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契约》30.小女孩&大姐姐

    “呐.....其实呢......”
    他的声音被拖得很长，手中的筷子也随即缓缓的放下，那对几秒钟以前还略带笑意的目光却黯然神伤，呆呆的盯着盘子里还未吃完的点心，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一直隐瞒了许久。
    “.........伊崎。”
    我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心里感受到了微微的不详。
    重新露出这副模样，再加上原本就加以掩饰的笑容，也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但是，我明白伊崎泽宇是那种一旦说出口就绝不改口的人，所以完全没有丝毫催促他说出来的冲动，单纯只想再稍微等一会而已。
    轻轻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木头敲击瓷器清脆的响声依旧是那么的动听。
    “......其实，我外婆病倒了......”
    “........欸。”
    我有一些惊讶，一是因为完全没有想到是他家那和蔼慈祥的外婆之事，二是那一声“病倒”，不免让我有些多想.......
    “就在昨晚我回去以后，已经难受得站不稳了，但是她却完全不肯在市里的医院看病治疗，偏说要回到自己的家乡那边.......我说不动她，只好连夜叫车把她送到了老爷子那边，幸好老爷子报社的工作比较闲暇了，也能照顾好她。”
    他娓娓道来，这广泛的信息量却让我对他的家庭产生了各种猜疑.....
    “只有外公在那边吗？说起来......伊崎的父母.........”
    对，我所感到困惑的就是他的父母，一直以来他都只字未提自己的父母，这一次他外婆的病倒，为何父母的消息也一点都没有......正常来说至少会帮忙照顾或者出现.....莫非是......
    “父母吗.......一直在国外工作，已经两三年没有回国了，一般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够收到父母的电话，平时我也没有事情找他们.......自然没办法来照顾老人。”
    “那，那你外婆的病严重吗？”
    “...........”
    面对我的追问，他微微摇了摇头。
    “老人家一直不接受任何的医院检查治疗，这毛病也跟着好几年了，平日里比较严重的咳嗽，突然间的胸痛，头晕........我也咨询过一些医生，但是他们都说具体要检查过才能下定论，但是..........”
    “但是？”
    “......几乎每一个医生都说，这么多年没有接受治疗，病情会恶化得很严重。”
    ..............那也就是说，不是什么小毛病吧。
    “抱歉，虽然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种事，老人家自己不答应，谁也劝不动的吧.............”
    少见的，我直接选择了妥协，并且一同与伊崎沉浸在默然的淡淡悲哀中。
    老人们不愿意治病的原因有太多太多........况且他都已经劝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用........我实在不知道以自己如此微薄的力量还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昨天晚上我原本就有留在那边的打算了，但是果然....她不愿意我待在她身边，还硬说自己一点都没事......”
    “所以，你一整晚都没有睡觉？”
    看见他终于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疲惫，我略微感到心疼。
    ...........那种感觉，我似乎多少能够明白的。
    轻轻的伸出手，毫不犹豫握住了伊崎放在盘子边缘的手........
    “我.....大概能够明白，那种明明想要做些事情，也完全能够做些什么，却根本做不到的无力感.....和莫名怪罪于自己无能的负罪感.........”
    有时候，人们总是会把因为他人原因所造成的伤害归结于自己没有劝阻........那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和难受.....也不是对任何一个人都能够说出来的....
    我看见他的另一只手按压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想让自己的精神不再那么的虚弱。
    就算是这种事情，也要找个理由么......
    单纯只是因为自己的身边发生了令自己感到悲哀而又无奈的事情，想要向我倾诉出来.......特意以送早餐为理由？
    ......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对.....
    在这种时候，望着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孤独感的时候，我反而能够更加从容的照顾他。
    ——就像是个大姐姐一样。
    而且，现在的伊崎泽宇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讨厌之感。
    甚至，内心中有一种欲望，让他把好多好多想法都尽情向自己诉说。
    .........换做曾经的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是现在.......自己的眼中能够包容下他全部的情感。
    内疚也好.....失落、无奈、悲伤、孤独。
    ——早餐问候的最终，以他沙发上枕着自己的膝枕睡着而结束。
    他一直是个故作坚强的孤独者，内心极度敏感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缺少一个能够与他共同承担这些感情的伴侣。
    和我同样没有朋友，在自己曾经最心爱的人离开以后，和我一样不愿意与他人轻易袒露真心.......带着无数的忐忑与孤独前行。
    望着他的安静的睡颜，听着他低沉的呼吸声，我的手忍不住想要悄悄地触碰他。
    ............如果，我的存在能够成为他的一份力量，能够让他在难受的时候振作起来的话.......就真的足够了。
    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
    “喜欢。”我悄悄低语着。
    尽管明明知道他听不到，自己也还是会无可救药的羞红了脸。
    然而这份心意，他到底有没有收到呢.........
    从来没有恋爱过的自己，在暧昧气氛下完全就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女孩。
    但是，一旦看到了他的难处或是痛处，就忍不住想要认真的怜惜，像一个知性的大姐姐。
    今天下午才有课的话，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我从旁边的茶几下轻轻拿出了毛毯——