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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先生是否认为,天命军就是朝廷口中的流寇?”</p>
“这……”牛金星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李自成猜中了。</p>
“朝廷自然尽力抹黑天命军,”李自成道:“不过,我们自己,倒是洁身自好,从不曾劫掠无辜的百姓,永宁县的事,先生已经听说了,卢氏县的事,先生应该能看到!”</p>
牛金星一言不发,心中却在揣摩,既然反对朝廷,天命军难道不是流寇?似乎不对,天命军并不劫掠百姓,这卢氏县的百姓,就是对天命军夹道欢迎,不知道天命军是不是故作姿态……</p>
这个天命军的大都督,为何找上自己?</p>
李自成的眼中含着笑意,淡淡地道:“不知道先生是否愿意加入天命军?”</p>
加入天命军?牛金星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几乎脱口而出,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加入天命军,成为反贼,倒是可以快意恩仇,但自己是读过圣贤之书的人,今日加入天命军,明日再也无法回头了。</p>
如果拒绝了这个大都督……</p>
牛金星估计,如果拒绝加入天命军,未必会引来杀身之祸,但加入天命军,却是有着巨大的诱惑,或许自己心中所学,恰好能派上用场!</p>
拒绝还是加入?牛金星权衡各种利弊,他的心中,就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时处于僵局,谁也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p>
李自成见牛金星微微低头,双目内视,面色特别凝重,知道他的心中,正在进行剧烈的斗争,他也不说破,自顾端起茶水杯品着香茗。</p>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牛金星终于抬起头,目光中显出一丝冷凛,“大都督,如果属下加入天命军,大都督能否发兵,助小人报了私仇?”</p>
“不能,”李自成断然拒绝,“天命军是为了解救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而存在,不是为了某个人报私仇,天命军中,有私仇的人不在少数,难道天命军会沦落为报私仇的工具?”</p>
“解救百姓?”牛金星一愣,难怪天命军不会劫掠百姓,难道永宁显得传说,都是真的?过了好一会,方喃喃地道:“大都督,小人愚昧,天命军是……”</p>
“天命军是为了解救天下的百姓,所有的百姓,”李自成道:“先生难道不明白,天命军是如何解救天下的百姓的?”</p>
“啊……”牛金星大惊,难道李自成志在天下?</p>
“先生心中所想,也就是天命军的目标,”李自成淡淡笑道:“现在先生该明白,天命军不是报私仇的工具!”</p>
“这……”牛金星心中一惊,这个大都督当面承认了他的野心,的确与流寇有所不同,只是……他抬眼看着李自成,拱起双手道:“小人敢问大都督,天命军的目标,有几分实现的把握?”</p>
李自成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依先生看,要实现这个目标,有几分把握?”</p>
“这个……”牛金星迟疑片刻,道:“小人并不了解天命军,不敢胡乱断言!”</p>
李自成知道,牛金星已经心动,只是不知道天命军的发展前途而已,遂笑道:“像先生这样,被冤枉迫害的人,全天下不知多少,难道先生就没有济世的胸怀?先生加入天命军,能不能帮助天命军,帮助本都督实现这些目标?”</p>
牛金星嘴角翕动,却是没有说话,心中的两个小人,依然在进行激烈的斗争,但此时此刻,一方已经占据了上风,原先的平衡被打破了,他忽地起身,翻身跪拜于地,“大都督,小人愿意加入天命军!”</p>
李自成没有说话,也没有让牛金星起身,而是盯着他的后脑勺在看,从今日的对话来看,牛金星是一个长于算计的人,他同意加入天命军,一定有他的算计,或许认为天命军比其余的流寇更有前途,他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加入天命军便是最好的选择。</p>
天命军可以没有牛金星,但牛金星只有借助天命军这个平台,才能一展平生所学!</p>
牛金星跪拜于地,那是他的投名状,这个投名状太轻,李自成便刻意让他多跪拜一会,至少在牛金星的心中,让他给自己定位。</p>
