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继圣》第 254 章 莫名官司

    且说忠尧一行到了渝州府衙门口,他走近一看,发现这府衙大门的中槛之上安有四个六方形的门簪,锁合着中槛和连楹,宛如四个大木销钉镶嵌在了门框之上。
    门簪的正面精心雕刻,四枚分别饰以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花纹图案,象征一年四季富庶吉祥,图案间还有“天下太平”等字样。
    这门簪历史悠久,早在汉时,便用于悬挂二尺竹牒。吕后和窦婴发生矛盾,吕后遂除去窦婴的门籍,使其不得入朝。汉代入朝有门籍规定,凡大臣出入宫门须堪验随身携带的符牌,将之与宫门上悬挂的二尺竹牒名单比对,若有不符,则禁止入内。
    汉代至唐代,门簪多为方形,且只有两至三枚,后世不断增加形式,有圆形、六分形、八角形等等,不一而足,并且饰以花卉及雕刻图案,变得越来越精美。
    其实,门簪还有个妇孺皆知的名字,称为“户对”,而大门前左右两侧相对而置的一对石墩或石鼓称之为“门当”,是以古人常用“门当户对”来区分门第高下。
    而据说“衙门”又是由“牙门”谐音转化而来。古时各诸侯国之间战事频繁,每每取得胜利,将领素喜炫耀所俘获的猛兽爪牙。后来,军营中便以木头雕刻成大型兽牙作饰物,并在旗杆顶端饰以兽牙,将旌旗边缘裁剪为齿形,古者天子出,建大牙旗,杆上以象牙饰之,故云“牙旗”。每逢出征,将士必至牙旗之下听令。安营扎寨之后,主将须在帐前竖牙旗以为军门,久而久之,军旅营门便被形象地称之为“牙门”。
    及至南北朝时,牙门之意已经逐渐发生演变,更多代指官署之门了。近俗尚武,是以通呼公府为“公牙”,府门为“牙门”,字稍讹变转而为“衙”也。唐时,衙门一词开始广为流传,再以后,世人几乎只知“衙门”而不知有“牙门”了。
    整个渝州府衙的建筑整齐有序、主次分明,严格按左文右武、左尊右卑的布局。府衙以中轴线主体建筑为中心,布局对称,主次分明,高低错落,浑然一体。
    中轴线上有大门、仪门、照壁、大堂、二堂、三堂、四堂、小院、后花园等主体建筑,其中的大堂是中心,内宅和其他房屋都散不四大堂的周围。东侧副线上由南向北依次分布着司理院、土地庙、东官厅、东花厅、林棠馆驿、学政试院、财神庙、厨院等;西侧副线上坐落着西官厅、西花厅、州院、当置司、左右厢房等西群房。
    而衙署六部房则分别坐落在大堂东西,大堂东侧有吏房、户房、礼房、录事房,西侧布有兵房、刑房、工房及承发司、押司房、手分房(雇募的差役)等。因衙署以左(东)为尊,以右(西)为卑,所以知州知府在东,通判在西。
    牢狱也是衙署不可或缺的部分,位于渝州府衙西南角,故称“南监”。此外,渝州府衙内还建有道观和魁星阁。
    忠尧三人跟随一众衙役穿过大门,入了渝州府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仪门。
    仪门者,礼仪之门也,取《周易正义》一书“有仪可象”之句而得名,是坐轿、骑马的起止点,也是典礼、庆贺、祭拜的重要场所。凡遇皇帝和皇后寿诞、元旦(春节)、冬至等重大节日,仪门之内张灯结彩,知州知府都必须提前率领僚属吏员,身着朝服、朝冠,于大堂依礼制行礼。
    若逢科考,则自大堂始,扎上龙门,结成彩楼,直至仪门,仪门再向外搭上彩桥。
    凡新官到任都须祭仪门,新官接印时先登仪门,行一跪三叩首礼。“护日月”典礼则按礼部的勘会通知,提前在仪门至大堂之间搭设花门彩棚,日食、月食那天在仪门内置金漆大鼓一面。倘遇忌辰,帝后、印官的父母丧日,仪门外则供设忌辰牌位。
    仪门之后,有一照壁,过了照壁便是大堂。
    照壁以青石砌成,壁垣顶凿饰斗拱、挑梁及圆筒青瓦,鸱(chī)尾衔壁脊,四角小翘,似如崇楼广厦。照壁正面(南面)正中书写“渝州府衙”四个大字,集书法家米芾墨迹而成,书体潇散奔放,颇具刚劲、雄快之势。照壁背面(北面)正中刻有“贪兽吞日”浮雕,图案中有一形似麒麟的怪兽,名曰“贪”,或曰饕餮。
    府衙照壁后竖立有石碑一通,称为《戒石铭碑》,碑阳六字“思无邪,公生明”为司马光手书,分别出自《论语·为政》“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和《荀子·不苟》“公生明,偏生暗”,寓指“惟心存高远,方能摒弃邪念,秉公办事;为官公正,才能明察秋毫,清正廉明”。
    《戒石铭碑》碑阴铭文曰: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途经照壁后,韩军头并未将忠尧三人引至大堂,而是直接带到了司理院西廊静候。
