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继圣》第 230 章 居心叵测

    且说子翃在房中陪着崔玲柔,二人开始都有些拘束,闲聊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些话题。
    子翃先是将被风刮落的物件都收拾妥当,后将桌上的碟盏送至后厨,又让膳夫送来茶具和汤瓶,二人对坐饮茶。
    他既是想展现自己勤快的一面,顺便献献殷勤,又有心表现出谦谦君子的风度。
    于是,他热情地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端起茶盏敬了敬崔玲柔,啜了两口,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敢问姑娘是哪里人氏?何故在此?”
    崔玲柔显得有些生分,忙起身行礼,右手握于左手上方,两手虚握拳,置于腹部,右脚向后撤一小步,两膝微微弯曲,颔首低眉,再微微伏身,道了个万福,答道:“公子尊问,只得实告。小女子姓崔名玲柔,会稽人氏,自幼失母,年前随父来荆楚谋生,贩些杂货,不料父亲因病亡故,不能安葬,因此卖身,被岳州罗巡检相中。
    葬父已了,后往罗巡检家为侍妾还债。
    岂料,未及一年,罗巡检旧疾复发,一朝归西,家中大娘子闻此噩耗便来岳州寻人,想将灵柩运回老家安葬。”
    “哦,姑娘快快请坐、快快请坐!”子翃闻言顿生怜悯,语带感伤,“未料姑娘身世如此坎坷,还请宽恕在下冒昧之过。”他表面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想道:“这故事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唉,不管了,先慢慢接触起来再说了,嘻嘻。”
    “不知者不罪,公子何过之有?”崔玲柔淡淡地笑了笑,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后来便是大娘子贪财心切,也不愿留我,经梢工撮合,将我转手卖给了邻船。本以为好歹有了个归宿,就此好好过日子;不曾想又被临船的官爷甩手抵给他人,竟只是换一匹马……呜呜呜……生而为人,竟不如一个畜生……”道罢,两泪交流,甚是悲戚。
    子翃见状,急得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张了张口,却有些语无伦次:“姑娘莫哭,莫要伤心!下次,下次……若是、若是日后有缘见到,哦不不不不,是碰巧见到那以人换马的狗官,我定帮你出气,打得他满地找牙!”
    崔玲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惨笑道:“花褪残红青杏小。墙里秋千墙外道。墙里旧人哭,墙外新人笑。”
    “唉——,”子翃也伤感起来,幽幽然叹了一口气,而后问道,“不知姑娘将来有何打算?”
    “四海漂泊,萍踪无定。叹天下之大,竟无我立锥之地,可叹家中已无父母。”崔玲柔痴痴的眼神中噙满了泪水,一听子翃所言,顿时两行泪珠如雨,收不住哽咽悲啼,哭得更伤心了。
    子翃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姑娘家中没有了父母,好可怜啊!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将父母分你一半。”
    “额?”崔玲柔一愣。
    “哦哦,我的意思是说姑娘若无去处,不如随我一道同行可好?”子翃连忙改口道。
    “这……”崔玲柔欲言又止,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思索些什么。
    “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无恶不赦的歹人或奸诈之徒!”子翃义正辞严地说道,用力拍了拍胸脯,信心满满,扬起了头,“再说了,相由心生,坏人、恶人、奸诈之徒也没我生得这般俊秀,是吧?”
    那志得意满的神态,骄傲得像只神气活现的大公鸡,惹得崔玲柔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见崔玲柔被自己逗乐了,子翃心头一喜,嘴角微微勾起,又试探着问道:“姑娘可是愿意与我等一道同行了?”
    “可是,公子是何方人氏奴家还一无所知呢……”崔玲柔低首垂眉,轻声说道。
    子翃突然凑近了去,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冷不丁问道:“怎么?怕羊入虎口?”
    此举吓得崔玲柔不轻,她赶紧缩了身子,摆手道:“哦,不是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子翃又问。
    “只是能乘此巨舟往来江河者,不是商贾,便是押纲、舟师或船卒,公子是……”崔玲柔欲言又止。
    “嗨,你猜错啦!嗯,姑且也算押纲吧……”子翃忽然直起身来,淡淡地说道,“不过,其实两者都不是。”
    “那是?”