就在牛金星忐忑不安的时候,李自成离开座椅,亲手将牛金星搀扶起来,“先生加入天命军,乃是锦上添花的一件事,有了先生,天命军发展道路,将更加坚实,距离原先的目标,也便近了几分!”</p>
“大都督谬赞了!”牛金星站起身,迟疑片刻,又向李自成行了一礼,“大都督,从今以后,小人唯大都督马首是瞻!”</p>
二人重新落座,李自成悠悠地道:“先生可认识杞县的李岩公子?”</p>
“李公子?”牛金星的双目,忽地闪出精光,“大都督认识李岩?”</p>
“李岩现在本都督账下,领一团之兵,也就是五个千户,”李自成道:“先生在卢氏县的事,就是李公子告诉本都督的!”</p>
“难怪大都督知道小人,”牛金星的目光中,有几分落寞,亦有几分期许,“李公子来到卢氏县了?”</p>
“没有,李公子是本都督属下独立统兵的大将,”李自成笑道:“李公子的兵马,正驻扎在偃师、巩县一带,先生不久便可以见到李自成!”</p>
“偃师?巩县?”牛金星一愣,随即张开口,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大都督拿下了永宁县、卢氏县,李公子拿下了偃师、巩县,洛阳便成了一座孤城,难道大都督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洛阳城?”</p>
“先生好眼力!”李自成大笑,“先生刚刚加入天命军,并不知道天命军的作战计划,能看出天命军的意图,实在难得,李公子没有看错人!”</p>
“大都督,”牛金星起身,长身一揖,道:“恕小人斗胆,看出天命军欲图洛阳的人,不在少数……”</p>
“先生是说,洛阳城内,已经知道天命军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洛阳城?”</p>
“倒也未必人人看懂,”牛金星道:“流寇……天命军只在洛阳周围活动,必是有人看出端倪,但更多的人,恐怕还是不相信,洛阳乃是坚城,普通……一定是望而生畏,未必敢打洛阳的主意!”</p>
李自成点点头,如果牛金星的估计不错,现在的洛阳城内的明军,已经分为两派了,一派认为天命军必会攻打洛阳,而另外一派,自然是认为天命军不会攻打洛阳这种坚城,只会在普通的州县之间转悠。</p>
这样最好,明军的意见不统一,正好将时间消耗在争论中!</p>
“先生且去收拾一番,本都督很快就会回师洛阳,到时候先生就随在本地的身边,替本都督出谋划策!”</p>
“小人自当效命!”牛金星得知天命军要攻打洛阳,更加确认李自成志向不小,或许洛阳便是天命军的试金石!迟疑片刻,又道:“大都督,小人向大都督推荐一名奇人,其人虽貌不出众,却是才智非凡、胸长韬略……”</p>
“奥,竟有这样的人才?”李自成立即边想见见,“不知先生要推荐哪位大才?”</p>
“此人叫宋献策,因身材矮小,人称‘宋矮子’乃是永城人,”牛金星道:“此人长相有些猥亵,但精通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实为难得之人才,大都督不可错过!”</p>
李自成道是听过宋献策的名声,不见得就比李信优秀,不过,每个人的才情不同,将军皮匠,各有所长,难道还嫌人才多了?“宋献策现居何处?”</p>
“此人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一向居无定所,小人亦不知道他现居何处,”牛金星道:“不过,小人可以书信一封,着人查探,若是探得讯息,可以让他来见大都督!”</p>
原来是算命先生!不过能入得牛金星的法眼,定然有些才能,后世的历史上,李自成知道,宋献策的名头不小,曾经做过军事,便道:“此事就交给先生了!”</p>
“小人自当尽力!”牛金星向李自成行了礼,告辞出去。</p>
李自成即刻给李绩去了信,让他先去洛阳,随后将卢氏县城内的明军整编了,原先的士兵,超过一半被强制退役,归入民籍,又重新征召了壮丁,还是一个百户的编制。</p>
卢氏县的文武官员,因为是主动归顺,都是官复原职,但取消新元的假期,立即着手工作,除了尽快给百姓分配耕地,便是向即将断炊的百姓赈灾。</p>
卢氏县的百姓,对天命军已是望眼欲穿,又对天命军入城,客观上起着声援作用,李自成自然不会亏待他们。</p>
军粮虽然不丰,但李自成还是坚持向百姓赈灾,天命军的所有士兵,只留下数日的干粮,其余的军粮全部交给县衙的官员,由他们向百姓赈灾,但要接受汉清局的监督!</p>
随行的两万余百姓,前面已经没有了障碍,出了卢氏县,便是商州地界,李自成只是让官府给他们派出向导,便让他们自行去往商州,然后转道汉中,前往兰州。</p>
李自成在卢氏县不过耽搁一日时间,此间事了,便带着牛金星,沿着洛水东进,赶往洛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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