的机会，再伺机博得韩熙载的好感，令其邀请自己赴宴入席。
    为此，他将《韩熙载夜宴图》中出现的所有人物，都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并将画中出现的所有人的相貌、姓名、家世、生平、嗜好、优点与缺点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当然，协助准备这些资料的是高雅郭、子翃。而黎诗则天天追着他一起温习默背楚辞、汉赋、唐诗，以及各种体裁的古诗，还有典故，总之，也是折磨得够呛。
    可不幸的是，忠尧千算万算，还是有一点算漏了。
    就在他步入传送门之后，整个人一脚踩空，身体陡然间失去了平衡，如坠五里云雾。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从空中掉了下去，一头栽进了韩熙载的宅院中。
    只听“嘭”地一声响，忠尧重重地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手中原本拎着两坛瑞露酒在“啪、啪”连续两声爆响后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坛中的酒流了一地，一时院内酒香四溢。
    而那盒竹丝扣瓷也摔到了旁边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