    今日亦是受状之日,西廊此时已经排了不少人,忠尧粗略一数,大约有十数人,还有法吏维持秩序,整整而入,及至庭下,且令小立,以序拨三四人,相续执状亲付排状之吏,吏略加检视,令过东廊,听唤姓名,当厅而出。
    须臾,有法吏行至,来引诉、讼二竞人,立于庭下。
    所谓诉,告也;所谓讼,争、争辩是非曲直也。
    若从字面看,“诉”字拆开来是“言”与“斥”,意指提出或发出排斥对方的言论,即控诉、告发之意。“讼”字拆开来是“言”与“公”,意指彼此间各执一理而相持不下,以求得到公平、公正的裁断。
    忠尧三人至司理院,见左右楹柱上制有表明官德、官风、官声、官政等为官之道的官联一副,上联曰:能辨秋毫,天理昭昭悬明镜;上联曰:不容邪恶,威风凛凛有法绳。
    入堂稍立,法吏置案牍于几,敛手以退,远立于旁。堂中北侧是审案主位,主位后上方悬挂一“明镜高悬”金字大匾,审案后则是“麒麟图”屏风,似乎在时刻提醒为官者要以“仁”为本。
    审案上陈列令箭、砚台、签筒、令印及雕刻着张牙舞爪卧龙的惊堂木等物,红黑两个砚台墨已研好,笔架上悬朱笔、墨笔,签筒内置红黑头签,签筒上书“渝州府正堂签筒”,其中黑头签是捕签,下令缉捕人犯专用;而红头签则是刑签。
    审案两侧则竖立着“司理院”告牌和立扇。
    左边堂下坐有一经办案牍的押司,左右衙皂八人、弓手二人。堂中除置有堂鼓之外,两侧还陈列布置有“肃静”、“回避”立牌和仪仗兵器、男女各种刑具和板杖。
    押司见诉、讼两造已至,迅速步入暖阁,向司理参军禀报。负责推勘的司理参军姓郑,名郑垅,人称“郑司理”。郑司理点头同意:“既然诉、讼两造已至,那就升堂问审吧!”
    押司得令复出,冲刑房长吏点头示意升堂(实际开堂审讯中是不喊“升堂”的,为后世杜撰),于是刑房、衙皂(站堂衙役)、排衙、弓手,齐喊堂威“威武”,堂役击堂鼓三声,衙皂齐用棍子敲击地面,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响。
    独任推勘的司理参军“郑司理”从暖阁东门缓步而入,其人年约花甲,两鬓斑白,髭须飘飘,一脸精瘦,皱纹满面,身穿圆领宽袖绿袍公服,下施横襕,束以革带,足蹬乌皮靴,头戴直脚硬幞头,无帽正(帽正是明末清初出现的帽饰),双翅较长,长袍胸前胸后并无飞禽猛兽的“补子”(明时出现),衣服领口也无甚镌(juān)绣。
    于审案落座后,郑司理抬眼看了一下堂下所立的诉、讼两造,清了清嗓子,手指夹住审案上的惊堂木轻轻举起,然后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啪”地一敲,诉人立马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黎诗和子翃二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
    忠尧两眼呆滞,恍惚失神,对眼前的一切似乎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神飞九霄云外。
    郑司理坐厅事,据案嚼齿牙片刻后开始审讯,用朱笔点名:“原告苦主,牛四!”
    刑书唱名:“原告苦主,牛四!”
    那牛四战战兢兢地跪禀:“小的在。”
    “你可是牛四本人?”郑司理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感觉,似乎有点疲惫,好像没有睡醒。
    “回参军的话,小的是、是牛四本人。”牛四答道。
    郑司理按既定流程,尽量耐着性子问道:“主客户中坊郭主户、坊郭客户,乡村主户、乡村客户,你是何户?”
    牛四抬起头来,说道:“回参军,小的坊郭主户,十等户中第七等,为坊郭下户,已入籍登记,且有房契为证。”
    “嗯,”郑司理一边翻看着诉状,一边点了点头,又问道,“民籍中是何身份,是官户还是民户?抑或是入了娼优皂隶贱籍的自由民,兵籍,或是僧道户?
    “小的是民、民户。”牛四连忙答道。
    郑司理又用朱笔点名道:“讼者,忠尧!”
    一旁刑书唱名:“讼者,忠尧!”
    忠尧立于堂下,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两眼呆呆出神,神情木讷,没有半点反应。黎诗和子翃在一旁神情焦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忠尧哥哥,忠尧哥哥!”黎诗从旁轻声唤道。
    可忠尧仍然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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