    子翃想了想,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吾等皆师出昆羽宗,此行去渝州是为了救人。”
    “救人?”崔玲柔一惊,瞪大了眼睛。
    “对,救人,救我一位同门师姐。”子翃点了点头,说道,“她……她被人掳了去!师门派出来了不少弟子,就是为了要把她救回来。”
    “哦……”崔玲柔若有所思,又问道,“这艘船都是派出的弟子吗?”
    “不不,这艘船上就我和师弟师妹三人,到了渝州自会有人接应的。”子翃语罢,稍顿,忽然反问道,“咦?你问这个干嘛?”
    “哦噢,奴家就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崔玲柔尴尬地笑笑,连忙岔开话题,“方才听公子说,你们都是昆羽宗的弟子?”
    子翃未作多想,点点头道:“是的。”
    他的目光向窗外望去,回忆起往日在昆羽宗修习练剑、生活逗趣的林林总总。美好的记忆总是令人心情愉悦,他沉浸在甜美的回忆中,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崔玲柔见子翃怔怔出神,探了探头,唤道:“公子?公子?”
    她连唤数声,子翃才回过神来:“嗯?”
    反应过来后,子翃顿感失态,赶忙说道,“哦,抱歉,方才忆及往事,一时出神,失礼了。”
    “公子,昆羽宗是一个很大的门派吗?”崔玲柔又好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一提到昆羽宗,子翃就无比自豪,一顿猛夸,“这世上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未央五大派,还有许多世家大族,而昆羽宗是朱雀之首,傲视群雄!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未央神宗前些年也是风头甚劲,风光一时无两,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本来这‘天下第一神宗’的称号应该非他莫属,真是可惜啊……”
    “不知公子有没有听过神隐宗?”崔玲柔忽然问道。
    子翃想也不想,脱口而答:“听过啊!神隐宗可是青龙派之首啊,据说那神隐宗宗主温峤也十分了得,虽年事已高,但望之恍若仙人,道骨仙风,各方面造诣已臻化境,不过世人难得见上一面。传言他快羽化登仙了,故而早已不问世事。”
    “那花神宫呢?”崔玲柔为子翃斟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于昆羽宗而言,自从昆羽决胜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花神宫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噩梦乌云,时时笼罩在众弟子心头,挥之不去。昆羽宗上下,一旦提及花神宫,无一不是恨得牙齿痒痒,子翃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一听到“花神宫”这三个字,他便攥紧了拳头,眼神欲喷出火来,说话时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憎恶、愤恨:“哼!花神宫,你给我等着……”
    语罢,回头望了一眼,却瞥见崔玲柔的神色有些愕然,于是神色一敛,干笑了两声,说道:“嗨,那就是个秘传数千年的神秘组织,传说级的,传说级的!据说实力雄厚,能量很大,素来行事诡异,神秘莫测,对我们来说,嗯……是个大麻烦!”
    子翃一边说着,一边尴尬地笑了笑。稍顿,他猛然惊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奇地问道:“咦?你一介女流,既非修真之人,又怎么会知道神隐宗和花神宫?”
    “公子方才说什么,玲柔有些没有听清。”崔玲柔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恢复镇定,似笑非笑,一手拖着香腮,斜倚在桌案上,一手食指轻轻在桌面上画着什么,微微露出香肩,肌肤胜雪,气若幽兰。
    子翃坐在对面,转过头来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直视,连忙移开视线,双颊慢慢涨地通红,断断续续地重复道:“我、我说,哦不不,我、我是想问,你……你怎么会也知道神隐宗,和、和花神宫的……”言讫,瞥见案上的茶盏,连忙端起来一饮而尽。
    崔玲柔嫣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公子多虑了。罗巡检有几个朋友,也是修真道人来着,他们来岳州游历时,曾有一聚,席间听他们闲聊时偶有提及,便知晓一二。”
    子翃将茶盏放回案上,眼睛直直盯着地面,涨红了脸,喃喃道:“哦,原来如此……那、那是我想多了。”
    崔玲柔不失时机地直起身,理了理领口,忽然伸过手去握住子翃的腕部,俏皮地问道:“公子,你喜欢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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